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场 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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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孙燕姿《遇见》
（一）
同C市的存梦酒吧一样，上海的这家存梦也隐匿在人迹稀少的僻静小路上。
这两家店的风格相类，都是希腊式的装潢布局，从头到尾幽黄温暖的主色调。唯一不同的是C市的那家相对内敛，而上海的这家则流露出几分张扬：店门口一人高的雅典娜女神塑像做得惟妙惟肖，连手中的胜利女神像都精致的不得了。钟司对这尊塑像垂涎已久，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
今天正是绝佳的好机会，表嫂去了美国访友，店里的主题派对只有表哥李大钟一个人在撑场。
录影结束后钟司和Ken趁夜进了专用的VIP包厢。Ken是钟司的经纪人，也是李大钟的朋友，当年正是Ken一手发掘并捧红了钟司。最近这两人有些不愉快，钟司不满意公司拿他炒作绯闻，Ken对钟司满不在乎拒不合作的态度很是恼火。前几天遇到希尧那一次，两人也是为了这件事在吵。
Ken苦口婆心地做着钟司工作，“我知道你不喜欢炒作，可现在的世道就摆在那，有长相有实力的人一抓一大把，凭什么你会比人家红得久？除了实力，你得有话题！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若不肯合作，我们做再多事也是枉然！”
钟司眉毛都不挑一下，“你说的那些跟我有关系吗？”
Ken气得不轻，“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什么叫跟你有关系吗？难道我是为了自己？”
以往碰到这种情况李大钟都会出面调停，今天他却反常只顾一个人喝酒。Ken推了推他，“你来跟他说，我跟他没法沟通。”
李大钟抬头放下酒杯，想说什么又顿住了，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随他去吧。”他拍了拍钟司肩膀，若有所思道，“只要开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钟司和Ken对视一眼，李大钟今天很不对劲。钟司坐过去挨近表哥，问，“蓂子姐手术又没成功？”
李大钟叹了口气，垂着眼又吞了一大杯酒，“人还在ICU病房里，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钟司一时语塞。
表哥表嫂的好朋友叶蓂子，五年前意外遭到枪击导致下半身瘫痪。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五次动大手术，仍有半枚弹片留在脊柱里，取不得碰不得，时时威胁生命。对于这件事情的始末他了解的并不多，李大钟对此也是讳莫如深。他只知道在那之后表哥表嫂将李家所有的生意都转移到了上海，从此鲜少踏足C市。表嫂这次去美国，正是因为叶蓂子要做手术。
钟司不再多问，安抚地拍拍表哥肩膀，拿过酒杯倒满酒，“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陪你喝点。”
“你们谁都不要动！”李大钟微现醉态，隔空抓起酒瓶，“我自己喝——”话没说完他突然僵住，脸上的血色随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的死气。
钟司一惊，急忙探向他衣兜——竟然是空的！
“Ken。”他一连串命令道，“快打120，他心脏病犯了！”
“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快去买速效救心丸！顺便问问有没有氧气筒！”
“大家都离远点！谁都不要动他！”
钟司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慢慢扶李大钟平躺下在地上，以左掌覆于他左胸上，右手握拳连续猛击左手背。好一会儿李大钟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复又恢复了呼吸。钟司长舒一口气，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身后道，“先生……我有药……”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唇上绽出异样的笑，“是你？”
