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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


  •   第4章忙与盲
      我们在各自的世界
      等待花开
      ——from 《花海》陈司翰&徐婕儿
      门前的红盒子不再出现。
      然而,关于谁是独角兽公主的猜测却愈演愈烈。
      再者Pinky Monkey乐团在校园歌手比赛中一路高歌猛进;一时间,凌柯,Pinky Monkey,独角兽公主,绝对的风头无两。
      听说,连老师们也在私底下议论着。
      唐糖这样说着的时候,我以食指轻揉着发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沉默不语。
      凌柯说,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较劲到底了。
      挑眉。
      那就看谁能捱到最后好了!
      只是,这样有意思么?

      不知不觉又捱过一个星期。
      星期一。
      正对着我们窗前的老榆树,枝头上挂满了红色的布条。
      每个布条上都以黑色墨水笔写着:“独角兽公主,我已在孤独的等待中凝望太久。——凌柯。”
      树干上用红色丝带系了一株薰衣草。
      过往行人无一不驻足观看;更有好事者自称是凌少后援会成员,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着独角兽公主找出来。
      心里暗骂一声娘,拽过唐糖去食堂。吞了一碗粥,两颗鸡蛋,我才觉得饱。
      星期二。
      满树的红布条还在迎风招展。
      学校广播里一遍一遍放着Pinky Monkey原创的参赛主打歌《独角兽公主》——
      “她披着冰的外套,她独自走过街角;她冷眼看过众生,她唇角含着讥诮。
      她拒绝我的拥抱,她忽略我的祷告;她宁愿咽下哭喊,不在我肩头轻叹。
      她高傲,她冷漠,她是独角兽的公主。
      她浅笑,她轻颦,她眉眼飞过烂漫。
      她带着梦的犄角,她低头冲过人潮;她不理纷乱耳语,她恐惧爱的转角。
      她裹着刺的伪装,她隐藏内心渴望;她宁愿头破血流,绝不说痛的倔强。
      她可爱,她可恨,她是独角兽的公主。
      她惑人,她嗜心,她是我一人的梦……”

      很好!
      真是好极了!
      如果他是想让我后悔曾经无视他,看轻他。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确很有才华。也很有手段。
      只是,他凭什么一付很了解我的样子?凭什么写出那种自以为是的歌词?
      恨恨咬着牙,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一口恶气堵在心口,流窜无门。

      午休时,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风声,说独角兽公主其实是中文系的冰山美人。
      什么叫做万众瞩目,今日,我是彻底体会到了:
      推开自修室的门,原本吵吵闹闹门庭若市的自修室里顿时安静到连喘气声都清晰可辨:好奇,羡慕,鄙视,挑剔,各种各样的目光聚拢过来。有人大声“窃窃私语”着:原来就是她啊!也不怎么样吗!
      唐糖气得涨红了脸,狠狠一跺脚,拉起我就走。
      拐出正门,身后有人叫道,“叶蓂子,等一下。”
      转身,是阳心蕊和另一个女生。
      中文系系花向来以温柔可人的形象横扫千军万马,这时候自然也不例外。弱弱的露出浅笑,脸上神情甚为楚楚可怜,她说,“听说,凌柯在追你。”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语。默默的看着她。
      “其实我没有立场来找你。毕竟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她说,“可是,我还是爱他。”
      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你,能不能放手?”终于等到这句话,可惜她的底气却不足。
      今夜的风带着些微凉,唇角轻微翘起,对自己小三的新身份颇不能适应。我说,“我对他没兴趣。”
      她有些发怔,低低的重复着,“没兴趣?”
      耸耸肩,我说,“我对养动物没兴趣。尤其是‘种’字头的。”我会有冰山的“美名”却不被人排挤欺负,大概这张恶毒的嘴巴有相当大的功劳。
      脸色连续变了三遍,中文系系花终于抛开苦心经营多年的淑女形象,忿忿的道,“这就是你的招数吗?欲迎还拒?你故意表现的对他无动于衷,所以他就加倍花心思想要征服你。算你狠!”
      冷笑。
      一直在我身后没出声的唐糖呼吸逐渐加重,暗中握了握她的手。尽量不让唇角翘得太高,耸肩,我道,“你喜欢怎么想是你的事。我管不了。我对凌柯有没有兴趣,是我的事,你也管不了。至于凌柯想做什么,那是他的事,你管不管得了,我没兴趣知道。”
      挑着眉,我继续火上浇油,“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的宝,在我眼里,连根草都不如。你完全可以回家高枕无忧的睡大觉。”
      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在口舌上从来不肯输人。果然,这一番话出口,系花小姐气得俏脸扭曲着,狠狠咬牙,她说,“你——虚伪至极!”
      她身侧的同伴也两眼冒红,骂骂咧咧的碎碎念着些不中听不着调的混话。
      冷笑,忍不住掏掏嗡嗡作响的耳朵,我说,“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走了!”
      阳心蕊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一手抚着小腹,神情倔强又疯狂,她说,“我不会输给你的!因为——我怀孕了!他的孩子!”
      停下脚步,却不是因为嫉妒。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遭遇,没来由的心烦,口里便发了狠。
      我说,“真的吗?恭喜啊!这样你就更应该好好把他栓紧了!需要我送条链子吗?拴在裤袋上最好了,省得天天还要担惊受怕!你没听过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呢!”
      “你——”她的脸由白转青。
      “在你们的世界里,也许女孩子天生就是要被男人追求的;但是在我的世界里,我可不是用来被人追的!你们自己的关系你们自己去理清。一,我没兴趣知道。二,我更没兴趣参与。自重些,对人对己,都好。”
      说完,拖起唐糖大踏步离开。五步外,树荫下的两个人影让我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尖锐的口哨声响了起来,对方笑嘻嘻的,“好个有个性的小妞。我喜欢!”
      说话的是不色。他身边,全身绷得紧紧的,恰是这出闹剧的主人公,凌柯。
      笑笑,高高昂起头,“多谢夸奖!”我说。

