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爱》水****银

45、我怀念的（二）

　　这世上大抵不会有毫无机缘的巧合。
　　从前希尧不大相信这句话，近来却频频想起《新百娘子传奇》里老渔翁的两句唱词：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有一两回她甚至认真思考起命运和因果的必然联系，然而最终只得到两个字的结论——诡异。
　　唯一值得幸灾乐祸的是，诡异的人生并非她一个人的专利。
　　从J市发往C市的火车每个十几分钟就有一趟，希尧买了张带空调的硬座票，几乎是落座的同时手机就响了起来。还是瑷枫。
　　希尧费了很大力气，还是没能忍住皱起了眉头。
　　“姐，”瑷枫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疲惫，“我不想跟你吵架，但这件事请你不要插手，就当作完全不知情吧！”
　　两个字的国骂在心里转了无数圈，希尧仍忍不住刻薄道，“你竟然为了这种人跟洛竞元分手，脑子坏掉了吗？”
　　瑷沨自嘲地低笑，“我不知道。”顿了顿，她呓语一般低声道，“我只知道自己身在局中，对错也好，值不值得也罢，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瑷沨的秘密恋人竟然是谭木峰，而这人同时也是莫如学姐的上司兼情人，这让知道真相的希尧在愤怒之余几乎就要笑出声来。她自觉并非卫道士之流，但她的良知、理智以及一切可以跟正义扯得上边的情绪全都从毛孔里向外翻着泡泡，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与他们谈笑风生。
　　先前谭木峰摆出一付东道主的姿态，将瑷枫姐妹带到当地最著名的太白鱼馆。他唇角噙笑，极有风度地将鱼肚上最鲜嫩的部分夹到希尧面前的碟子里，“这是本地最著名的一道菜！你别小看这条白鱼，清朝那会儿可是皇帝才能享用的贡品呢！”
　　希尧从头至尾寒着一张脸，这时突然发作起来，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我不吃鱼。”
　　瑷枫脸上有点挂不住，抱歉地向谭木峰递了个眼色，拿过筷子塞给希尧，“这鱼刺不多，多少尝一点。”
　　希尧完全不理她，直盯看着谭木峰，“跟刺多少没关系，我一会约了莫如学姐。谭先生，你最近跟学姐见过面没？”
　　听到这句变了脸色的人却是瑷枫。
　　希尧冷眼看着两人，毫无预兆地拿起拎包就走，瑷枫追她到大门外，说的就是电话里那句，“姐，请你不要管这件事！”
　　希尧气得脸色发白，“你若是不知情也就算了，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瑷枫神色黯淡，“你不会明白的。”
　　希尧怒极反笑，扬手拦了出租车，扔下一句，“我的确是不明白。”
　　希尧在出租车上给莫如打了个电话，线路接通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支吾了半天，“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莫如倒是不以为意，“过几天我去C市办事，到时再聚也不迟。”
　　她很想问问莫如和谭木峰的进展，然而话在嘴边转了半天也说不出口，希尧变得十分沮丧，“学姐，你相信爱情吗？”
　　莫如被她的问题逗笑了，“跟钟司闹矛盾了？”
　　她心里一抖，含糊道，“也不算是。”
　　莫如微微叹气，一本正经道，“谁不相信爱情呢？我只是不相信天长地久罢了。”
　　是了。这就是莫如的态度。
　　瑷沨迷恋谭木峰，而谭木峰迷恋莫如学姐。但学姐却是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条食物链上，谁胜谁负，结果是显然的，恕她看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
　　她们姐妹从小关系就很好，上一次吵架几乎要追溯到五六岁的时候争布娃娃，然而这一次在电话里却吵得很凶。瑷枫让希尧不要多管闲事，希尧痛斥瑷枫爱得没有自尊。希尧刻薄起来一张嘴能当刀子用，瑷枫说不过她，强压了一口气道，“我们可不可以心平气和的讲话？假设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是自尊重要，还是爱情重要？你难道就没有宁可不要自尊也想要抓住的人？”
　　希尧突然噤了声。
　　她很想大声说没有，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眼前莫名的闪过那张早被烧毁的卡片，她忍不住揉着太阳穴，“没有人能代替我们再活一次，现在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不归路。”
　　好一句不归路。
　　希尧不禁惨笑起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正走在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上……

　　希尧提前回来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她下了火车在国商里逛了一会，然后两手空空拦了车去铛铛家。去时铛铛正在厨房里鼓捣新买的榨汁机，她把一堆烂七八糟的水果通通切块扔进机器里搅拌，然后倒出一大杯色彩鲜艳但卖相诡异的果汁，分了一半给希尧，“要是觉着酸自己加糖去。”
　　希尧看来心不在焉得很，接过来牛饮了大半，没发表任何意见。
　　铛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有点悃了。”她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借你家沙发睡一下。”
　　希尧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掉进河里，脚被水草缠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游不出去。她一面扯断脚上的水草一面向上游，可是每当接近水面的时候，就有更多的水草涌上来缠住她。她越来越焦急，那些水草也越来越多，她认命地想要放弃挣扎，却看到钟司走到岸边来。她心中大喜，拼命朝他伸出手，他却只看了她一眼，“对不起，尧尧。”他面目无表情的说，“我帮不了你……”
　　希尧从噩梦中惊醒时铛铛正走去开门，门铃响得并不急促，只是响了三两下就停下来。
　　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让她微微皱起了眉。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钟司一进门就看见了她，语气里带了些埋怨，“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他脸色微有些不自然，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希尧淡淡一眼扫过去，很容易看到袋子里的正是铛铛惯常吃的那个牌子的蜂胶。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垂着眼抚平衣服上的皱褶，“瑷枫有点忙，不好留下打扰她。”
　　他放下东西在她身边坐下，“累了吧？脸色不是很好。”
　　她依旧垂着眼，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