希尧微怔，被他脸上尚未完全散去的关切之情所触动，赶紧拿出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我听说有人心脏病犯了……我有药……”
由于施救及时，兼之希尧带来的救心丸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在120急救车赶来之前，李大钟就已脱离了危险。钟司仍不放心，让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一定要入院检查确定完全没事才行。
听到上述对话的李大钟脸色更白，讨价还价道，“能不能不去？”
钟司并不理他，电话联系了他的主治医生。
李大钟这边仍在负隅顽抗，“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钟司还是笑。
有别于先前的焦急紧张，此刻他唇角的笑容看来清淡许多。钟司不慌不忙从裤袋里摸出电话，“不去是吗？表嫂的电话多少来着？”才按了两个数字，担架上的李大钟便不再挣扎，一脸的认命，迭声道，“我去！我去！我说我去！”
钟司收起电话，合上急救车门，转过头对希尧说，“我们进去吧。”
希尧看得一头雾水，“你不跟着去吗？”
钟司笑容愈发浅淡，微微摇了摇头。
希尧依旧犹疑，“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话钟司终于停下来，就着酒吧里昏黄的灯光仔仔细细打量她：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美女，清纯的，妖娆的，魅惑的，空灵的……然而此刻，这张并不出奇的娃娃脸却奇异的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他甚至注意到她右边脸颊上有个小小的酒窝，随着唇角的起伏若隐若现。看着她依旧懵懂的脸，钟司笑道，“如果说我们前几次遇见都是误会，这次是不是也是误会呢？”
希尧傻笑，“应该……不是吧。”
钟司大方伸出手，“谢谢你救了我表哥。你好，我是钟司。”
希尧微窘，为他突然的郑重其事，“他在飞机上也帮过我，互帮互助而已。”看着他认真的目光，她终于也伸出手，轻轻握住，“你好，我叫希尧。陈希尧。”
话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钟司向酒吧里面看了看，又看了看她，提议道，“你的朋友还在里面吧，要不要一起坐一下？”
希尧其实很怕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在他比星辰还耀眼的目光注视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回到包厢发现他们一群人早已玩成一团，原来铛铛那几个造型师朋友跟Ken之前就认识。希尧挨着铛铛坐下，略解释了几句，铛铛拿眼瞄了瞄坐在旁边的钟司，凑在她耳边怪声怪气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错哦！”
希尧先是愣了愣，随即翻了个白眼，“你今天吃药了吗？”
这回换铛铛楞了，“啥？”
希尧慢里斯条拿起酒瓶抿了一口，眉毛微微蹙了蹙，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淡淡道，“吃药了怎么还满嘴胡言乱语？”
铛铛这才反应过来被戏耍了，不过她倒不怎么在意，挤眉弄眼在希尧身上蹭了蹭，“哎呦喂，总算回魂了，哈！”希尧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眉心一直拧着，问几句才勉强回一句，虽然她一向不习惯跟陌生人相处，但像今天这样反常的状况却很少。不消说，一定是在霍萧家受了刺激。铛铛撇撇嘴，对她在霍家的遭遇完全不感兴趣，咕哝道，“为他人的过错惩罚自己的人是猪！”
希尧唇角抖了抖，双手捧着酒瓶抿着酒，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倒是一旁的钟司听了个大概，“你的朋友很有趣。”
希尧笑了笑，下颌微微抬起，“你的朋友也很有趣。”
钟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Ken玩输了游戏，被闹着跟一男同胞表演安全之吻。铛铛兴奋地满脸通红，拉着希尧，“别光顾着说话了，一起玩吧，人多才有意思呢！”
希尧看看钟司，见后者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于是一桌人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大家年龄都相仿，玩起来也没什么顾忌，希尧难得的放得开，等到铛铛发现时她面前已经摆了三个空酒瓶。“姑奶奶，你可不能再喝了！”准备干掉第四瓶的时候铛铛拦住了希尧。