      星期五。
      蒋秦的心理学。
      下课后,鬼鬼祟祟拉我到一旁,他问,“那个劳什子的独角兽公主,真的是你?”
      忍住发飙的冲动,啐了他一句,“你一个当老师的,怎么这么三八!”
      碰了一鼻子灰,他不死心,“全校都闹的沸沸扬扬的,你能怨我八卦吗!”
      神经兮兮的,他又问,“这事,他知道吗?”
      心跳加速,垂下眼,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有何相干?”
      挑挑眉,“你确定?”他说。
      “确定!百分之一百确定。”咬着唇,我说。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杜睿添的电话随之而来。
      不由自主的头疼起来。蒋秦嘴巴不会这么快,连半天时间都没到,就传到杜睿添耳朵里了?
      然而,我料错了。
      他说,放学我来接你。你爸回来了。

      第5章折子戏
      毁坏的沙雕如何重来
      有裂痕的爱怎么重盖
      ——from 《珊瑚海》 周杰伦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近乡情怯,总之,我的心情,很复杂。
      以前动辄就是几个月也见不着一回,然而今次……无意识的摸着鼻子,掩饰似的轻笑起来。说实话,我是真的有些紧张。
      被我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杜睿添透过后视镜看我的眼睛里带着探究的疑问——
      我们之间的气氛沉默中带着淡淡的生疏。仿佛两个最陌生的旧识,明明心里积着很多话,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句“你好吗?”
      车子在关公像前停稳,我开口叫住他,“哥哥。”
      深吸气,我说,“我们都把那件事忘了吧!我不会跟爸爸说的。”
      只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着抖。半晌,他闷闷的道,“是我犯的错我无话可说,也一定会认。我也并不奢求被谅解。只是,蓂子,有些事情不该被逃避的忘记!你不能以一句‘忘了吧’就从此将我挡在门外。”
      声音里透着微微的颤抖,他说,“为什么在你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是与不是两种选择?人生不是是非题,这个世界也不是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为什么不能多个选择?”
      笑笑,故作没有听懂的反问,“不是还有灰色吗!对吧,哥哥?”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关心和担忧一如往昔。
      率先移开眼,不自在的笑笑,边打开车门,我说,“哥哥,你是最了解我的。对我来说,不是左,便是右,我从来都不会,也不想要走中间。”
      说完,便下了车。抬头仰望蓝天,我对自己说:叶蓂子,要微笑!记得,要微笑!从今以后,哥哥,还是哥哥;哥哥,也只是哥哥。年少起一直做的梦,该醒了。
      终于等到唇上再度扬起笑,回过头,眼角扫到一抹嫩黄——这时才看到一辆最新款的黄色甲壳虫敞篷跑车停在院子的一侧。
      这么张扬卖弄的车型,谁的?
      微微蹙着眉,垂下眼,不声不响掩下所有的情绪。

