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夏》木离渊

10、是你

　　英语对这几位来说，难度都不大，尤其是苏雨晴、乔梓宸二位。
　　他俩活生生地把一个考前复习搞成了预习，苏雨晴的手上捧了一本大学英语六级的书，嘴里含着一颗糖，就那么懒洋洋地靠在主席台边的柱子上。
　　她旁边的乔梓宸也差不多，他拿着一本大学英语四级的书在看，只是他没有吃糖，表情也没那么散漫。
　　看见赶来的程瑾俞。夏荣轩二位，他俩站起身来，冲对面笑了笑，随后乔梓宸开口问道：“你俩对英语的信心有多大？”
　　程瑾俞打了个哈欠：“一百二三吧。”
　　夏荣轩：“同上。”
　　乔梓宸的胳膊肘捅了捅身边那个一直没开口的人：“晴姐，你呢？”
　　苏雨晴摘下左边耳朵上的耳机：“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乔梓宸：“你觉得你这次能考多少？”
　　苏雨晴闻言愣了愣，过了一会儿道：“不好说，看这次题怎么样。”
　　随后她面无表情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也只是道：“好好复习，我还要学习，有不会的东西就问。”
　　乔梓宸点点头，继续看他的书。
　　过了几分钟，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随后就有几个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不知何时，刚才还在看书的苏雨晴突然抬头，看着出来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个女生走过来冲苏雨晴打招呼，这些问题才骤然有了答案。
　　于是乔梓宸和程瑾俞、夏荣轩二位就眼睁睁地看着平时冷淡又不爱说话的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和她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俩才想起来边上还有几个男生，于是苏雨晴转过来，揽着那女生的肩，向几个人介绍道：“这是我发小兼闺蜜，宋仟染。”
　　宋仟染看上去很是温柔，她笑着对面前的几个人说：“各位好。”
　　苏雨晴挽着她道：“我们俩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说着拉着宋仟染向食堂走去，中途宋仟染不知道说了什么，苏雨晴笑了。
　　程瑾俞也拉着夏荣轩道：“我俩先走一步，乔梓宸你先忙吧。”
　　说完就飞快地离开了，留下乔梓宸一脸懵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该吃饭了，这才急急忙忙地向食堂跑去。

