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二十 ...
-
第10章忘了我是谁
我像忘了时间的钟
一分一秒的过
却不知道越走错越多
——from 《忘了时间的钟》古巨基
相亲定在星期五下午三点。
地点是逐日附近的缘源圆茶餐厅。
刻意选了杜睿添最喜欢的那件以金线绣着繁复的西番莲图案的白色连衣裙,薄薄施了粉黛;撑着嘴角用力笑,却还是掩不住一脸苍白。
临去前跟姚安桐交代行程,我说,“我去了!若是一次就能把终身大事解决了最好!”
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不苟同的看着我,他抿着唇不说话。
笑笑。我说,“你对我没信心吗?”
自从知道我的决定后,他就一直没有好脸色;今天早会上干脆视我如无物;此刻的目光也是咄咄逼人的。良久,他说,“你这叫破罐子破摔。”
唇上的笑容扩大,我贴近他,“那你娶我吧!跟你结婚的话,应该还不错!”
下意识的退后,他微蹙的眉让我忽而有些开心。“这不就结了!”耸耸肩,我说,“你又不爱我,干嘛还要阻止我相亲!”
揉着眉心,他说,“引火烧身并不好玩,你真想好了?”
垂下眼,我喃喃自语,“姚安桐啊姚安桐,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你怎么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笑,并不否认;却也无意多谈。
耸耸肩,我笑,“被你爱上的人会不会很幸福我不知道;不过,即使没有被你爱上,我也因为你觉得很幸福。谢谢你,姚安桐。”真心的,我说,“你是个好人。”
不自在的红了脸,他催道,“不是说三点钟吗?你快走吧!别打扰我办公!”
笑笑。
门关上之前,我说,“姚安桐,我真想好了!就是因为想好了,我才会这么做!”
出了逐日,车子行了十分钟就到了缘源圆。
古香古色的门脸颇有些复古意境,然而我却只顾抚平被风吹得飞起的裙角,微微垂下眼,露出一个算不上坚定的微笑。
深呼吸。
服务员过来拉开大门,“您好,欢迎光临!”
快走到预订的包厢门口,里面传出爽朗的笑声。父亲用鲜有的高兴语调说,“我知道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谁知道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些渊源哪!这两个孩子的缘分,实在是天注定的!”
另一个声音跟着道,“我也是这么说!看来让他们上同一所学校,这步棋走得正对啊!不然这头活驴才不肯轻易定下来呢!”
言语间第三个更为年轻的声音低低的笑着,听起来略微有些耳熟。
下意识止步,眉心未及展开,服务生已经先一步推开包厢门。“小姐,请进。”
包厢内三人听得声音齐齐转过头来,父亲率先向我道,“蓂子,快来叫伯伯!”
唇角扯动,一声“伯伯”尚含在口中,我便被另一人惊得立在当场。
对面,那个以招牌式的孩子气笑容看着我,眼里闪动着狡黠的男子,左耳上的蓝钻,熠熠的闪耀着……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从长辈们的眼皮底下躲出来,才在存梦坐定,我终于忍不住问凌柯。
他却只是笑,“你说了要给我机会靠近你,现在可不许耍赖!”
甩甩头,我还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知道凌柯就是父亲费尽心思选定的相亲对象已经让我吃不消;而且,他居然是燕鲸的少主!
燕鲸?少主?!
低头咬着吸管,我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了。我说,“凌柯,这个游戏不好玩!”
漂亮的脸上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说,“我就怕你会这么说才先要了保证,可是,蓂子,跟我一起有这么难吗?”
抬头,认真打量他俊秀的脸。我说,“凌柯,不应该是你!我不知道会是你!我没有心理准备。而且,这不公平!”
