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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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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Ⅱ卷天干物燥野火生
第1章梦里花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from 《十年》陈奕迅
捱到午休,好不容易甩开了胶皮糖一样的唐糖。蒋秦和我大老远跑到离文学院最远的商学院餐厅用餐。
“你怎么没告诉我要来这里教书?”气鼓鼓的指控道。
不以为意的揉乱我的头发,他懒洋洋的道,“我跟你提过啊!你都没注意!”
放下筷子,将碗筷一推,我道,“我不吃了。”
嘻嘻笑着将筷子放回我手里,他道,“这套小把戏你都玩了十年啦!换点新花样吧!再说他又不在!”
听得此言,我睫毛微垂,低头掩去眼里的神色。
他笑,在我鼻尖轻轻一弹。“原本就有好几所学校都发了邀请。恰好这边开出的条件不错,他又说你在这儿上学。横竖都是赚钱,既能顺便盯着你,又能借机揩那死小子的油——何乐而不为呢!”
埋头,默默吃完大半碗饭,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最近见过他?”
他说是。“前天才一起吃过饭。他现在是忙人,不比咱们这些闲云野鹤,想见一面,不太容易。”
掩饰的笑笑。不知怎么,嘴巴里忽然充满了紫毒的味道,那条胳膊又出现在眼前,心里一痛,不由地甩甩头。于是我不再言语,只是低头一口一口扒着碗里的碗,却已渐渐不晓得,吃到嘴里的,究竟是苦,还是咸。
而蒋秦,依然懒散的支着下巴,以了然一切且包容一切的目光,淡淡的看着我。那目光,竟似藏着悲悯,让我无法与之对视。
只一瞬间,我突然无比讨厌起心理医生这个行当。
吃过饭,蒋秦提议出去走走。于是两人缓步走在校园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昱嘉学院的绿化在全市各大学校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此,处处有树木,处处有荫凉。即使在这六月的日头下,也不觉得晒。
刚走到一株茂盛的白桦树下,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唐糖。她说,接待处有人找。
“学公办说是个男的。会不会是杜哥哥?”她补充道。
我有些怔忡。说实话,现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对蒋秦说,“好像是我哥,你跟我一起去吧。”
蒋秦笑笑,揶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我没搭腔,装作没听见。
然而接待室里等着的,并不是杜睿添。
许是出身的关系,江若凯身上的警服在我看来竟有些刺眼。
“你来干什么?”皱着眉,我的口气不善。“该不会是件件案子都要警民合作吧!”
他笑笑,“小丫头,你不觉得只有警民齐心,才是天下太平的根本么?”
冷哼。唇角故意扬得高高的。
一旁的蒋秦突然用兴奋得变了调的声音冲口道,“小江?你是江若凯?”嘴巴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蒋秦!医大心理系的蒋秦!”
眉毛轻挑,江若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当然记得。真是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后来出国了?几时回来的?”
自顾自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蒋秦道,“是出国了。去了美国,才回来没多久。混了有些年头了,可还是觉得自己适应不了那边的快节奏。”说着,他话头一转,一把抓过我。“这世界还真是小!你和蓂子居然认识啊!喏——”他指着我,“这位小妹妹,就是当年我治愈的第一个病人!你们不是都嚷着要见一见么?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是她?”鹰眼里悄无声息褪掉所有颜色,只余犀利和探究。“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听闻此言,我微微一怔。上次生病住院,似乎也听江医生和杜睿添说过同样的话。只见蒋秦神色里也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似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心翼翼。
半晌,他问,“你姐姐……绮梦,她现在好吗?”
点点头,江若凯道,“还好!她在市立中心医院上班,现在已经是主任医师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动,脱口道,“江医生是你姐姐?”
他笑,冲淡了唇角的阴影。“傻丫头,当然是我姐。你以为是什么关系?情人?”
被他一语道破心事,我脸上一红,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想起那些日子对他们三个关系的猜测,竟然是错误的,不觉有些失落。
有些差异的看着我,蒋秦道,“蓂子,你不会是连绮梦都认识吧?”
