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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十六场 第三者的第三者(一) ...

  •   我已经把失去的当成了一种收获
      悲伤的剧情太多
      曾经都侵袭着我
      所以我不再做
      这第三者的第三者
      ——弦子《第三者的第三者》
      离圣诞节越来越近,街上到处都充满了节日气氛:红白相间咧着大嘴的圣诞老人,张扬闪烁的七色彩灯,此起彼伏的音乐一遍遍唱着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商场里的促销活动也是一波接着一波,轰得人眼花缭乱。希尧很怕人多的地方,乱哄哄不说,空气流通还不好,让人喘不过气来。可她又不想一个人回家面对白墙黑瓦,就约了野丫头下班一起逛街。
      两个女人诡异的友谊之桥在希尧结婚后再度搭建起来。
      说到底这年头酒肉朋友好找,真正能跟你掏心窝子的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一两个。她俩的情谊虽不及希尧跟铛铛那样绵长深远,也是有着坚固的革命基础的,再者希尧在对霍箫一事上立场分明,野丫头只需静下心来想一想,就能明白她若有心介入,只怕那一对早就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了。
      卓展后面有家新开的茶餐厅,希尧最爱他家的蜜汁排骨蒸饭。她最近基本都是一日一餐,中午唯一一顿饱饭还是在总部里吃的伙食饭,身材越发清瘦苗条。野丫头看着她狼吞虎咽,突然灵机一动,“你是故意的吧?”
      “啥?”希尧眨巴着眼睛。
      野丫头指着她尖削的下颌咕哝道,“人家前脚走,你后脚就玩绝食,下回他还怎么敢走远了!”她竖起大拇指,“高!果然是高!”
      希尧嘴里嚼着一块排骨,含糊摇头道,“少胡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野丫头满脸不信,“行了行了,别解释了,我明白的!”
      希尧翻着白眼,“真明白才有鬼!”钟司父子的事情她没跟任何人提起,现在也懒得解释。
      吃过饭先去亚泰富苑转了一圈,这里是平民天堂,一年四季活动不断,满三百收一百五是常有的事。婚后她坚持财政分开,自己养活自己。钟司拗不过她,几番讨价还价之后扔了一张银行卡给她,说是当家用。只是除了逛超市买零食以外,她根本没用过。她虽然每周只工作两天,但工资比本城普通白领还要高出不少,好歹也算个伪小资。经济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大前提,这是原则问题,不能怪她坚持。
      从一楼直逛到六楼特卖,希尧什么可心的东西也没淘到。其实她自己倒是没什么需求,关键是圣诞节快到了,她想送钟司一份礼物。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念头几乎难倒了她。
      他吃的穿的用的样样不缺,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只怕不多。高档的奢侈品她买不起,便宜货又显得没心思,希尧左思右想也没有好主意。野丫头嘿嘿笑,“这还不简单,买套情趣内衣,把自己打包当礼物不就结了。”
      逛了一会还是一无所获,野丫头说去汗蒸吧,希尧也正有此意。进汗蒸房前她们把随身的东西都锁在柜子里,两个小时后发现手机上居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钟司的电话占了两个,其余全是文意打来的。希尧眉心微凝,先给文意打回去。电话不是她本人接的,有个女人告诉她说文意在人民大街上的夜色酒吧喝醉了,口口声声念着她的名字。
      希尧也不知自己该作何表情,向对方道了谢,她放下电话苦着脸向野丫头道,“有事情做了。”

      其实文意喝的并不多,但却醉得厉害,几乎连人都认不出。她本来伏在桌上,当希尧出声的刹那突然一把抓住她,“希——尧——?”边说着边向一旁栽倒过去。
      希尧赶忙扶住她,“嫂子,你喝多了。”
      她咯咯笑着,拿着酒瓶在半空中舞动,“今朝有酒……今朝醉……”
      野丫头看不下去,“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她睁开迷朦的眼睛看了看野丫头,还是没认出她来,目光又转回希尧脸上,双手牢牢抓住她,“希尧——希尧——”她的声音凄厉莫名,那两个字被她在口中这般咀嚼,令希尧后背起了一阵寒意。她努力撑着笑,“嫂子,我们这就送你回家。”
      怎知这一句就惹恼了文艺,她脸上布满泪痕,牙齿却咬得吱吱作响,猛地推开希尧,“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也不能变成你……你到底有什么好?”
      希尧愣愣住了手,不知该怎么回她的话。
      野丫头安抚地拍拍她,上前拉住文意,“姐,你喝醉了。”
      文意怔怔看着她,半天认出来人,“小静?”
      野丫头叹气“我送你回家吧。你喝的太多了!”
      文意摇头,声音哽咽,“我不想回去。”脸埋在妹妹胸前,她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我什么都没有了……孩子……再也没有了……”
      这句正说到三个人的痛处,希尧和野丫头对望一眼,只觉得眼前就是条死胡同,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小意……”却是霍箫从阴影里走出来。
      野丫头面露微愠,“姐夫,姐姐她——”
      霍箫并不看她,俯身抱起妻子,面容看似平和却又不平静。“有什么话都明天再说吧。”
      “可是——”
      希尧拉住她,“让他们先回去吧。”
      野丫头咬着唇,狠狠叹气,退后让出了门口。
      霍箫带走文意之后她们又在酒吧坐了一会。文意先前叫了不少酒,大多启开没喝,野丫头就地拿过一瓶喝了起来,希尧撇撇嘴拣了椅子坐下,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野丫头情绪低落,“以前总把他们当楷模看,现在只觉得要是多看他们两眼,我今后大概会恐婚。”
      希尧一心一意看着手上婚戒,对她的说法未置一词。
      野丫头自顾自又道,“真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
      希尧微微一抖,有些不自在,“我……哎——”叹口气,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野丫头挥挥手,“这事跟你没关系。他们非要把今天当昨天过,别人能有什么办法!”
      希尧依旧低头把玩着戒指,任凭野丫头感慨万千却丝毫不为所动。并不是她铁石心肠,只是经验和直觉都告诉她,任何事情一旦和霍箫扯上关系,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倒不如直接担个无情无义的骂名。
      她不禁想起前几日见过的程卓亚,这个曾经爱她至真也恨她至深的男人临别前终于发自肺腑的祝她幸福。他说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只是无法接受给她幸福的那个人竟然不是自己。
      曾经的她对霍箫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他过得幸福她会难过,然而他若真的不幸福,她只怕会比人任何人都更难过。
      因为爱上,所以卑贱。
      无论是谁,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吧。