默默的盯着我良久,他说,“从小我就知道有这么个女孩存在:她的怪脾气,她的倔强,她所有的遭遇——这些,我爸和叶叔从来没有避着我。”他的神情相当严肃,“但我一直不知道那就是你!直到我们出发去所罗门……我也听说了你和那个人的事。”尽管他刻意略过杜睿添的名字,我还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只见凌柯眼里涌动淡淡的光芒,他说,“也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无论如何,就算不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伸出手来攥住我的,他说,“蓂子,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个机会。你同意来相亲,不就是说你也想试试吗!既然阿猫阿狗你都无所谓,那么是我也可以吧?”
垂着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缠绕在我的指上,慢慢的,我说,“凌柯,我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指上的力道慢慢加重,他轻轻笑起来,“不!蓂子,你不自私;有私心的人是我!”
……
我的相亲对象是燕鲸少主的消息当天便传到姚安桐耳朵里。
下午与凌柯分开后我便直接回了逐日。进了办公室,姚安桐果然等在那里。
只字未提下午的相亲,他的脸色却更差了。我知道他担心我,偏偏就拿他来寻开心。“不满的话你就去跟我爸说,说你娶我!”
挑挑眉,他说,“你真当自己是国色天香了啊!”
笑笑。
我对姚安桐越来越依赖;逐日和爸爸的身边有他,我很放心。然而这和对杜睿添的依赖又是完全不同的。对他,更多的像是妹妹对哥哥的信任。
想起之前的话头,我旧事重提,“喂,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他笑,故作深沉。“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瞥了一眼过去,我说,“这算什么话!”
他依旧笑得高深莫测,“等你想起来再说。”
扁着唇不再追问,他这话等于间接承认我们以前就认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头,我说,“实在记不得了。”
他也不恼,耸耸肩,“也对!除了杜睿添,你能记得的人实在不多。”
双肩萧瑟地垂下,一整天的斗志昂扬不会吹灰之力便被他打得烟消云散。我没力气再假装,只是垂下眼,“可不可以不要在我以为已经结痂的时候戳我的伤疤?”
“可以,”他说,“如果你那疤不戳就不会疼的话。”
第11章我要的世界
放弃了这一个然后等待着下一个
最后哪一个让你最舍不得
——from《伯乐》林宥嘉
相亲会面后的星期一,临到午休,凌柯杀到逐日,说是邀我共进午餐。
昨晚又是一夜无眠,恹恹的有些懒怠动。我说,就去员工餐厅吧。他耸耸肩,说没意见。
然而刚进去我就有些后悔了:各处投来的好奇目光将我们团团裹住,几个管理层的老人甚至是眼巴巴的看过来。微微叹气,瞥了瞥凌柯,他倒是一脸的安之若素。
扯动唇角,我说,“你存心的吧!”
他但笑不语,脸上闪着狡黠。
点了简单的工作餐,在角落里坐下来。凌柯忽然道,“独角兽公主,王子今天来是要给你当神仙教母的。”
听得那个称呼,我撑着下巴看他。“我好像没有什么非想要的吧?”
“怎么会没有!”他笑得灿烂,耳上的蓝钻耀得有些恍惚。“再好好想想!”
垂下眼,心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我想要又得不到的……扯动一边唇角,摇头,我说,“真的没有!”
“就知道你工作不专心!”食指伸出戳在我鼻尖上,带着些亲昵。他笑,“听说你一直为了药监局的批文心烦,我正好有门路。怎么样?别说你不需要帮忙!”
我也来了精神,一把抓过他的手,“真的?”这个案子可是没少让我上火。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凌柯,生怕他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说他其实是在开玩笑。
“真的。”化被动为主动握住我的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坏笑。他说,“不过,当神仙教母也是有条件的呢。”
挑眉,我说,“那算了。”
“我的大小姐,好歹也得让人把话说完吧!”眼里闪着温柔,握紧我的手不松开,他说,“你雇我替你工作吧!然后你负责跟我约会,好不好?”
眼睛闪了闪,垂下头,唇上露出苦笑。我说,“你这样做,不值得。”
呵呵笑起来,他说,“傻瓜!我求之不得呢!”顿了顿,脸上复又出现玩世不恭的神情,他故作得意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凌大少追女生向来可是全力以赴的呀!这次怎么能例外!”