点头,笑笑,我说,“前段时间住院,江医生是我的主治医生。”
Athena西餐厅。
绮梦。
江绮梦。
我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同时暗暗打量她。
脱下白袍的她,纤弱到让人丝毫无法将她与手术台上见惯生死的医生联系在一起。
若我在宣颖姿面前是只丑小鸭;在她面前,便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这种感觉并不单单是容貌上给人的冲击。
论漂亮,她不及宣颖姿;论可爱,她不到唐糖的一半。
然而她只是静静的坐着,浅浅的笑着,幽幽的蹙着眉,也能让周围的人,蒋秦也好,江若凯也好,甚至是我也好;莫名的觉得安心,仿佛生活便是这样就好。
中午,蒋秦自作主张安排了今天晚上的聚餐。
他说,蓂子,一起去吧!
本来是可以拒绝的,他们三人的重逢与我并无多大的关系;然而那句“当年的那个孩子”,像一根逗弄着猫咪胡须的毛线绳,撩拨地我失去了往常的自制。
事不关己才可以高高挂起。
与我有关的,我不得不,也必须在意。
坐在他们身边,我安静的沉默着。
话题几乎都在蒋秦和江医生两人之间展开:旧日趣事,老同学,别后种种境遇。
但是,听得出,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提到一个名字。那个我想听,却又害怕听到的名字。
江若凯和我,这两个尽职的陪客,各自埋头解决着盘里的食物。
Athena的牛排一向有好口碑,只是今天可能主厨有些心不在焉,七分熟的牛排竟然只有三分的火候。微微透着红血丝的肉片让我不得不努力克制反胃的冲动。握着刀叉抉择良久,终是敌不过心中的梦魔,悄无声息的放下餐具,专心听他们讲话。
然而几乎在我放下刀叉的同时,江医生就发现了异状。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么?”她道,居然心细如发。“还是吃的东西不合胃口?我看你盯着食物好半天了,都没动。”
看到我盘子里的猩红一摊,蒋秦了悟的拍了拍额头。刚要说什么,江若凯已将自己没动过的那份与我交换。
“她有晕血症。”蒋秦赶忙解释道。
本以为江医生会追问,不想她却以了然并且带了怜悯的眼神微笑着看我。
我心里一颤。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难道她——知道我会晕血?
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江医生淡淡笑了,“我们跟你哥哥从前都是好朋友,你的事情,听说过一些。”
勉强挤出笑,不知该做何回答。
我从来不惯被人看得如此透彻,没有秘密,无所遁形。好像被剥光了衣服,无助的袒露人前。
如今这般,让我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又过了一会儿,江医生看看表,说,明天早上还有个会诊。得走了 。
蒋秦看看江医生,又看看我,颇为为难。
我料他还有话想跟江医生单独谈,便说道,“蒋大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江医生不同意,说天这么晚了不能让我一个人走。
正在为难中,江若凯出其不意的说,“我送她。”
第2章岛中央
谁是谁的幸福我从来不在乎
谁是谁的旅途我只要你记住
——from 《丝路》 梁静茹
道了别,蒋秦和江医生先行离开;江若凯留下我,一个人前往地下停车场取车。
心中反复思量着怎样才能既不露痕迹,也不显突兀的向他打探江医生与杜蒋二人的过往。然而,直到车子在面前停稳,我仍没想到适当的话头。
好在有心事的不止我一个。
在等待我扣好安全带的时间里,他已经点燃了香烟,自顾自的吞云吐雾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吸二手烟的习惯。”以手掩着口鼻,淡淡的,我道。
他笑笑,在烟灰缸内掐灭了烟蒂,如此一来反倒显着我有些小家子气。
“我哥哥……和江医生,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终于在一个红灯前,我红着脸喏喏的开口。
“我正琢磨你还能保持沉默多久呢!”露出一口白牙,他毫不掩饰的笑道,“你想问他们俩?还是他们三个?”
