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请再等等我》苍夜女子

58、最后的释然

　　Chap.58

　　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八月，市政府下属的机械设计院的井工程师正式被派往加拿大，带领一支项目组去完成为期五年的项目计划。井工程师合家搬迁，由设计院出面安排解决了在国外的一切事宜。

　　那一天，男人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一起在机场和前来送行的人道别。

　　那两个孩子，一个是井师自己的儿子，井正元。另一个，却是设计院里井师的好友兼同事，成姓工程师的儿子，成凌宇，这次也随井家一起去加拿大，继续完成他的高中学业。

　　成凌宇站在一边同自己的父亲说话，眼睛却一直瞟着机场大门的方向，好像还在等着谁。

　　“凌宇，怎么了？”一双手拍在成凌宇的肩膀上，成凌宇回头，便看见一双温和沉稳的眼睛。“有什么事吗？心不在焉的样子。快到时间了，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吧？”

　　“井叔叔，没事……”成凌宇迟疑着，还是决定说出口：“昔年他……真的不来了吗？”

　　井父的平静的笑了笑：“他不是说好不来的吗？所以我昨天才会特意叫你去跟他道个别，怎么，还有话没说吗？那也没关系，你在国外也可以跟他联系的。”

　　“我知道，只是……”成凌宇表情有些黯然：“这样把昔年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吗？如果出点什么事，他身边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井父拍拍他的肩：“凌宇，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昔年，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和他妈妈从小到大，一直都选择相信他，让他自己去决定自己的事情……我想，他已经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我们担心他。我们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相信他的选择吧……”

　　成父在旁边笑着接口道：“你这傻小子，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管那么多干嘛。怎么没见你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我告诉你，到了那边也别想给我偷懒，我会让井叔叔好好帮我监督你的。”

　　成凌宇也终于无奈的笑了：“爸爸，你也应该要相信我才对的啊。”

　　井父也替成凌宇说话：“凌宇已经很懂事了，你别老是说他。”

　　成父摇摇头：“他呀，要是能有昔年一半那么上进，我也就不担心他了。我不看着他，他在外面可不知道要怎么野。”

　　“老成，你这人就是一辈子操心孩子的命，把儿子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井父无奈的拍拍好友的胳膊：“你要教训儿子等到以后吧。”又回头对着成凌宇笑笑：“凌宇，我们差不多要进关了。”

　　送行的人熙熙攘攘，喧喧闹闹，所有的叮嘱和交待都被挡在了安检口外。

　　最后进安检的那一刻，井父终于忍不住也回头远远的看了看机场大门的方向，那里空空荡荡，始终不见有任何人走进来。

　　阳光透进窗来，浅浅的光斑映在漫天飞舞的烟尘中，就算是陈旧破败的屋子里，也显出流光溢彩的灿烂。

　　一个少年睡在晨光照射着的床铺间，他的面目精致，皮肤白皙，可算的上是十分俊秀。只不过……少年乱糟糟的像枯草一样的头发，四仰八叉的睡姿，和傻呆呆大张着的嘴巴，以及那嘴角流下来的不明液体……都让少年清秀的外貌顿时灰飞烟灭，无论是谁看到，脑子里都只会浮现出一个字：流氓！

　　啊，对不起，那是两个字来着。

　　现在这个长着一张很能骗人的脸的流氓，正睡得酣畅淋漓不知道在和周公下第几盘棋，突然，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狠狠的砸中他的脸，与此同时，一声怒吼响起在耳畔：“莫长庚！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你今天还上不上班了！”

　　莫长庚一个激灵，反射性的立马翻身坐起，茫茫然的看看窗外亮眼的阳光，又看看站在床边正瞪着眼睛手持“凶器”——刚刚用来砸他的枕头——的井昔年，脑子根本就还没醒：“还……很早嘛，再睡十分钟，十分钟……”

　　说完身体又摇摇晃晃的要趴床上去，井昔年一把揪住他：“早什么早啊！刚刚就说再睡十分钟，现在又十分钟，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莫长庚被井昔年死死的拉住一边胳膊，躺不下去，另一只手还在不屈不挠的去够枕头：“啊？你刚刚有叫过我吗……？”

　　于是，他立刻又被另一只枕头再次袭击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啊！啊，是夏眠了，可是夏天更是让人想睡懒觉的季节啊！