她慢慢眨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钟司停下来看着两人，铛铛不得不夺下酒瓶放得远远的，解释道，“她酒量不好，酒品还差，每次喝超过三倍就该撒泼了。”
钟司唇角莫名扬起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希尧脸上涌动着异样的酡红，看起来颇有些醉态。听到两人对话，皱眉向铛铛道，“闲时勿论他人非！你居然当面嚼我舌根！”
鉴于多年来对陈希尧女士的了解，铛铛干脆忽略她，只向钟司交代，“我们去跳舞，你要是不去就帮忙看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再喝了。”她指了指希尧，“她的心脏受不了。”
钟司点点头，等人都走光了才向希尧道，“你的朋友很关心你。”
希尧傻傻看着他，费了些力气才弄懂他话里的意思。她两眼闪闪放着光芒，一双手抓在他衣角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仿佛是怕他不信，她凑近了盯着他，重复道，“最好的朋友！”
那样认真又郑重其事，确实是醉了呢。
钟司若有所思地笑着，突然想起什么，忙低头在衣袋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拿出一个白色的饰物，“这个，应该是你掉的吧？”
看着他掌心里白色雪花形状的耳环，希尧陷入怔忪，在霍家发生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酒精放大也氤氲了她的感伤，过了许久才哑着声音道，“谢谢！不过那是没用的旧物了，留着也是碍眼。”
钟司眸光微闪，猜测道，“跟那个摩天轮之约有关？”
希尧垂下眼，很快又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亮晶晶的波光。
想着那个似酸又甜的橙子，和那个若无其事说着“挺甜的”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聊。甩甩头，借着七分酒精壮起三分色胆，她直勾勾看着钟司，发出这辈子最为花痴的一句话——“说实话，你的眼睛真的挺漂亮的。”
“呃……谢谢夸奖。”钟司费了好大力气才跟上她跳跃的思维，“你眼光挺独到的……”
“当然。”希尧歪着头，话一句比一句多起来。“我对男人只有两点要求：眼睛和手。”
“哦？”
“我喜欢有着像阳光一样温暖目光的男人，只要看着他，哪怕发生天大的事情，也可以在那样的目光中找到依靠。”她定定的看着他，渴望的，深切的，哀痛的，却又仿佛看的不是他。
钟司被这样的目光刺痛，下意识伸出手，却被她牢牢抓住，连同她的手一起贴在她脸颊上，“修长，温暖，但没有很粗的大骨结的手。”她的声音低低的，近乎喃喃自语，“那样的手……也可以很有力，也可以带我去想去的地方……”
包厢里渐渐只听得到她深深的呼吸声，他的手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钟司却感到掌心一点点的湿润了。
“怎么办？”她说，“要怎样才能从他那里毕业？”
微微叹息，钟司抽回手，避过她通红的眼睛，扳过她的头靠在自己颈窝，“如果实在毕不了业，那就转学吧……”
“嗯？”
“我说，后天我有空，我们去坐摩天轮......然后，转学吧！”
（二）
对于与希尧几次三番的偶遇，钟司虽然心中隐有异样，却并未生出过多的联想。他自幼家境富足殷实，21岁进入娱乐圈后，见过的人遇到的事更不算少，接人待物心里自有所计算。飞机和首映礼上接连闹出的乌龙事件，或多或少皆因自视甚高而起。在同一个问题上栽倒两次已属不智，他向来自认睿智通透，怎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平白授人以笑柄。所以后来再遇见希尧，他断不会自以为是往旁的地方想去。
可是，尽管当事人自己泰然视之，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同样视作理所应当。
基本上，在这类问题上会骚扰他的有三类人：一、婚后越来越鸡婆的表哥李大钟；二、比李大钟还要鸡婆的Ken；三、无处不在的狗仔队。
钟司下午有场签唱会，九点半要做造型，八点不到就被李大钟电话吵醒，“昨天拿药过来的小姐，就是我们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位吧？”
钟司一向有起床气，若是没睡足会更暴躁，“没错，就是她。请问你一大早饶人清梦有何高见？”
李大钟早已见怪不怪，并不拐弯抹角，“那位小姐是圈外人，你若是对她没有别的想法，最好别把她牵扯进来。”