“爱说不说!”看着他促狭的神情,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窗外。
“你想知道什么?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给你满意的答复。”他依旧笑着,眼睛弯成一线,不再犀利。
左右都要被他嘲笑了,索性转过头,我问,“江医生喜欢的是我哥哥,对不对?但是蒋秦呢?他跟我哥哥不是好朋友么?”
“你还真是笨!”猛踩油门,车子嗖的射出去。他吐出这么一句,“没吃过猪肉,总还看过猪走路吧!电影看过没?电影里怎么演的,他们就是怎么回事!”
挑挑眉,我有些不信,但他却不再言语。
尽管我跟想知道他们口中“当年的那个孩子”是什么意思,但看他的样子,十有八九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还要被扣个自作多情的大帽子。
撇撇嘴,一边唇角轻翘:爱也好,恨也好,那是他们三个的事情。
无论怎样,叶蓂子都只是多余的路人甲。
很快到了学校。
道了谢,解开安全带。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脸,我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笑笑,出乎意料的,他道,“叶老大不在逐日很久了吧?”
我一愣,微微挤出笑,“差不多两个月了。”
“叶老大统领逐日近二十年,是绝对的龙头。他毫无前兆的一走就是两个月,现在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会不会是有人有什么其他想法?”半眯着眼,他道,“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跟平常不太一样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我心头大震,“什么是跟平常不太一样的事情?比如说呢?有人要夺权?还是有人要谋害我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呵呵笑,眼中也带着莫名的笑意。
“见过你这么多次,就属现在最有人气。这才像20多岁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也只有现在才能确定你的确是叶老大的女儿!”
“不要转移话题。”拒绝接受他带着嘲讽的赞美。“有什么好笑的!你一个站着看热闹的,只怕巴不得我们一家全都死翘翘!对吧?”
敛起嬉笑的神情,眼中精光毕现,他道,“真的没有什么异样?”
摇头,脑中瞬间划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却一闪即逝。
“叶老大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又问。
仍是摇头,面对他怀疑的目光,我恼怒的道,“没错!我连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篓罗都不如,那又怎样?你还有什么感慨,一起说出来好了!”
“你不是刑侦队反黑组的么?逐日倒了最高兴的就是你!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正好不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傻丫头,若真是一网打尽便会天下太平,又何必如此辛苦.。”他并不恼,只是含笑看我。
摊摊手,颇有些自嘲的道,“对不起,你真的找错人了。关于逐日,我知道的不会比逐日大厦楼前卖报纸的大叔多。而且,你不觉得找我下手不但掉份,也很卑鄙么?”
“会吗?”摸摸下巴,他状似沉思,“只怕是你把你自己看的太轻了。也许是只要控制了你,不止擎住了杜睿添,也擎制住了叶老大,更擎制住了整个逐日呢!”
“希望如此!”冷笑,不再理他任何挑衅的言辞。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除了凌柯例行公事般的短信,蒋秦和杜睿添也相继来了电话。
前者是问我是否已安全到达。后者,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回家。
握着电话,手微微发抖,我说,“功课落的太多了,我想趁周末好好补一补。”
压抑地叹气,他说,“别光顾着学习,多注意身体。”
我说,“知道了。”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再后来,说再见,然后挂电话。
手心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唯有左耳新打的耳洞,不安分的胀痛着。
……
我的头痛是老毛病。
如果前一天夜里睡得不好,第二天就一定会头痛。
果然,星期六一直睡到中午方才醒来。头也跟着痛得厉害,像是要爆炸一般。
头痛,心情也跟着变得极糟。莫名的心浮气躁。
本以为没人知道我留在学校,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凌柯的礼物“关照”到。
可是——
熟悉的红盒子挑衅的出现在门口:
一支天堂鸟,一张卡片,内附两张Vitas演唱会的贵宾票。
“天堂鸟,祝你幸福。我的独角兽公主,王子时刻等候你的邀请……我,等你来。”
去死!
