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128、匪夷所思

　　“李舟的毕业旅行之所以会定在这，是因为我影响了她们班同学。她上山后，我依照计划去你家。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样子真恶心！要不是我爸特意叮嘱过，我当时就会走到你面前，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吴凤眼里的怨毒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地闪动，令李舟觉得毛骨悚然。这个身材娇小，模样有些小孩子气的人是她“姐姐”，并且三年前就潜伏在她身边实施报复计划。这么说，那次在火车站第一次碰面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或者，那原本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我看到你打骂她，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在后面追她，我还看到你抱着那个男人的尸体痛哭，将所有的气撒在她身上，把她赶出了家门。”
　　吴凤将发生在吴双和李舟身上最刻骨铭心的悲惨经历轻描淡写地讲出来，仿佛那些只是电影里虚构的片段，而她，是个冷漠的看客。
　　“你真冷血！”林岸愤愤地说。
　　“我是冷血，因为冷血，我才能走到今天。这得感谢你亲妈！要是她是个合格的母亲，我就不需要独自承担一切，那么，我也可以站这说些义愤填膺的话来表现自己的热血和善良。”
　　“既然这么恨，我妈昏迷的时候，你为什么又急着救她？为什么不继续做个旁观者？”
　　“我爸想见她，想跟她把过去的恩怨了结。我会为我爸做一切我能做到的事情。”
　　吴凤转过头，温柔地望着父亲的脸，神情变得很柔顺。
　　“那么，现在了结了吗？”
　　吴双不想再听女儿和过去的男人一起谋划对付她和她的家人的故事。李志已经去了，她弄清楚一切又能怎样？最爱的人不会活过来，自己的命也不久，追究那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你急着走？是怕赶不及享受这迟来的天伦之乐吧？”
　　吴磊将手掌翻过来，在吴凤手背轻轻拍两下，示意搀扶他起身。
　　在吴凤的帮助下，他吃力地站起身，僵硬的身体已然恢复灵活。他步履维艰地来到吴双跟前，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上去像两个黝黑的深洞，似乎可以把在场的人都吸进去。
　　“李舟，你可以不选我，但必须离开李岸。”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自以为是的情感，听起来尤为刺耳。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以为你有其它选择吗？”
　　“我不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小女孩，绝不会再让自己的人生成为你复仇的棋子！”
　　“吴双，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个性跟你一样固执。李舟，你知不知道，大多数时候，一意孤行的后果都很严重。”
　　“是不是非得毁了我们所有人的幸福你才满意？我不会答应你这个无理的要求，即使你是我的父亲！”李舟转头去看身边的林岸，眼神交汇间，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和林岸经历了很多风雨才走到一起，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原因离开他。”
　　“三年前你对我说：生活不是那么简单，人每天都生活在各种谎言里，好好去爱一个人，爱是获得救赎的唯一方式。幸运的是，在遭遇了各种谎言和困难之后，我遇见了林岸，他的爱就是我的救赎。”李舟将声音放软，“既然道理你早就明白，现在就放手吧。你花几十年去恨一个人，除了痛苦，什么都没得到，不是吗？”
　　“恨，也是爱的一种方式。我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没有忘记我。”吴磊的话充满了悲剧意味。
　　“哼~”吴双不屑地偏过头，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或许吧。可是——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问题转个圈又回到原点。李舟清楚，吴磊的观念不会再有转变，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达成共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保重吧。”李舟无可奈何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决定。
　　“我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那好，你再听我一句话，之后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阻拦。”
　　“什么话？”李舟淡淡地问，她不相信那句话可以扭转乾坤。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吴磊咽了口唾沫，“你是——吴双的女儿。”
　　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一会，李舟用微微变调的声音说：“岸，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听他瞎扯，现在就带妈走。”
　　“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事实只有一个，你根本是个疯——子——！”
　　“我警告你，你再对我爸说这种话别怪我不客气！”
　　吴凤也被父亲说的话搞糊涂了，但一听李舟那样说话，立即将分辨真假的打算搁置，无条件维护吴磊。
　　“凤儿，这件事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也难怪她那种反应。”吴磊的情绪丝毫未受影响，“吴双，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哼~要骗我们你好歹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你仔细想想，在你临盆的同一天，我恰好有个刚出生的女儿。事情会这么巧？”
　　“我生的是个男孩，我抱过他，仔细地看过他，不会弄错。”
　　“你没有弄错，李岸是你儿子。可是，李舟也是你女儿。”吴磊不慌不忙地解释，“当年你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李舟只比李岸晚出生十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