      一直到用晚餐时父亲才露面。
      餐桌前坐了四个人:父亲,祥叔,杜睿添和我。
      食物很丰盛,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但菜色却多以清淡为主。
      父亲偏爱野味,这些年来除了初一十五固定食素,其余日子里几乎餐餐都有野味,尤其是卤制的。
      今天却连影子都不见。
      再者,初夏本就燥热,父亲跟前居然摆了碗人参鸡汤。
      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两个月未见,父亲比以前清瘦了许多。不知怎么,他看起来极为疲惫,脸上也透着倦意。唯有神色,仍是一贯的莫测高深。
      杜睿添在父亲面前也是惯常的冷淡面孔,默默吃着饭,并无多余的言辞。
      只有祥叔,微微笑着,时不时给我碗里添些菜,并问我出院后身体恢复的怎样。
      低声答着,一面偷偷观察父亲的反应。我们父女间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父亲不说,我便不能问。
      “为什么”三个字在我们父女之间是绝对禁止的。发问的只能是老子,做女儿的只能听。父亲说什么,只要点头说是,然后照做就好。
      埋头吃完饭,摆好碗筷,端端正正的坐好。
      在我们家,父亲没吃完之前,任何人断是不能离席的。任你有天大的事情,这个规矩,也是要守的。
      出乎意料的,见我放下餐具,父亲竟也停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样物事,沿着桌面推过来。他道,“下周你生日,门口那辆车是给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也该学着开车了。”
      微微怔住,那辆车,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唇角微微抽动,刹那涌起的喜悦渐渐便被另一种情绪所覆盖——我的老子,永远当我是商店橱窗里摆放的芭比娃娃,只要锦衣玉食供养着,根本不必在意娃娃自己是否喜欢这样。
      付出金钱,远比付出感情容易的多!
      笑笑。
      将钥匙环套在手指上,旋转。就着那绚丽的弧线,我说,“我不要。”
      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父亲微微蹙眉,“不喜欢?”
      点头,毫不犹豫的。无视祥叔递过来的眼神,我说,“我不要!送礼物不是讲究要送别人真正想要的东西吗?您还是送给更想要的人吧。这个,我不需要!”
      将钥匙放在桌子上,起身,向父亲行个礼,我说,“对不起。爸爸,我累了。先上去了。”
      顿一顿,转向祥叔和杜睿添,“祥叔,哥哥,晚安。”
      本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不想他却只是摆摆手。不及细想,只得一步步迈上楼。
      甩甩头,努力平复心中涌起的种种执念——
      其实,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叫住我。
      哪怕只有一句话——身体好了吗?
      只要一句……
      深呼吸,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想笑。
      我在奢望什么?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肯死心?
      连宣颖姿那样一个局外人都说了——你真可怜!
      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其实,爸爸,我多想做你的好女儿。
      ……
      第二天才吃过早饭,杜睿添便已在书房里等着了。
      可能这些日子积压的事情太多,才一个小时光景,陆续又有人来。
      父亲不喜欢我与逐日的人有任何接触,于是自动收拾了东西。跟他告了辞,打算动身回公寓。
      走到门口,那抹明黄闯进眼里,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终于挪动脚步走了过去,待看到车牌上的号码,我脚下一滞。
      ——MZ0622。
      MZ蓂子。0622,我的生日。
      抚着车牌,眼眶微热。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久久无法自由呼吸。
      “这个牌子,鸿哥花了不少钱才从原先的主人手里买下来。”
      是祥叔。不知何时,他竟来到我身后。
      嘴角带着难言的苦涩,我说,“祥叔,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是花钱就可以买到的。比如说缺失的亲情。”

      日子在忧郁中缓慢前行,不知不觉到了6月18日。
      每年的文化节,都会在这天达到高潮。原因很简单,这天是院长生日,也是校庆日。
      到了18日凌晨,校内的电子钟便会连续响起18次。以迎接校庆日的到来。
      全校性的表彰大会在9点钟准时召开:由院长做年度工作总结,并亲自奖励上一年度在工作中表现突出的教职员工,以及先进的学生代表。
      然后是新一年的工作展望,比如老师们新的福利待遇,学校本年度的大计划,等等。
      表彰大会结束后,由院长宣布校庆庆典正式开始;与此同时,本年度校庆风云人物的评选单会派发到学生手中。一切在计划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然而从今天一早,我的右眼便没来由的乱跳着。
      唐糖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今天要小心!”
      笑笑。我说,“那好,今天我不出门了。你自己去看李大钟的表演。”
      垮下脸,她蹭过来,“不要!大不了陪你一起倒霉就是啦!”