钟司皱了皱眉，翻身起来，哗地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并不算好。“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昨天心情不好，我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给予安慰罢了。”
李大钟笑，“出于人道主义？果真是这样当然好。”
钟司冷笑，“如你所愿，绝不会有其他。”
挂上电话，钟司低头看着掌心，昨夜冰凉湿濡的感觉似乎还在。抬起手掌蒙在眼睛上，想着她那样如泣如诉的说着“要怎样才能从他那里毕业”，他心里没来由的起了一阵痉挛。仿佛那滴眼泪已然没入掌心，沿着脉络在四肢百骸内长驱直入，从而浸软了灵魂。
这个话题并未就此结束。
九点刚过Ken怒气冲冲闯进钟司家，将一叠狗仔偷拍的照片摔在茶几上，“公司安排的你不肯，自己倒是爆出绯闻了！现在怎么办？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钟司拿过来边翻看着，脸色越来越淡。照片里他和希尧在CM会所前牵手，他们在徐家汇公园里争执，希尧委屈的嚎啕大哭，他拉着她逃出人群。因为距离比较远，用的不是专业相机，拍出来的图像并不是特别清晰。希尧的面孔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出大概轮廓；反倒是钟司，一眼就能看出那必是他无疑。
“发在哪个网站上的？”他问。
Ken沉着脸，“现在想这个已经晚了，早就传开了。下午的签唱会上一定会有记者问起这件事，你先想想怎么回答。”
他正要将照片扔回桌上，听到这话不禁停了下来，“什么怎么回答？”他寒着脸，“我为什么要回答？”
Ken气得脸色发青，前不久他们才为了要他带公司的新人ICY WANG起过争执。钟司不爱炒作，很不容易才做通了他的工作，公司这边已经在着手布局，预备高调炒他和ICY WANG的新闻。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在这个当口出了这些照片，让他如何不大动肝火！
钟司冷笑道，“说到底不还是担心这些照片破坏了你们本来的计划么。你们安排的就OK，我自己惹出来的就是麻烦。你把我当什么了？要靠话题博眼球的小白脸？做艺人只是我的工作，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我的正常生活和交友。”
Ken揉着额头，深知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性，耐心解释道，“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换个角度来讲，先不提无意义的绯闻对你的事业会如何，就说那个——陈希尧，如果你把她当……朋友，”注意到他眼尾的浮动，Ken放缓了语速，“她只是一个圈外人，日子过得挺平静的，却闹出这样的绯闻，万一事情闹大了，除了会带给她麻烦和困扰，你还能给她什么？”
钟司彻彻底底静了下来，紧抿的唇角看不出情绪，隔了半晌，低声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Ken预料地不错，下午的记者会上果然有记者问题照片的事。
这些问题大多尖锐八卦，夹枪带棍直指面门而来——有人猜测希尧是他最新任女友；也有人不客气的问他是不是吃惯了油腻才改了清淡口味。更有人拿ICY WANG大做文章，说某网站前些日子发起调查，超过半数的网友赞成他和ICY WANG配成一对……
钟司从来就不是没脾气的好好先生，脾性上颇有些桀骜不羁，自出道起几次险些与媒体闹翻，多亏了Ken的居中周旋才得以解围。不等记者问完，他唇角已然绷成一线，签字笔啪的摔在桌上，才要开口便被助理加加拦住。加加满面带笑，低声向他道，“Ken交代了，类似的问题一个字也不要答。”
钟司轻哼，慢慢放松重又靠回椅背上。
加加是Ken一手带出来的，行事风格颇得他的真传，与各路媒体都有不错的交情，三言两语安抚好了一切，她招呼一众记者到后台吃点心。
傍晚又去电视台做了个访谈节目，等到踏进存梦的大门，已经差不多夜里11点。
推开包厢门，就见四男两女相谈正欢。
居中的女子一身休闲装扮，眉目中由内而外透着股浑然天成的热力，尽管竭力保持低调，依旧难掩其锋芒。此人并非别人，正是他的“正牌”绯闻女友，Icy Wang。
钟司生平最恨受人摆布，见此情景抿着唇冷哼一声，调头正想走，却被跟在身后的加加挡住了去路。李大钟趁机拉住他，“人都来了还想跑？”
他不怒反笑，眉目间神色既淡且冷。
李大钟全不在意，笑道，“我们都候场多时了，你这当主角的做戏怎么也得做全套吧！”
钟司垂首冷笑，黑眸里满含讥诮。屋内一干人皆望向他，Ken的目光是严厉的，他知道如果今天他就这么走出去，他和Ken势必要从此闹翻。看了看KEN，又看了看ICY WANG，唇上浮起冷笑，神色自若地拣了她旁边的位子坐下。