笑笑。慢慢的在他手掌心里放松下来。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有心理负担。
不知凌柯用了什么手段,星期四上午,小夏从药监局带回了好消息:说是批文拿到了,很快就可以去海关拿回存货。
打电话给他道谢,我说,“这次多亏了你!”
他笑。开心的,爽朗的。“凌少出马,谁都要给点面子不是!”
唇角上扬,我说,“给面子不面子我不知道,单论自吹自擂,你跟不色倒是不相上下。”
止住笑,他说,“王子已经光荣完成任务了,公主是不是得有点表示啊?”
呶呶嘴,我说,“我请你吃饭。”
“好啊!”他开心的叫着。“去哪里好呢?我得想想最近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唇上勾起坏笑,我说,“没问题,你慢慢想!顺便叫上唐糖和李大钟,人多热闹。”
线路那头传来怪叫,凌柯说,“不行!我不同意。”
笑笑。我说,“抗议无效!我现在去忙,晚一点你再告诉我想去哪里!支票只有今天好用,过期不付。”
不由分说挂了电话,直奔姚安桐办公室。
秘书小姐看到我,礼貌的点头微笑;指了指里面,我推门而入,不想姚安桐却靠在窗前吞云吐雾。挑眉。他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个爱好?
走过去打开窗子,我说,“药监局的批文拿到了!”
头也不抬的,他说,“知道了。”
摸着鼻子讪讪坐下来,我的好心情去了一半。“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淡淡看我一眼,他继续沉默的吸着烟。略有些不快的垂下眼,我看到桌上摊开几份文件。拿起来,慢慢拧紧了眉。
“是他干的?”我问。心里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从我手里抽走文件,他在桌前坐下。“这个星期之内,已经有三个谈好的案子被君悦抢走。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会是第四个。现在各处都在传逐日和燕鲸即将联姻,他会沉不住气是必然的。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缩进椅背里,我说,“对不起。”
熄灭了烟蒂,他微微叹气,“钱没了可以再赚,生意跑了也可以再谈。问题是你,小叶子,你在走钢丝!”
受不了他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我做了个STOP的手势,“此题无解。换个话题行不行?”
“好。”他爽快的道,“那你告诉我,你爱燕鲸那个毛头小子吗?”
不自觉的又缩了缩,我说,“我不讨厌他。”
顿了顿,我补充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而且,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并不反对!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冷哼。他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这套了?”
咬着唇看他,我说,“姚安桐你越来越讨厌了。你就不能糊涂一回吗!”
唇上露出无奈的笑,他说,“我就是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才会让事情越来越脱轨!”
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我说,“姚安桐,你就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得了!”
笑笑。他说,“不会太久了!我跟你爸爸说好了,到你结婚。你结婚了,我就离开逐日。”
震惊的看着他,我急忙道,“你要走?为什么?你走了逐日怎么办?我怎么办?”
还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笑得我都有些慌了。他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来逐日之前跟你爸谈好了的,会协助你,直到你能独当一面。你现在已经有很大进步了,过不了多久,即使没有我,你也能把一切处理的很好!”
倒抽着冷气,我摇头,“你也知道,我并不是那块料!”
宠溺的抚着我的头发,他说,“小叶子,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更何况现在我还没有停止供给你养分啊!”
看着他,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闯入脑海,我脱口惊呼道,“你是——树根哥哥?”