      第6章园游会
      谁闯进我的场地
      谁让我措手不及
      ——from《神秘嘉宾》林宥嘉
      校庆两大重头戏:一是大型文艺演出。一是晚上的万人篝火晚会。
      每年的演出,除了校内学生表演的节目外,更会邀请一些明星前来助阵。昱嘉的美女院长别的好处不提,单在这方面,从来都不吝啬花钱,而且人面也极广。
      今年校庆,除了有明星助阵,这些天pk到如火如荼的校园歌手比赛,前八强选手的倾情献唱也是一大看点。
      宣传很多天前就打出去了,如今正日子一到,不少人为了抢占有利地形不惜大打出手。
      唐糖和我懒怠在人堆中挤来挤去,本不想去凑热闹。奈何李大钟苦苦央求,说Pinky Monkey都闯进前八了,我们居然一次都没有去捧过场。
      想想是有些说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最近几日凌柯的小动作几乎完全停止了,那些要命的海报也已从校园的各个角落消失。不知是不是那天我和阳心蕊的对话起了作用,又或者他自己也觉得无趣;甚至也许他们二人已经和好如初。总而言之,只要不再将我牵扯进去,就是好事。
      然而独角兽公主的影响并没有因为那些海报的销声匿迹而淡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每有我出现的场合,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仍是不绝于耳。
      看来这件事要完全消除影响,恐怕还需要更多时日。

      掐算着时间差不多要到李大钟他们上场,我们二人不紧不慢赶过去。
      演出地点在学校南侧的大礼堂。
      整个场馆内外都被装点的喜庆洋洋,还有一些粉丝自制的条幅标语和pop海报板贴在墙面上。可见是把快男超女比赛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
      笑着摇头,眼光一扫,定在礼堂旁的停车场上——明黄的甲壳虫跑车,刺眼的MZ0622.
      目光聚成一点,只一瞬,脸上再没了笑。
      “走啊!想什么这么出神?”唐糖催着,礼堂里传来的欢呼声将我拉回现实。
      歪着头应了一声,一边唇角习惯性的翘起,而拧着的眉,无论如何却舒展不开。
      进了礼堂,我的心思全不在观看演出上。在人群中环视了两圈,轻易地就在一处贵宾席上看到那抹艳红的身影。眼里含着冰,嘴角扯着冷笑,心里恶毒的想着:明黄配艳红,她还真是喜欢惹人注目!
      正当我心中百转千折之际,整个礼堂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定了定心神,发觉凌柯三人已走到台上。
      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只一瞬,火爆的音乐响彻云霄。
      贝司手不色,李大钟弹吉他,凌柯主唱。三人的装束都有明显的PUNK味道,窄窄的牛仔裤管,金属的裤链斜挂在腰间。不色和李大钟穿着白色衬衫,系了一颗扣子,露出大半的胸膛。
      同样都是秀色可餐,不色麦芽色的胸肌却比李大钟的柔弱白皙看起来性感许多。
      然而将男色卖弄到极致的,却是凌柯——
      一直都对他心存恶感,也因此从不曾仔细看过他。细看之下才发觉他除却眉眼十分精致外,身材比例也很好。人人都凌少凌少的唤他,之前全当是他人的阿谀,现在才觉得他身上的确有那么一股子少爷的味道。尤其脑后竟有一缕长发以红色的丝带束着,一直垂到腰间,红黑相缠,显得颇为妖异。那束头发的长度,绝不是一两年光景就能蓄成的。
      不知不觉间,一曲终了。
      一手执着麦克风,凌柯喘着厚重的粗气,露出招牌笑容,说,“谢谢大家!下一首歌,我们将演唱一首原创歌曲——”
      人群中有人高声尖叫——
      “独角兽公主!”
      “独角兽公主!”
      “独角兽公主!”
      群众都是盲目的,一个声音出来了,第二个很快又跟上,不消两三秒,“独角兽公主”的呼喊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唇角勾勒着淡笑,凌柯像神祗一样抬起右手,全场便有如魔力般的陷入静默。
      “接下来,我们将演唱独角兽公主!但在唱歌之前,我想请大家帮个忙。”轻笑着,他的语调变得温柔低沉,“我的独角兽公主迷路了,大家可以帮我找到她吗?”
      说罢,手指朝人群中一指,指落之处恰是唐糖和我的所在,闪亮的聚光灯马上也跟着扫过来。于是,我就这么赤裸裸,毫无预兆地暴露在近万人的注目之下。
      “我真的想把这首歌当面唱给独角兽公主听,大家帮我邀她上台来,好不好?”脸上现出孩童般单纯的笑容,恶魔口中缓慢吐出三个字,那是——“叶蓂子!”
      “叶蓂子!”
      “叶蓂子!”
      ……
      担忧地握住我的手,唐糖的手有些冷,衬着我的更显灼热。
      冷笑。
      我还以为一切已经结束。
      抚着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我在呼喊声中站起身。
      他复又抬起右手,全场安静到几近诡异。
      整个礼堂,就只看见我和他,隔着人海,一个台上,一个台下,远远地对视着。
      扯起一边唇角,以低沉但人皆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无聊。”
      身边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旁若无人的转过身,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优雅地步出礼堂。