　　为什么呢？答案一定不是某些思想复杂的孩子脑海里浮现的那些不太河蟹的画面。单纯的只是因为在这间没有空调，只有把破风扇的破房子里，晚上根本是热得让人睡不着觉，所以夏天的早上就总是痛苦的。

　　莫长庚洗了脸坐在放着早饭的桌子前也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天气热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你怎么可以还起得早啊？”

　　井昔年无视莫长庚哀怨的眼神，淡定的吃早饭：“我又不像你晚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我那是热啊！难道你不热吗？”莫长庚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的食物，蔫蔫的，一点食欲也没有。

　　井昔年慢腾腾的抬起头，慢腾腾的甩出一句：“心静自然凉。”

　　莫长庚撇嘴：“可是还有蚊子啊！你看，你看！”莫长庚撩起衣袖张牙舞爪的展示他胳膊上腿上的累累“成果”：“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咬？难道我是人肉灭蚊器吗？！”

　　人睡眠不足，就是火气大……

　　“你的血不是热吗，蚊子当然咬你不咬我了。也不知道你大晚上的热血沸腾个啥……”井昔年说到这里，突然被自己的话噎住，脸上有点可疑的红。抬眼看看对面的莫长庚，正懒懒的咬一根油条，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井昔年有点不自在的低下头喝豆浆，话题戛然而止。

　　莫长庚也没注意到突然尴尬起来的气氛，还在浑然忘我的散发着怨气。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什么。

　　“诶！你不是说你爸今天走吗？你真不去送啊？”

　　井昔年还是慢慢的吃早餐：“送什么？该说的话昨天都说了，他也说，今天机场会很多人去送的。那我就不用凑这个热闹了。”

　　“哦。”莫长庚点点头，也是，人家父子俩的事，我瞎操心什么。

　　井昔年抬起头来看着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认真：“对了，我爸昨天说……以后每个月会给我寄生活费，直到我工作为止。”

　　“哦。”

　　“他昨天……还把家里的钥匙给我了。他说，那套房子，就留给我了。”

　　“哦……”莫长庚咬着一个包子，也抬起头来看着井昔年。

　　井昔年的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是不再开口了，只是这么跟他对视，好像是在等他说话。但莫长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这些都是井昔年和他父亲的事，他实在没必要知道，井昔年说给他听，他就听着。他还真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意见。听起来，井昔年父亲也考虑得很周到，合情合理，他是井昔年的爸爸，给生活费是应该的，不过就算他不给，莫长庚自己也养得起井昔年，在莫长庚看来，这方面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么井昔年等着他开口的问题在……那套市区的房子？

　　莫长庚努力的发动大脑思考：“呃……房子给你了，那么你要……搬过去？”

　　“你觉得呢？”井昔年立刻接话。

　　“呃……”莫长庚继续努力的想，也想不到什么有任何困扰的事情：“我无所谓啊。”

　　井昔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得莫长庚后背有些发毛：“我是说，你要住这里也可以，住那边也可以，随便你……”

　　“那……你呢？”井昔年还没等到莫长庚该说的那个答案。

　　“我？我怎么啦？”莫长庚还是一头雾水：“你如果不想搬的话我们就住这里啊，虽然就是热了点。如果你要搬的话……嗯那倒是有点麻烦，那得等到我周末有空才能搬了。住大房子我是觉得不错啊，虽然住别人家里始终还是有点……但是习惯了就好了吧，反正现在是你的房子了。所以我都……无所谓啊，看你。”

　　井昔年听完，突然很想笑。这个……粗线条的家伙，什么话都听不懂。不过……算了，他等的那个答案已经有了。他怎么会觉得莫长庚会有犹豫呢？这个脑子里永远只有一根筋的人，可是，又执着得那么可爱。

　　“算了……那还是不要搬了。”井昔年下了结论。

　　“怎么了？你不想住那边啊？”莫长庚继续边啃包子边说话。

　　“嗯……那个家有太多别人的东西，始终不如在这里这么熟悉这么自在。”

　　“不喜欢就不要搬了，就住这里好了，反正也住得好好的，想那么多干嘛！”放下筷子，莫长庚满足的拍拍肚子：“嗯……吃饱了！今天我值夜班，可能要到十点多才回来，不要等我吃晚饭了。”又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哎呀我要来不及了，我走了！”