将门票和卡片塞进盒子里扔在桌上。
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的行踪,他未免太了若指掌!
星期天。
早早便起来了。敞开门,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
他不是喜欢玩把戏么?今天我就要看他想怎么玩!
学校里对于男女之事虽不大管,但也绝没有男生可以私闯女生宿舍的。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进来的?还是派了哪路神仙前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从七点守到十一点,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更别提礼物和送礼物的人。
打了个哈气,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拿了钱包正要出去吃饭,电话铃声大作。
是唐糖。
她尖锐的声音像见了鬼。
“蓂子,叶蓂子,你快出来!我在校门口等你!马上!快点!”
第3章独角兽
我们爱谁我们陶醉
还看错了现在身边是谁。
——from《你会不会》陈奕迅
出了寝室楼,还没到中央广场,我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沿着寝室楼出去,直到校门口,每隔两米设有一盏路灯,灯柱上一米见方的广告灯箱,平时多被各个社团用来打广告,或者被校方用作宣传。
现在,所有的灯箱里都换成印有独角兽图案的海报。
纯白的小兽孤独的立在旷野中,神情中带着落寞,还有几分倔强。白色的兽嘴里,衔了一片象征幸福的四叶草。惹眼的地方配着一段文字:
“寻找独角兽公主。
当你还在人群中流浪,你想要的幸福,我已为你捧在掌心!
等你!
——凌柯”
眉心打结。
这人,是打定主意越玩越大了!
走到校门口,唐糖正一脸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外。见我过来,一把拉过去,“那人——是凌柯?!”
点头。
事已至此,没有隐瞒的必要。
“阳心蕊被凌柯甩了,也是因为你?”
摇头。
“你——喜欢他么?”
冷哼。
惯有的冷笑浮上唇角。“无聊。”我说。
长舒一口气,唐糖脸上神色不再紧绷,“这就好!他配不上你!”
拍拍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在路上,无视悬在头顶上的那些碍眼的海报。
“这个凌大少,追起女孩子来还真是花样百出!”末了,唐糖总结一句。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这个人,我根本不想提起他,浪费口舌。
晚上去自修室里温书。
后排坐了几个大一的女生,叽里呱啦讨论着白天发生的头条新闻。
眼皮一阵乱跳,我与唐糖对望一眼,留神听起他们说话来。
一个说,“好不容易挨到凌少甩了中文系系花,竟然这么快又有了新目标!哎!”
另一个说,“就是!如果凌少能多看我一眼,少活几年我也愿意呢!寻找独角兽公主,你要的幸福已被我捧在掌心——除了凌少,谁还能有这么浪漫的心思!”这位,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第三个说,“我好羡慕那个独角兽公主!”
第四个马上插嘴,“你们说,这个独角兽公主到底是谁?”
说到这,几个小姑娘起了更大的兴致,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猜了起来:从推测法到排除法,到后来越来越离谱,也越来越不中听。
将书本合上,唐糖说,“回去吧。这里空气不好。闷!”
我笑笑,不以为意,却并不反对。
半夜里短信再度响起,唐糖翻了个身,说:蓂子,要不要改改24小时开机的习惯。
在黑夜的阴影里无声笑笑,依言关了电话。
星期一早上,红盒子准时出现。
铂金的玫瑰几乎能晃花人眼。
留言卡上一句“白玫瑰——我足以与你相配”让唐糖和我齐齐翻起了白眼。
唐糖说,“他打算用银子砸死你呢!”
挑挑眉,将一摞的红盒子与垃圾桶一道摆在墙角。
到了下午,学工办通知说接待处有访客。
以为又是江若凯。
沉着脸进去,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呆立当场——我并没有心理准备今天会见到杜睿添。
沉默。近来我们两人最常见的开场白。
知道他的视线一直不曾移开,故意垂着眼:过来时走的是小路,鞋尖不小心沾了一块泥。甩了甩,没甩下去;又甩了甩,还是牢牢粘在鞋上。
半晌,他道,“你身体刚好,我怕营养跟不上,带了点补品过来。”
装满食品的袋子被推到面前,依旧垂着头跟鞋尖上的泥块斗争着,我说,“学校的便利店里什么都有的卖。”
“里面还有你最喜欢的抹茶蛋糕,味语轻食店里刚刚出炉的。”
“我不喜欢抹茶蛋糕了!”抬头,从进屋以来第一次看着他,眼里放着熠熠的光芒,我努力看进他狭长的眼里。“再也不喜欢了。”一边唇角翘得高高的,我说,“腻了!”