      出了礼堂,暖风抚在脸上,隔绝了一切喧嚣。
      站在台阶上深呼吸,唐糖已经追到身边。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衣袖,“蓂子,生气了么?”
      笑笑,摇头。“生气的该是他吧。”
      她也吃吃笑起来。“对哦!你刚才没看到凌柯的脸!实在是——哎!也只有你能干得出来!他要知道会有这种丢人丢到家的结局,打死都不会用这招人海战术了吧!真是失算!”
      二人相视一笑,冲淡心里某些不快的情绪。
      然而我的视线很快又在那抹明黄色处聚拢。于是我说,“你进去看演出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不要!我陪你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她摇头,像只粘人的猫。
      心里泛起丝丝暖意,但我仍旧坚持,“你去吧。我就想散散步,晒晒太阳。一会儿我在寝室里等你,晚上一起去篝火晚会。”我哄道。
      她嘟着嘴,仍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
      努力露出若无其事的笑脸,我推她进门。音乐穿过时空,隐隐约约飘出,凝神去听,还真是《独角兽公主》。今天是我过于冲动了,以凌柯少爷的作风,这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完结。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乱。
      定了定神,目光再度飘过那明黄的MZ0622。的确,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7章东风破
      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from《想哭》陈奕迅
      两个小时后。
      医务室。
      善良但有些絮叨的老校医边用盐水仔细清理的我额上的伤口,边责怪着:“整理衣柜居然还能被掉下来的行李箱砸破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半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闭着眼睛,翘起一边唇角。冰冷不带温度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我的血果然和我的心一样,都是冷冰冰的么?
      再一个小时后。
      杜睿添盯着我额上泛着红的白纱布,眼睛几乎与那块染血的纱布化成同样的颜色。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说,声音哑的像化不开的墨。
      笑笑。
      他却毫无预警的伸过手来抚在我的伤处。
      来不及躲开,只能任他手心的温度敷在额上。下意识退了退,我说,“帮我请假。我想回家!回我爸那边。”
      他点头,想也不想要问我为什么。
      再两个小时后。
      满园的紫色郁金香开得仍艳。晚风带着些微凉意送来阵阵香,车子稳稳停在关公铜像前。下车,张开双臂迎着风深呼吸。良久,我侧头问杜睿添,“我爸回来了么?”
      他点头。
      我笑。以比郁金香还艳丽的颜色。

      书房。
      “我的生日礼物呢?”开门见山的,我说。
      放下手中的报纸,父亲看了看我额上裹着的纱布,指指面前的椅子。会意,顺势坐下来,脸上依旧带着笑,我说,“我想通了,我要那件生日礼物——那辆MZ0622!现在就要!”
      杜睿添瞬间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一双眼紧盯着我的额头,微抿的嘴上写着不赞同。
      扁着唇,定定看着父亲,打定主意不肯退缩。
      父亲似乎也有些了悟。
      于是,他笑了笑,道,“睿添,打电话叫她过来吧。”
      杜睿添和我皆有些意外——我爸,居然默许了?
      我以为还要经过一番抗争才能取得的胜利,就这么——到手了?