他笑。“小笨蛋,你才想起来啊!我真以为除了杜睿添你脑子里再容不下其他人呢!”慢慢的,他说,“只要树根提供充足的养料,小叶子就能健康的成长——小叶子,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激动地抓着他的手,我有些哽咽,“姑姑,我姑姑她——”
轻拍我的肩膀,“嘘——不要说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树根哥哥,我儿时的玩伴。
姑姑的好朋友姚教授的独子。
姚教授早年丧妻,一直没有再娶,独自一人抚养着年幼的儿子。
生性恬淡的姑姑一生都没什么朋友,唯独姚教授是个例外。他们两人有许多共同的兴趣爱好。那时每到周末,姚教授和姑姑会带着我和树根哥哥四处找乐:爬山,下海,漂流,看画展,听音乐会……姚教授看着姑姑的眼睛里,总是充满欲言又止的哀伤。
直到我遇到杜睿添,我才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着爱情。无望的爱情。
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在一起过。
再后来,姚教授接到了美国那边的聘书,举家迁往美国。
那是我头一次见到姑姑的眼泪。她抱着我,说,“蓂子,每一滴为爱情而流的眼泪都是珍珠。”
年幼的我并不懂得安慰人,只是更加搂紧了姑姑,稚嫩的小手擦去她的眼泪,“那就把它们穿起来做成项链好不好!应该会很漂亮的!”
听到这话,姑姑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疑惑:姑姑和姚教授明明相爱,为什么没有在一起?难道姑姑一早就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吗?所以才能那样残忍的扼杀了自己的爱情?!
这样想着,我就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抬头看着姚安桐温柔的脸,我再支撑不住,扑到他怀里,眼泪鼻涕一齐流出来,放肆的大哭,“树根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呢?
如果你回来得早点,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呢…….
第12章星星知我心
每当我闭上眼
我总是可以看见
失信的诺言全部都会实现。
——from《断点》张敬轩
在姚安桐的办公室里嚎啕大哭了一场,出来时迎上秘书小姐诧异的脸。到底还是见惯了场面的,她马上若无其事的调转开视线,以并不张扬的语调问道,“叶小姐,需要……冰块吗?”
抚上哭得红肿的眼睛,我摇摇头。
回了办公室,一下午都有些神不守舍。然后凌柯来电话问去哪里见面。
我说,去存梦。他笑笑,说,好。
挂了电话便拿起背包出来,交代秘书说我先走了,有急事打手机找我。
踉踉跄跄冲到存梦,捡了惯常的位子坐下来。不一会儿就有女侍过来,头埋在桌上,我说,“有没有喝醉了但不会头痛的酒?”
“有。”对方答得爽快,我反倒有些发怔。
抬起头,桌前站着存梦的女店主。柯唯。
撑着头,我并不掩饰此刻的烦乱,“唯,不要闹了!我心情不好。”
弯着眼睛笑,她在对面坐下来。“要不要尝尝我新调的酒?”
“不要!”想也不想的拒绝。“你的‘等,不等’我早有耳闻了!”
眼睛依旧弯弯的,她说,“那个不适合你。”不待我反驳,她起身端来两杯鸡尾酒,一红一蓝颜色煞是鲜艳,跟存梦招牌的“等,不等”毫无二样。
垮下脸,我说,“唯,别玩了!”
两只酒杯齐齐推到眼前,柯唯单手支着下颌。“红的这个,叫‘爱’,蓝的叫——”
“不爱。”我替她答道。
打了个响指,她说,“BINGO。”
懒懒伏在桌上,我说,“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拿我当下酒菜了!”
不理我的意兴阑珊,她兴致盎然的笑着,“在你选择喝哪杯酒之前,我先讲个故事。”
认命的耸耸肩,我说,“悉听尊便。”
手指轻轻弹过玻璃杯身发出清脆的响动,柯唯开始讲述:
“从前,有一个男人。
他很爱一个女孩。但是两人为了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分开。
男人很伤心,他不想放弃自己的爱情,但是又不想给女孩压力。于是他选择默默的退到女孩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注视她,他希望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清楚他们的未来。
他们相爱的时候,两人经常去一家咖啡屋消磨时间。即使后来分开了,女孩也常常过来坐: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跟朋友一起。
渐渐的,咖啡屋的侍应发现每次女孩离开没多久,男人就会出现。他总是坐在女孩刚才坐过的位子上,点她之前吃过的东西。男人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再后来,只要女孩出现,侍应就会偷偷记下她坐过的桌号,点过的食物……心想着这样也许能帮到那个痴情的男人。
今天,那个女孩又出现了。
仍旧选了他们以前常坐的位子,女孩对侍应说,她想要一杯‘喝醉了也不会头痛的酒。’”
呼吸渐紧,双眼闪闪发亮盯着柯唯,只见她将两只酒杯又推近分毫,“如果你是那个女孩,你是要继续爱下去呢,还是不爱?”