　　手忙脚乱的找包找鞋找袜子，风风火火的冲出去，跑到一半，莫长庚刹住脚刚想回头说声“再见”，就被因为惯性关上的铁门差点撞到鼻子。铁门外紧接着响起某人“哎哟”一声叫唤，以及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井昔年坐在桌子边抚额，唉……真的是笨得无可救药了。

　　晚上六点，莫长庚照常开始晚班的工作。夏天的傍晚是客流高峰，莫长庚忙得不可开交。突然后背被人大力的拍了一下，莫长庚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摔出去了。

　　莫长庚回头一看，居然是梁洪川这个家伙。

　　“靠！你想死啊！……等会儿送完菜再找你算账！”

　　等忙过一阵回来看，梁洪川已经舒舒服服的找了个位子坐下，在喝啤酒了。

　　“你这家伙，又跑来干嘛？今天又去哪里疯去了？”

　　梁洪川高考已经考完了，成绩也下了。他虽然是和井昔年同一个重点中学出来的，可惜他自己实在是不争气，最终也只考上个大专，不过好歹是个名牌大学名下的专科院校，那大学的名字说出去他爸妈脸上也有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他出去玩。所以此刻的梁洪川正是放浪形骸的时候，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在外面疯累了就来餐厅蹭饭，傅君玉也很大度的都给他免单，以示鼓励他上了大学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所以莫长庚的怨气都是有理由的，每天在自己眼前晃的都是两个刚刚大考完了的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都没人管，偏偏自己这么命苦，没有暑假，没有休息，大夏天的还要来上班，没天理啊！

　　可是这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啊。

　　梁洪川喝一口冰啤酒，那一脸爽的要死的表情看得莫长庚只想揍人。等爽过劲了梁洪川才一抹嘴，开口回答莫长庚的问题：

　　“还说呢，昨天去网吧打了一晚上游戏，今天我本来想乖乖呆家里睡觉。哪知道居然停电！我靠，都快把我热疯了！肯定又是你们那片儿有谁家用空调了，靠，一点公德心都没有，那老房子能承受住那么大电压嘛？这不，把线路都烧了，整个区都停电了。”

　　“啊？整个区都停了？”莫长庚第一反应，立刻伸手掏手机。

　　按键，拨号，等着接通。

　　梁洪川看着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愣怔半秒，等反应过来才愤愤的出声：“靠，你至于吗！不就停个电，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莫长庚无声的瞪他一眼，梁洪川装没看见，优哉游哉的继续喝他的冰啤酒。

　　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已经通了，莫长庚立刻转过神来和手机里的人说话：“喂，昔年，你吃饭了吗？”

　　那边停顿了一秒，井昔年才慢悠悠的回答：“正在吃，干嘛？”

　　“家里是不是停电了？”

　　“是啊，诶，你怎么知道？”

　　“梁洪川这小子跑餐厅来了。停电了你怎么还在家吃饭啊，怎么不过来餐厅吃啊？”

　　那边井昔年的声音透着无奈：“停电跟我在家吃饭有关系吗？”

　　“额……”莫长庚一时噎住，因为他实在也不知道停电跟不能吃饭有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是停电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傻呆着……“那你吃完饭就过来玩吧，反正梁洪川也在这儿，停电你在家也没有灯啊？”

　　那边很久都没声儿，明显井昔年在考虑，但最后还是只说了句：“唉，算了吧，大晚上的我懒得走。”

　　莫长庚知道井昔年一旦做决定的事儿，再怎么说也没用，没办法也只得挂电话了。

　　一回头对上梁洪川戏谑的眼神儿，莫长庚莫名其妙的有点脸上发烧。

　　“真是宝贝哦……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哦……”梁洪川阴阳怪气的拖长了声音。

　　莫长庚操起手里的托盘扣在他脑袋上：“喝你的酒吧！废话这么多！”

　　晚上莫长庚下班回到家里已经过十点了，整个街道都是一片漆黑。开门摸进家里，整个房间黑洞洞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莫长庚掏出手机里照了照，手机屏幕微弱的白光只能照出一小片，沙发上似乎没人。

　　莫长庚试探着小声叫了声：“昔年？”

　　“里面。”房间里井昔年的声音立刻清晰的传来。

　　莫长庚摸索着走进去，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人坐在床上，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你已经睡了吗？”莫长庚走到床边坐上去。

　　“没，我刚听歌呢，听到你关门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井昔年把随身听和耳机都放在床头柜上。

　　“唉，停电了，也没事情干。你真能待得住。”