      又一个小时后。
      我和杜睿添并肩站在门口。他的嘴唇一直紧抿着,身板挺得僵直。
      笑笑,故意不去看他。此刻我身上穿着宽松的背带牛仔裤,白衬衫,脚上蹬着马头靴,右手提着工具箱,左手拎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斧头。尽管额上的伤口仍然很疼,心情却是闲适而悠哉。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在等人。
      等着尖锐的刹车声伴着西下的夕阳响起在这郊外的别墅前。
      等着明黄车里钻出的那道艳红的身影。
      终于——
      窈窕的美女从明黄的车子里摇摆生姿的踏出来,酥软娇嗔的声音随之响起,“什么事这么急啊!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人家忙了一天累得全身都快散架了!老头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大小姐真是有分身术啊!”看到我,她颇有些意外,“大小姐今天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瞄了瞄杜睿添,她别有用心的道,“虽然比这个是差了点,也总好过捡别人用过的破烂吧!”
      “别太过分了!”杜睿添向来淡然的脸上带着怒。
      好一句“别人用过的破烂”,若是放在两个月前,我又会为了这句话抓狂不已吧?
      笑笑,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点点头,我说,“破烂吗?只怕这样的破烂也不是你想捡就捡得到的吧!你问问我哥,他是破烂你是什么?破鞋吗?”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狠狠跺了跺脚,撂下一句“走着瞧”便悻悻钻进屋里。
      不一会儿,书房里传出女人尖锐的喊声。“那个神经病!她有心理问题就应该去看医生!要不要我帮她介绍个精神科医生?”
      笑笑,伸伸胳膊再活动一下头颈。拍拍手中的工具箱,转身看着杜睿添,夜幕下的他看起来既模糊又辽远。此刻,站在两条线之间的他,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我的心忽然有些微凉,却只是笑笑,说,“哥哥,我要开始了!”
      ……
      夏夜,也可以薄凉如水。
      舒展了酸痛的胳膊,接过杜睿添递来的湿毛巾,抹干了脸上的汗,心满意足的瘫坐在地上。
      “小心!凉!”他说。
      笑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他又递过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也不道谢,接过来便咕咚咕咚喝到痛快,用剩下的水冲净了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哝声。
      打在关公像上的镭射灯,孤零零的穿透无边的黑夜,无声的照射出我们一站一坐两个身影:微微的透出某种难言的孤寂。
      之前的三个小时,杜睿添一直如座石化了的雕像,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口,看着我将崭新的甲壳虫砸毁到面目全非——
      果然是破坏容易创造难!
      只三个小时,二十几万的小跑车,从此变成一滩废铜烂铁:纯皮的座椅更是被划成一条一条,像个残破的门帘。
      得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像在沙滩上堆砌沙堡的孩童,浑身带着说不出的酸痛,心里却有无法言喻的畅快。拾起地上躺着的唯一完整的“MZ0622”的车牌,任性的伸出手,由着杜睿添拉了起来。两手一摊,索性任性到底,我说,“哥哥,背我吧!”
      微微一怔,他顺从的背转过去。
      他的背并不宽广,却带了某种长久以来我一直渴望的东西,莫名的让我觉得温暖和安全。
      静静地伏了上去,听着他稳健而强劲的心跳声,仿佛一切都可以不用理会,仿佛可以就此安睡。忍住眼中酸涩的感觉,慢慢闭了眼,却听他悠悠的道,“你总是如此任性!让人怎么放心呢?”
      缓缓张开眼,一直潜藏心底,模糊到不着边际的某个念头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苦笑,我道,“人,我无法左右,这死物,我总还护得了!”
      默默背着我穿过客厅,父亲和宣颖姿都在座。后者一脸忿忿的青紫,却碍于父亲在场,发作不得。
      自杜睿添背上探出头,露出孩提般开心的笑,摇了摇手中的车牌,我向父亲道,“谢谢爸!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脸上微微有些动容,父亲轻轻点头,“喜欢就好。”
      我有些诧异,无论如何也接不过话头。

      第二日一早,逐日医院的吴医生便被拉过来给我做检查。
      其实不过是皮外伤,根本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我的大事小情由杜睿添一手操办惯了,由不得我说不。
      吴医生是逐日的老人,对我也不见外,被杜睿添问得紧了,便极不耐烦的道,“我都说了只是皮外伤,小心别沾着水,过几天就能好。你一遍一遍还有没有完了?怎么着?信不过我?信不过你就另请高明!”
      杜睿添这才噤了声,摸着鼻子微微一笑。
      我也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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