“唯——”两手慢慢攥紧,尽管心里已经乱作一团,我还是较劲似的看着她。良久,一边唇角高高翘起,我说,“你的故事打动不了我!”说完,执起盛满蓝色液体的杯子便一饮而尽——
又苦又辣的液体毫无防备的冲入喉咙,我捂着嘴咳嗽起来。“苦的?!”
“当然。”
“另外一杯呢?”皱着眉,我有些恼怒。“甜的?!”
“也是苦的。”狡黠的笑着,存梦的女店主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戏弄我!”我指控道,“唯,这个玩笑有点过分了!”
“你不想看看这个本子上的内容吗?今天的应该怎么记录呢?”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本小记事本,柯唯依旧笑眯眯的,“苦的还是甜的,其实答案早就在你心里了,不是吗?”
神情不再激动,两眼紧盯着她手上的本子,我却慢慢摇头。“不,”我说,“我不想看。”
笑盈盈的看着我,那眼光却仿佛洞悉了一切似的,柯唯慢慢站起身来,“你的朋友们来了——玩的开心点吧!”
下意识的转过头,果然看见凌柯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蓂子!”凌柯远远的招呼道。
扯动唇角笑笑。再回过头时,柯唯已经没事人似的闪回吧台后面。
勉强收回心神,我说,“怎么这么晚?”
两手抓着耳朵,凌柯凑过来,“公主殿下不要生气,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唐糖和李大钟分别投来诧异的一瞥,缓缓避过,我拍开凌柯,“别胡闹了!”
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他挨着我坐下来。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咦——”他大惊小怪的,“手怎么这么凉?”
笑笑。才想说没什么,唐糖就已快速拉开我们握着的手,皱着眉,她大呼小叫,“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蓂子,你和杜哥哥闹掰了?!”
尴尬的垂下眼,一时想不到适当的说辞。
一旁的凌柯不以为意的“嘁”了一声。“什么杜哥哥王哥哥的!你是嫉妒了还是羡慕得流口水了?怎么着,觉着李大钟没本少爷好啊?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少爷我不介意收你当个小老婆!”
“去死!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如来神掌逆风而至,唐糖果然忘了之前的话头,只顾和凌柯斗起嘴来。
感激的看了凌柯一眼,他笑笑,桌子下的手一直紧紧攥着我的,片刻不曾松开。
......
又过了一会儿,柯唯托了个精致的木盒子过来。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她又想说些什么。
把盒子轻放在桌上,从里面摸了一付塔罗牌出来。她脸上的笑容甚是无害,“看大家玩得挺开心的,我给大家卜一卦吧。爱情运事业运健康运——免费的!算的不准今天我来买单!”
笑笑。有些意兴阑珊。
唐糖却兴致奇佳,连摸了三张牌出来:愚者,恋人,皇后。三张都是正位。
柯唯看了看牌面,又看看李大钟,便笑着将手里的牌扣过去。“这副牌不用算也知道结果。三张牌分别代表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愚者正位暗示过去:代表你对未来的恋情有不切实际的渴望,希望得到浪漫的爱情。恋人正位显示现在,你正在恋爱中。而且,你对你的恋人非常满意。我说的对吗?”
出奇的没有反驳,唐糖忸怩的垂下头。再看李大钟,也是一脸通红。
柯唯笑笑,继续解牌。“皇后正位代表你们的将来。这位小姐,将来可是你当家呢!”
解完了唐糖的牌,柯唯果然又转向我,“你也来卜一卦,怎么样!”
摇头。
唐糖却跟着起哄,“卜一卦吧!很好玩呢!蓂子,好不好?”