唇角微微抽动,波澜不兴的脸上闪过些微波动。“知道了。下次我会记得换成其他的。”他说,一闪而逝的情绪若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出来。
挑动唇角笑笑,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悲哀。
这就是我面前的杜睿添,永远是敛着他的羽翼,低眉顺目,没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没有自我。
可是,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他。
真正的杜睿添,应该是淡然的,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甚至是只手操控生杀大权,无情的——就像,迫尚传海断指那个夜里的他。
笑笑,我道,“人不能总是吃相同的东西,做相同的梦,总会有腻烦的时候,是吧?哥哥!”
不等他回答,我继续笑得生疏礼貌,“哥哥,谢谢!你这么忙还专程过来看我。”
压抑的叹气,他面露疲惫。“有些事情,我知道不是乞求原谅就可以的。蓂子,我——”
“哥哥!”紧张地打断他,再无法强装镇定。连珠炮似的,我说,“时间不早了——唐糖还在等——我还有课——先回去了!”
点点头,他说,那我先走了。
挤出最后的微笑,我说,哥哥,再见。
当那道背影在视野里消失,我便再坚持不住——抱着膝缩在接待室外的空地上,头埋在两手间。暖暖的风吹在背上,身上却泛着阵阵冷意。
冷!很冷!真的很冷!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我对自己说:叶蓂子,要微笑!你是你自己的!哪怕全世界都背对着你,也要微笑!
深呼吸,仰起头,努力微笑——若有所思的一张脸让我的笑容凝在脸上。
凌柯。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拧眉,唇上再无笑意。
脸上挂着似笑非笑,他迈着大步走近。“你到底有多少种面目呢?”他说,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我还真是都想知道。”
“收手吧。”我说,“你的把戏很无聊。你当是小孩子在玩游戏吗?”
挑眉。蓝钻在他耳上耀着冰冷的异彩。“玩游戏?当然!越困难的我越喜欢,我把你当成大BOSS呢!”
冷哼。我的性子从来就是软硬不吃。不觉被激起了反抗之心,我说,“那就拭目以待好了!反正输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很好!”他笑,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恶魔般的光芒。“叶同学,让我看看你到底可以坚持多久!”
……
星期二。
预期中的红盒子没有出现。
“这么快就放弃了?”唐糖打着口哨,“不像凌少的作风呢!”
挑挑眉,昨天的对话还历历在目。
我说,“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然不嫌丢人,就陪他玩到底!”
“蓂子。”闪着灵动的大眼看我,唐糖嘴角带着捉弄的笑。“不如,你就从了他吧!”
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安然上完一上午的课,凌柯仍是没有动作。
然而到了下午,寻找独角兽公主的海报已经布满学校的各个角落:灯箱上,各处宣传墙面上,连图书馆门口,餐厅的菜牌上,甚至校内电影院巨幅的电影墙,都换成了白色独角兽口衔四叶草的海报。
于是,谁是独角兽公主,成了大家课业之余最热门的话题。
将头缩在书本里,避过唐糖担忧的眼神,我问道,“这几天怎么没见着李大钟?”
“他哦。”果然,唐糖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拧着眉,阴阳怪气的,“这不又到了校园文化节吗。今年有个校园歌手比赛,他跟不色,凌柯组了个乐团,参加比赛去了。”她怪笑着,“叫什么Pinky Monkey?!怪怪!粉猴子?他们还真是会想!”
太阳穴莫名的连跳了两下,揉了揉,我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