　　“有什么待不住的？你上了这么久的班不累吗？早点睡吧。”

　　“嗯……”莫长庚也懒得黑灯瞎火的去洗漱了，就坐在床边换了睡觉穿的衣服，躺上床，仰头看着一片黑暗的天花板。

　　“昔年，聊会儿天吧。”

　　“……嗯……”井昔年躺下来，侧身面朝着莫长庚：“聊什么？”

　　莫长庚也翻过身来，和井昔年面对面。黑暗里两人都只能看见对方隐隐约约的轮廓，脸上的表情也融化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但那两双眼睛却散发着同样明亮柔和的光芒，但只要看到对面那个人的眼睛，就能知道他在笑，就好像能看到对面的他嘴角扬起的那一抹微笑的弧度，也一定和自己一摸一样。

　　突然也不想要说什么了。只要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可以不说话，不做任何事，也觉得无比的安心。

　　莫长庚笑一下：“我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呢？你说吧。”说着拉过手去拉住井昔年搭在凉席上的手。

　　莫长庚刚从外面回来，手心里热热的，满是汗水。井昔年嫌弃的挣了两下，却被莫长庚握得更紧了。

　　井昔年无奈：“你手里很多汗啊。”

　　“我热嘛。”莫长庚理所当然。

　　“你热还抓着我干嘛，不是更热吗？”

　　“不是啊，你的手比较凉快。”

　　其实莫长庚说的不错，井昔年体寒，夏天里脸、胳膊和手也总是凉凉的。小时候两个人晚上睡觉，莫长庚的手脚就会不自觉的往井昔年这边贴过来，因为凉席也会被他的体温烤热，只有井昔年的皮肤是一直冰冰的。但是井昔年就很嫌莫长庚像个天生的火炉，一碰到就热得烫人，所以井昔年夏天晚上睡觉就会无意识的往床边靠。莫长庚向他挪一点，他就跟着往边上挪一点，最后总是以他自己一个翻身砰的一声撞到床头柜为结局，然后坐起来一看，莫长庚大字型占了整张床，气得井昔年咬牙切齿。

　　可是现在呢，被他握住手，想逃也逃不掉了吧。虽然现在是觉得有点热，但是到了冬天就会很温暖了吧。冬天有人做活火炉，夏天自己就自愿做降温器，这不是很公平的吗？

　　就这么被暖暖的气息包围着，井昔年眼皮开始发重，后来莫长庚再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了，只一直记得那烫人的温度被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直就那么融化进他的梦里去……

　　隐隐约约听到身边一些响动，井昔年的意识突然被惊醒了。等到井昔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下意识的往边上探了探，凉席还是热热的，但是人却不见踪影了。

　　井昔年揉着眼睛坐起来，等了一会儿，感觉到眼睛能适应黑暗了，才摸索着下床走到房间门口。客厅里有种报纸哗啦哗啦的响动声，轻轻的，却很有规律。透过窗户外面偶尔闪过的车灯光，能隐约看见莫长庚就斜躺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叠报纸正在扇风。

　　莫长庚也听见了井昔年的脚步声，从沙发上坐起来：“我吵醒你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还在怕吵到他似的。

　　井昔年摇摇头，又想起来莫长庚恐怕也看不清楚，就走过来坐在莫长庚边上：“没有……你怎么了？”

　　莫长庚挠挠头：“嗯……我热得睡不着，起来扇扇风。”

　　井昔年伸手摸摸莫长庚的颈子和胳膊，全是汗。

　　“你一直没睡着吗？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又站起来把后面的窗户又推开了一点：“是很闷热，外面也一丝风都没有，大概明天会下雨了吧。”

　　井昔年想了想，绕过莫长庚，探着路往厨房走过去。莫长庚感觉到井昔年走过他身边，一把抓住他：“你干嘛去？这么黑就别乱走了，小心摔了。”

　　井昔年挥挥手：“厨房我熟得很，闭着眼睛也能走。”

　　不一会儿，井昔年打了盆凉水过来，又拿了条毛巾，走回来的路上用手捧着盆子沿路都洒了一点水，然后把盆子放在茶几上，把毛巾也放进去。拉着莫长庚的手伸进盆里去：“你擦擦身上吧，会凉快点的。”