我一向拗不过她,只得悻悻的也抽了三张出来。
正要翻开牌面,柯唯伸手挡住我,“你要占卜的是什么?也是爱情运吗?”
笑笑。“不,”我说,“命运。我占卜命运。”
三张牌依次掀开,柯唯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跟着去看牌面:皇帝,正位。月亮,正位。命运之轮,逆位。
“有什么不妥吗?”
“还好啦。”她含糊其辞。“皇帝牌,又称父亲牌,它象征男性的支配力和意志力。它代表着你的生活中一直存在一位或几位强权的男性。他们主导着你的生活;也影响着你的人生。”
惊异的扫了柯唯一眼,她笑笑,继续道,“月亮正位代表着迷惘和不安。说明你现在正陷在矛盾中,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且,它意味着你的理智和情感是分开的。”
“至于最后这张牌,你就当我算错了吧。”柯唯笑着收起牌,“今天我来买单!”
“不。”按住她的手,我说,“说来听听吧。我不介意!”
挑了挑眉,柯唯盯着我,慢慢道,“命运之轮逆位,暗示你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而且,这个决定将会导致你遭遇一连串的不幸和变故。”
“啊?”唐糖有些傻眼,“没有办法补救吗?”
“有啊!”柯唯半眯着眼睛笑,“古语有云:三思而后行!”
笑笑。我说,“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第13章可惜不是你
请不要分了以后还记得亲吻过的承诺
你的永久已不属於我
——from 《奋不顾身》萧敬腾
人生在世,唯有事不关己才可以高高挂起。
这话,果然是对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逐日损失了近百分之二十的老客户。尽管底层员工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之前对逐日和燕鲸联姻抱了一万分兴趣的那群老狐狸们却再也坐不住板凳了。
会议室里叽叽喳喳乱成一团,姚安桐的脸也凝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雕。
慢慢吐出肺内积郁的冷气,扯动一边唇角,我低着头悠哉地在纸上涂鸦。
“大小姐,您也别光闷着,倒是给我们出个主意啊!”终于有人看不惯我的置身事外,朗声问道。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争执看过来。
抬起头,毫无畏惧迎上那些咄咄逼人的目光;钢笔在指尖旋旋转出美丽的弧线。云淡风轻的笑着,我说,“现在不是应该由你们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做吗?老客户没了,不是应该立刻发展新客户吗?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都靠啃老本活着?那逐日还不如现在就倒了算了!”
此言一出,四周立时又是一阵嗡嗡声。有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咕哝着,“大小姐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鸿哥可说过,逐日是大家的逐日!再说了,大小姐也不想想,最近出这么多事都是为什么!”
眉毛微挑,这话正戳着我的死穴。冷笑着倾身而起,我说,“我老头说逐日是各位的逐日,这话没错!规矩传到我这儿也不会改变一分一毫!不过,各位最好也给我记住了,逐日是诸位的逐日,更是叶家的逐日!分红利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出了事就只会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推卸责任!逐日不是养老院,能跟逐日同甘共苦的我表示欢迎;想在这浑水摸鱼养大爷的,您趁早走人!我不是我老子,别拿念旧情跟我说事!”寒着脸扫过脸色铁青的一众人,“有不满的赶快说,出了这个门口别让我知道还有人唧唧歪歪!从今天开始,如果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你们就拿着辞职信来跟我解释!”将手边的文件夹摔在地上,冷冷吐出两个字,“散会!”
等到人散尽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姚安桐竖起大拇指。“的确有小阎王的架势。”
“嘁”了一声,筋疲力尽伏在桌上,我说,“别拿我寻开心!”歪过头看他,姚安桐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于是垂下眼,我说,“狗仗人势你懂不?我就是那条仗势欺人的狗!”
手指伸过来弹在我前额,他斥道,“胡说八道!”
顺势拉过他的手,温暖的触感让我渐渐放松下来。我说,“树根哥哥,要不,你带我走吧!我好累呢。”
他笑,“我才不要一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呶着嘴,我说,“我也不要一个心里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
他笑,竟有些悲伤。“傻丫头,我们都是自找苦吃啊!明知道不该爱还傻傻陷进去。”
挑挑眉,我忽然来了兴趣。“那人——是谁?这么神秘!”
