《摘星星》宋栖之

14、摘星星

　　那是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

　　上学期，他只在开学的那一天过来报到了，之后再没有回过学校。
　　而这一次回来，是因为山城一中期中考试的成绩必须要登记。
　　他来补了一次文化考试。

　　由于他错过了考试期，所以校方单独给他空出了一间教室，用了和期中考试难度差不多的试卷进行补考。
　　凡星野以为，这次考试会是一个人一间教室，想想还挺爽的。

　　谁知道，走进补考教室一看，却发现第二排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

　　山城一中对于男女生的发型有严格的规定，长发女生不可以披头散发，必须扎马尾。
　　凡星野的第一个念头是，她违规了。
　　她连校服都没穿。

　　见有人进来，女生抬起头来，清冷的双眸直直地看向他。
　　两人目光撞上了。

　　凡星野这才看清女生的相貌。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虽然表情冷淡，但那双圆圆的眼睛显得整张脸很可爱。

　　大概是为了显得成熟。
　　在这个大部分女生都是齐刘海的高中，她却将额头露了出来，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她肤色白皙，未施粉黛的脸上甚至连一颗痣都看不见。

　　如果不是她坐在补考教室里，而凡星野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教室。
　　他甚至以为，这个女生可能是个初中生。

　　女生见到他之后，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微微瞪大，先他一步开口：“你是……来监考的吗？”

　　她的声音很细，像是没有长开的小女孩。
　　配上这张略显幼态的脸，没有一丝违和。

　　如果是放在网上，恐怕会被很多人诟病。
　　然而凡星野却听得心痒痒。

　　他知道自己在学校名气不小。
　　这个女生的反应，过于平常。

　　“有这么年轻的监考老师吗？”
　　凡星野故意走到她面前，一手撑在桌面，弯下腰，问她，“你不认识我？”
　　没想到女生却点了头，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认识，你叫凡星野。”

　　凡星野见她反应如此平淡，露出不解的神色。
　　女生仰着头看他，依然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没有丝毫波澜。
　　两人这么僵持着，没人开口。

　　正在此时，监考老师已经拿着试卷进来了。
　　见到凡星野的动作，这位老师喊他：“坐好，准备考试了。”

　　凡星野直接转过身，坐在了女生前面的那个位置上。
　　趁监考老师还在发答题卡，凡星野没忍住，回过头看向女生。

　　女生从刚才便一直在看他，见他转过头来，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如果你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认识你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
　　凡星野第一次被别人的话哽住了。

　　第一门考语文。
　　两个半小时过去之后，监考老师喊收卷。

　　一张答题卡从后面传了过来。
　　凡星野早就停止了动笔，他接过那张答题卡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交给监考老师之后，他脑子出现了一个念头。
　　字如其人。
　　怎么会有人考语文时，可以做到写字这么规范的一笔一划，还不连笔？

　　像是小学生刚学写字时的整齐。
　　凡星野非常怀疑。
　　这个速度，她写得完作文吗？

　　两场考试中间休息十分钟。
　　监考老师一走，凡星野便回过头，一手搭在后桌上。

　　女生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凡星野朝她一笑，两个字在齿间辗转了几遍，才轻轻地念出来：“佟瑶？”

　　女生露出了见到他第一面时的表情。
　　微微惊讶，不自觉地张开双唇。

　　“你的名字很好听。”凡星野说，“过耳不忘。”

　　*

　　梦做到这里。
　　被一串铃声打断。

　　凡星野接起来，闭着眼听见洛奇喊他起床赶飞机。
　　他应了一声，缓了几秒中才慢慢睁开眼睛。

　　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却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飞机上，凡星野在背着歌词。
　　洛奇把刚刚收到的消息跟他说：“我们这一次红毯顺序在倒数，我看了一下，戈瑶的红毯在第二个，我们估计碰不上了。”

　　“后台会碰见的。”凡星野分神回他的话，“再不济，一唱完就跟她一起走。”
　　“完了，怎么我有点紧张。”洛奇看向身边的人，问他，“哥，你紧不紧张？”

　　凡星野摇摇头：“还好，又不是没有在舞台上唱过歌。”
　　“也是。”洛奇见他在认真背词，不打扰他了。

　　他随手翻了下微博，进了凡星野的超话。
　　这个超话不过才刚刚建立一周，粉丝活跃量却不低。

　　此时，洛奇的目光落到了一条热门帖子上。

　　@一个糖罐子：姐妹们，你们看我发现了啥！凡星野和戈瑶居然是一个高中毕业的！而且还是同一年毕业！怪不得他们微博互动，原来早就认识吗！
　　[图片]

　　点开图片，是一张拼接图，上面是凡星野的百度百科人物资料，显示高中是山城一中。
　　而下面的戈瑶同样也是山城一中毕业。

　　洛奇天天呆在凡星野身边，自然知道两人不可能认识。
　　不仅不认识。
　　凡星野恐怕对她还没什么好感。

　　洛奇去百度搜了一下戈瑶，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人帮忙把她的词条补充得非常完整。
　　他记得前段时间搜的时候，还仅仅只有个人奖项介绍。
　　现在就连她的个人经历都补充完整了。

　　他一路看下去，嘴巴逐渐长大，闭不上了。
　　戈瑶这个名字，原来是高中毕业之后更改的。
　　资料没有显示为什么改名。

　　她在小学初中连跳三级，13岁生日还没到，便考上了山城最好的重点高中，山城一中。
　　在高中，她虽然报考的是艺术生，但前两年中几乎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外出上音乐课。
　　高三一整年，她甚至除了考试之外，再没来过学校上课。

　　而在高考中，戈瑶的文化课考出了超出一本线二十分的好成绩。

　　再往下滑，便是她在国内外获得的大大小小各种奖项。
　　洛奇没滑到底，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原本以为，像他哥这样的就已经够令人吃惊了。
　　没想到还能有更精彩的。

　　凡星野背歌词背到一半，偏头往洛奇这边一看，见他盯着手机表情奇怪，不禁问：“看到什么了？”
　　“哥。”洛奇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你们高中也是挺厉害的。”

　　凡星野不懂他在说什么：“山城一中？”
　　“对。”洛奇点头，“能够同时培养出你和戈瑶两位卧龙凤雏，你们学校真是太牛了。”

　　凡星野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劲。
　　不过他的重点放在了前一句上。
　　“我跟戈瑶？”

　　“是啊，你们还是同一届的。”洛奇说，“你可能没印象，毕竟你那时候很忙。”
　　凡星野听到这里，赞同般地点头。

　　他说：“到时候可以借此套套近乎，争取帮你拿到合照。”
　　洛奇就差抱着他喊菩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