他这一落座，大家纷纷松了口气，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刚才的笑话。
钟司唇角轻挑，拿过桌上的冰水自顾自一饮而尽。
Icy Wang若有所思看着他，“你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略看了她一眼，他不置一词的笑笑。
Icy Wang并不生气，依旧笑盈盈的，“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安排。绯闻啦，炒作啦——靠话题博人眼球，能一直火下来的毕竟就那么一个半个，绝大多数的不都还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淹没了！”
“可是没办法，我太渴望站到台前享受大众瞩目。那种感觉太炫目，太有诱惑力，我抗拒不了。Ken说适当的炒作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想他都这么说了，我又没什么损失，就照做好了。人嘛，既然有所图谋，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钟司依旧沉默无语，内心却不再平静。
他忽然想起白天和Ken的争执：几张照片，一段绯闻，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且无关痛痒。但对希尧却不一样！也许不只是麻烦，甚至是意味着无休止的流言蜚语。
她是个有着怎样骄傲却又敏感性子的女子，在这几次的接触中他已有所领教。想到昨夜浸润他手心的那些冰冷悲伤的液体，他心里莫名起了不忍。找了个借口闪入表哥的办公室，找到那个不太熟悉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他心中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希尧却是相当敏感，立即有所联想：“是不是明天不太方便？如果你有事……那就算了。”
他沉默片刻，硬生生道，“我明天没有其他安排。只是……”
希尧的反应是立即的，似乎一早就已想好应对的话，“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你误会了……”
话头既开，他再忍不住将照片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希尧听后半天没出声，钟司不禁起了愧意，他让希尧放心，说那些照片拍的并不清晰，不会给她惹麻烦。他又说起上午的争执，Ken和Icy Wang的一番话让他也生出担心，担心因为自己而使得她平静的生活不再平静如昔……天地可鉴，他并不是个习惯剖白自我的人，此际却万分不希望被希尧误会。
钟司说，“选择这一行是我自愿的，私生活会被无限放大，被跟踪被偷拍也都是在所难免，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无论如何，请你不要误会。”
希尧一直默默静听，这时方才慢慢道，“你会有这种忧虑也是有道理的，但你先前的想法也没错！选择做艺人的确是你自愿的，可就像你说的：这只是你的工作。工作和生活应该是不相冲突才对！每个人都有交友的权利，也许因为你的工作，会有很多流言蛮语产生，但是流言止于智者。只要行为得当，问心无愧，根本不需要在乎他人的指摘。”
“等一下，”他打断她的长篇大论，“能不能插一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希尧微怔，不好意思道，“老师。”
“教导处主任？”
“英语老师。”希尧老老实实答道，“我在培训学校工作，不是正规的中小学，就是类似课后辅导班的那种民办学校。”顿了顿，她窘窘笑了，“我是不是太喜欢说教了？”
钟司笑笑，“还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挂断电话前他说，“明天的行程还是照旧吧。”
希尧再次怔住，半晌诺诺道，“为什么呀？”
眼前莫名闪过她揉着眉毛满脸犹豫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起来，一晚上的坏心情倏地消失再无踪影。“你不是说流言止于智者，只要问心无愧就不用在乎他人的指摘吗？这些话该不会是说来糊弄小孩子的吧？”
线路这端的希尧果然揉了揉微皱的眉毛，好半晌才应道，“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场 遇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