别开眼,他收拾了东西起身,“走吧!一堆工作没做完!我也怕被你炒鱿鱼呢!”
才回到办公室,秘书的内线电话便响起。“叶小姐,”她说,“二线有外找。”
道了谢,转接到另一部电话。“你好,我是叶蓂子。”
对方良久没有回应,我以为是线路出了问题,便又重复了一遍,“你好!我是叶蓂子。能听见吗?”
对方仍是沉默,却有沉沉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心脏猛然收紧,某种笃定闪过心头,我颤声道,“哥哥?!是你吗?”
“蓂子,”许久,低哑清冽的声音重重撞入耳膜。他说,“你以为只要一直躲着我,就能把一切都抹杀了吗?”
“哥哥……”我说不出话。
“别再越走越远了。”他说,带着某种警告意味。“我可以容忍你的一切:叛逆,挑衅,无理取闹,咄咄逼人……但是,那个人只能是我!”
“哥哥……”揉着眉心,我说,“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
“蓂子,我也说过,为了你,我愿意与全世界为敌。”他象在低喃,吐出的话却令我胆战心惊。“同样的,如果失去你,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陪葬!”
“哥哥,你让我害怕……”
“能拥有你喜怒哀乐的那个人,只能是我!不可能,也绝不允许是其他人!”他步步紧逼着,“蓂子,什么都不要看!更不要被周围的风景迷了眼!你只要坚定的走过来,只要走过来就好,其余所有的一切我来扛,好不好?”
紧咬着下唇,我也来了怒气,“你要逼死我吗?一定要我死了你才肯罢手吗?是不是我死了你也无所谓?哥哥,放开我!如果你不肯放,我就死给你看!”
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仰头颓然靠在椅背上。
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
……
杜睿添果真说到做到:在极短的时间内,逐日燕鲸两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有时我很怀疑,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的?难道他提早已经预料到今天会有的局面,并做了相应的安排?
甩甩头。
说到底我还是个半吊子;除了跟着上火,对逐日的实际运作并没有半分贡献。
“去!去!去!你赶紧去一边玩去!别在这给我添乱!”赶瘟神似的把我从办公室里轰出来,姚安桐可是半点情面没留。
“真不用我帮忙?”看到他那一脸黑线,我还真是有些愧疚。“我帮你打字也行。”
“谢了!”他拱手,“你去教堂祈祷,让我平安过了今年吧!”
回头看见想笑又强忍着的秘书,扁着唇,悻悻走出来。
实在也是不能怪姚安桐没有耐性,他最近着实有够心烦。前天上午收到消息,有人去税务局举报逐日涉嫌偷税漏税。
不用说,这又是杜睿添的杰作。
一切因我而起,却又于我无伤。只是,所有在我身边的人,都毫无例外的被卷了进去。
好累。
真是好累。
伏在办公桌上装死,不一会儿,有人过来架我胳膊。
“谁?”皱着眉抬头。刚才并没有听到敲门声,也没有脚步声。
冰蓝的耳钻闪着冷光,眼前之人却是笑得春光灿烂。“这么好的天,可不是用来长吁短叹的啊!”他说。
恹恹扯动唇角,我说,“你怎么来了?”
他笑,“公主心情不好,王子当然要骑着白马过来救驾!”
笑笑。“好肉麻!”我说,“我没心情不好。”
不理会我的反驳,晃着手里两张游乐场招待券,他笑着提议,“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摇头。我说,“不想动。”
眼睛笑眯眯的,他手上却进行着相反的动作,不由分说拉起我,“公主很不诚实哦!罚你不但要陪王子去游乐场,还要负责晚饭!”
拗不过他,我只能无奈的被拉着走。
临到楼下,微微叹气,我说,“凌柯,你很无赖!”
他笑。耳上蓝色的钻,耀着动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