　　下午的英语因为某些原因推迟了一个小时，大家都在班级里上自习。
　　前排的苏雨晴和乔梓宸同学为了一道物理题，用小纸条聊得热火朝天，讨论了许久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争到最后苏雨晴彻底无语，冷着脸把纸条扔开，低头继续做阅读理解。留下乔同学独自和那道题死磕。
　　最后不知是因为太难还是怎么，他长叹一声，把手里的书合上了。
　　随后也开始做英语题，甚至戴上了耳机，练了一会儿听力。
　　又过了一会儿，乔梓宸觉得很无聊，于是戳了戳他同桌，用气音问道：“晴姐，咱们要不要比一下，看看这次谁拿第一？”
　　苏雨晴一脸难以置信，半晌后提笔写道：“你无不无聊？闲的慌啊？”
　　乔梓宸同学写：“哪里无聊了？你不想试试拿第二？”
　　苏雨晴：“……我好端端的第一为什么要试试拿第二，是太闲的慌还是怎么的。”
　　不过最终，苏雨晴还是同意了这个在她看来是太闲的慌没事儿可干的比赛。
　　于是在进考场前，乔梓宸同学还是悄悄地对夏荣轩说：“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夏荣轩一脸无语，半晌回答道：“那你为啥和她比？这不是自找的么？”
　　乔梓宸叹气：“我就是想玩点刺激的。”
　　夏荣轩无语，翻了个白眼，表示了一下他的无语。随后转身就走进了考场，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拿起了笔。
　　入场的铃声响起，一众少男少女放下手里的书走进了考场，边走，边或抱怨、或感叹着这场考试的科目。
　　英语，是很多人的弱项，但它也是很多人的强项。
　　夏荣轩低着头，看不清任何表情，只知道听力试音响起的那一瞬，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还是在一个月前，还没分班的时候。
　　最后一场了，这一场结束，他就要向程瑾俞解释自己离开、敷衍他的原因了。
　　听力开始，他收拾起自己的思绪，认真做题。
　　他听完听力，涂完答题卡，那些思绪就像是潮水一般，再次浮上心头。
　　他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解释自己的做法；也不知道程瑾俞会不会相信他，如果不信又该怎么办……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最后只好努力放松下来，不去想那些事情，也不再考虑自己到底怎么办。只是认认真真地做题，做完题再检查。
　　三遍检查下来，他放心了，于是抬头去看表。结果发现距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再过个十分钟就可以提前交卷出去。
　　于是他放松下来，开始发呆。
　　十分钟后，他拎着卷子走到讲台前，提前交卷出场。
　　夏荣轩走出考场，毫不犹豫地向操场的主席台走去，他走得很快，因为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地方冷静一下。
　　结果刚走到主席台，就被身后的脚步声惊了一跳。
　　他转头一看，程瑾俞背着包，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多少次，程瑾俞想说句什么缓和气氛，但总是话到嘴边，又被他自己咽回去。
　　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月份的天已经有点热了，夏荣轩站在主席台棚子投下的阴影里，程瑾俞站在阳关下，因为皮肤白的缘故，他整个人发着光。
　　最后，夏荣轩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语气听着像是漫不经心，但程瑾俞知道，越是这样，他心里越难受。弄明白这一点之后，他苦涩地笑了。
　　笑得有那么一点无奈又有一点酸涩，就连对面的夏荣轩，都没见过他这样的笑。
　　程瑾俞一步一步走向了对面的少年，在他们的距离还有一步的时候，他停住了。
　　无论是程瑾俞还是夏荣轩，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有什么东西亮晶晶地闪了一下，不亮，但就是晃得人眼睛酸又心疼。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夏荣轩听见对面的少年哽咽着问：
　　“你为什么告诉我你要选理科，我为了你选了理科，你却学了综合？
　　为什么告诉我不住校啊，是不是真的想疏远我，不想理我了？”
　　夏荣轩忍了又忍，才堪堪忍住眼泪，但说话时还是带了些鼻音：
　　“不是，我当时不知道，只是觉得纯理科很好学，但我没想到……”
　　没想到你会为了我选择纯理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重视我。
　　这几句话他没说出来，但程瑾俞好像知道了他是怎么想的，于是点了点头。夏荣轩红着眼睛说：“我最后换了综合没和你说，我……”
　　他着急，但越着急越解释不清，最后只好闭口不言。
　　程瑾俞压抑着心里的痛楚，看向对面那个少年，半晌后再次开口道：“你还拿我当兄弟吗？”
　　话音刚落，他看见面前那人猛地抖了一下。
　　又过了好几分钟，夏荣轩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怕他不信还低低地“嗯”了一声。
　　即便他心里在想：可我不想只当兄弟。
　　程瑾俞像是终于放心，点了点头，眼看着考试即将结束，马上就会有人经过这儿，他们说的话也有可能被人听了去。
　　于是程瑾俞拉着夏荣轩出了校门，坐上地铁，去了一个相对来说更安静的地方。
　　当夏荣轩坐在小吃店里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只一个月前还粘着他的橘猫慢悠悠地趴到他怀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程瑾俞带去了那家小吃店。
　　当他们真正坐下来，像之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讨论题目的时候，夏荣轩反而感觉安心不少。
　　那些难过，那些酸涩，随它去吧。
　　谁知他刚放下心来，对面的程程瑾俞同学就开了金口：
　　“你说……你还把我当作兄弟，可我……不想只当兄弟。”
　　程瑾俞说得很慢很慢，但眼神很认真：“我想和你一起做一切不只是兄弟的事情，我想拥抱你，想关心你。
　　夏荣轩，我喜欢你。”
　　夏荣轩被他的话惊呆了，似乎是没想到程瑾俞也是喜欢他的。
　　程瑾俞，竟也是喜欢他的吗……
　　过了好久，夏荣轩终于抬起头，看着程瑾俞的双眼，声音微哑地说道：“可我……那么冷漠，那么爱损人，我……”
　　还那么难看，一天到晚板着脸。
　　夏荣轩终究是没说出那最后一句话，但程瑾俞懂他的意思，无比笃定地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温和或者别的怎样，只是因为你是夏荣轩。
　　我喜欢的只是你，在我眼中你最好看。”
　　他说完了，忐忑不安地看向对面的夏荣轩，对方裹着校服外套，紧抿着薄唇。
　　过了一会儿夏荣轩轻轻地点了点头。程瑾俞有些激动，轻声问道：“那你呢？
　　我有一个校霸的凶名，还成天打架，别人都怕我。
　　我不会关心别人，那么生硬，那么粗暴。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夏荣轩嘴角挑起一丝笑，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可是神色却无比的认真，像是在发誓。
　　于是之前他们各自想问对方的那些问题，都在这一天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