      第二日她接到文意的电话。
      她昨晚醉得厉害,对当时发生的一切全无记忆。一遍又一遍向希尧道歉,她小心翼翼问道,“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希尧对文意更抱了同情之心,忙道,“嫂子你酒品比我好多了!”
      文意还不放心,“我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希尧不得不表现地更加诚恳,“真的没有。”顿了顿,她忍不住道,“酒不是好东西,喝多了伤身。嫂子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尽量少喝的好。”
      文意怔了一下,解释道,“昨天有个同学聚会,一时贪杯了。”
      希尧笑笑,聪明地不再追问下去。
      当时她以为这不过是段意外的插曲,谁知隔了一日,文意竟又喝醉了。她不呼朋不唤友,独独只打给她一人,希尧自认不够铁石心肠,尽管心里厌烦,还是赶了去。
      文意醉眼朦胧拉着她,“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么嫉妒你……唔——”说着扑倒在她怀里,哇的一声吐了她满身。
      隔天酒醒了照例打电话道歉。
      希尧的心情就像洗了几次澡却仍能闻到的那股子呕吐物的味道,诡异且难以忍受,“嫂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文意仿佛受惊了一般,“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了?”
      话涌到嘴边又顿住,希尧无声叹气,“没……”
      到了晚上文意主动找上门来,“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赔罪了!”
      她们去了立信街上一家店面不大的韩式料理店,名叫贞爱的饭。希尧点了烤五花肉,石板豆腐,酱汤和辣炒年糕,文意只叫了烧酒。
      希尧自认恩怨分明,她怨恨过霍箫不够坚定,对文意却总是怜悯多过憎恶,尤其在她接连遭遇不幸之后,她对她甚至有些可怜。然而不恨她,并不代表愿意同她打交道。
      两个女人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希尧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他们夫妻最近过得如何,文意便絮絮叨叨讲起霍箫对她有多好多体贴。似是怕希尧不信,她拉高袖口露出腕上的珍珠手链,“前阵子霍箫去苏州,知道我喜欢珍珠,特地去珍珠厂里买了最好的……”
      那串珠子颗颗饱满圆润,虽然不比当初钟司送她的那串项链,也能看出不是便宜货。她笑笑,由衷赞道,“真的很漂亮。”
      文意却还一直盯着她看,“真的吗?”
      希尧对她的试探有些反感,扬眉反问道,“嫂子你不喜欢?”
      文意果然住了口。
      希尧这几日已被烦得没剩多少耐性,倒想看看她究竟藏了多少心事。半个小时后两人都有些喝高了,文意咯咯笑道,“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非常讨厌!”
      希尧已是半醉半醒,冷笑道,“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错!”她来回晃着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希尧拿过酒瓶咕咚喝了一大口,冷哼道,“我们今天就说个明白吧!”
      文意半眯着眼睛,“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跟谁都不要说呀!”她有些语无伦次,“其实他根本没去苏州!根本没去!那天……我看见他了……就在酒店外面!”她开始流泪,“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希尧怔住,脑子里突然乱了起来。有滴雨水在心里缓缓荡起涟漪,牵动着丝丝密密异样的痛楚。她捧着头,只觉得这酒的度数有点问题,不然她怎么会幻听产生这样的错觉。拿过酒瓶一通猛灌,她抹干嘴巴看着文意,“你喝多了吧?”
      文意拉住她,“你什么都有了,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希尧用力甩开她,眼神不再清澈,“他不是我的!”只有钟司才是她的。
      想到钟司,她觉得有热热的东西已然涌到眼眶。
      她很想他。非常想。
      从包里摸出手机,号码还没按完,文意突然一把抢了过去,猛地摔在墙上,“还给我!”她叫道。
      希尧抓起一只盘子掷出去,“我才不稀罕!”
      文意跟着又砸过去一只,“我稀罕!”
      “我不稀罕!”
      “我稀罕!”

      饭钱并没多少,至少比她们砸破的盘子便宜很多。结了帐,两个醉醺醺的女人从饭店里出来,抱着电线杆轮番吐了一通。希尧第一次喝烧酒,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足,整个胃仿佛都拧在一起,心脏扑通扑通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想到钟司如果看到她这副摸样会露出何等的臭脸,她咯咯笑起来。
      傍晚才下过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回过头,看到文意跌跌撞撞冲到路边拦车。今天的路面光得像冰面,她几乎要扑到人家发动机盖子上,希尧冲过去——
      “小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十六场 第三者的第三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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