　　莫长庚把毛巾拧得半干就搭在手臂上，立刻“哇”了一声，一股凉意窜遍全身。井昔年弯腰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把年代久远的大蒲扇，坐在莫长庚旁边拿着蒲扇对着他一下一下慢慢的扇。莫长庚身上沾了水，井昔年帮他一扇风，那感觉简直就是那句广告词：晶晶亮，透心凉。舒爽无比。

　　“嘿嘿，真舒服。”莫长庚一凉快下来就高兴了，也不像刚才那么要死不活的瘫在沙发了。

　　井昔年习惯性的撇嘴：“你折腾一晚了，明天还怎么去上班啊？”

　　“我也不知道啊，这天气这么热能怪我嘛。干脆我叫经理以后都给我调到晚班算了，反正我也睡不着。”

　　“那你白天在家里不是也睡不着。”

　　莫长庚抬起头想了想：“也是啊，那我只有在店里趴着睡会儿了。”

　　井昔年沉默着帮莫长庚扇风，半天都不出声了。

　　莫长庚以为他累了，伸手去拿他的扇子：“困了吧，你去睡吧，没事儿我自己扇行了。”

　　可是井昔年抓着扇子不放，还是执意帮他扇。莫长庚觉得他好像忽然就有点不对劲，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好说：“我不热了，你别扇了，去睡吧。”

　　井昔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的把扇子递给他，突然说：“莫长庚，我们搬家吧。”

　　“啊？”莫长庚惊得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立刻扭头看他：“你早上不是说不愿意住那边吗？怎么突然……”

　　井昔年不说话，但莫长庚能感觉到井昔年在看他，虽然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莫长庚也能感觉到井昔年此刻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的问井昔年：

　　“你是因为我吗？其实我没事儿！真的！这么多年我不都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吗，今年是热了点儿，不过我早都习惯了啊。我知道你不愿意，你别勉强自己……”

　　井昔年淡淡的开口，却并不是回答他的话：“莫长庚，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在这里哭，你跟我说过什么？”

　　突然听到这么句话，莫长庚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井昔年说的是家里的大人出事之后，他们两个在这沙发上，井昔年在他怀里哭了整整一夜的那件事。

　　“额……”莫长庚望着天花板使劲的想：“说了很多啊，你说哪一句？”

　　“你说，我们理应得到更好的，让自己过更好的生活，让父母知道，没有他们我们也可以很好。”井昔年轻声的笑了：“这句话，我一直都还记得。”

　　“哦……”莫长庚觉得自己是明白了：“嗯……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想通了，我们为什么不向前看呢？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过得很好很好，我要我们一起能都比现在更好，你说呢？”

　　莫长庚思考了一会儿：“可是，还有个问题啊。”

　　“什么？”

　　“你说那个家有太多别人的东西啊？怎么办？”

　　“……”井昔年有些无语：“那就把它们全锁在我爸他们的卧室里，永远不看不管那些东西……”抓住莫长庚的胳膊，井昔年仔细的想看清楚莫长庚的眼睛：“莫长庚，现在我要问你的是，你舍得这里吗？我是说，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而且是你爸爸留给你的房子……”

　　“哈，有什么不舍得的！”莫长庚摆摆手：“什么长大的地方，简直就是个噩梦啊！我在这里最多的就是挨我爸的打了，这你不会不知道吧！反而我比较想问你呢，你真的愿意搬过去吗？你以前要死要活不肯呢！”

　　“有什么不愿意的？重点是家，而不是房子，对吗？”井昔年靠过去挽住莫长庚的手，笑了：“所以……我现在是真的愿意啊！”

　　莫长庚也笑了，顺手把手上的水珠全甩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年那张微笑的脸上：“那我也真的舍得啰！”

　　所有的挣扎和抵抗，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的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我会忘记以前的种种，那些曾有过的伤害、不安、怨怒……漫无止境的等待和不能停歇的绝望……

　　所有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从此退出我的世界，不再重来。

　　从今天开始，为了你，只为了你，我要我们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比前一天更好的生活。

　　“啊……等一下，你那套房子有几个房间啊？”

　　“三间啊，加上我爸他们的卧室的话。”

　　“那如果东西放你爸房间，不是还剩下两间，那我们要分房睡了吗？不要啊！我不习惯的！”

　　“你……你说什么啊！”

　　“不要啊，昔年，你考虑一下啊，另一间房做书房吧！”

　　“你给我滚远点！”

　　“真的真的，昔年，这个问题很严重的，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

　　“商量个P啊！”

　　（昔年同学！你是不能讲粗话的！素质，注意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