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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要做梦 ...

  •   无限列车候车区处,锖兔和义勇安静地坐在空旷的长椅上,等待象征发车的汽笛声响起。

      他们没有和往常一样身着统一的柱级鬼杀队队服,取而代之的是款式相近的深色和服,巨大厚重的黑色琴盒被靠放在长椅边,看起来就像一对外出旅行的新婚夫妻。

      两个模样标致,行李独特的年轻人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但火车站前的所有人永远忙碌非常,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加上大正年间西洋乐器也只是少见,并没有到闻所未闻的程度,所以即使好奇,他们也只是微微侧目,随后行色匆匆地踏上属于自己的行程。

      锖兔托着下巴看向列车,明白这个在此刻新潮无比的物什将在短短几十年间不断更新换代,沦为只能摆放在纪念馆里供人欣赏的古董,淘汰快得难以想象,如同时代的启幕与落幕,弹指一挥间,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不过现在,它还是一辆几乎崭新的,正当壮年的庞然大物。

      “……炭治郎的斑纹到现在也没有开启,不过在杏寿郎炎之呼吸的帮助下,日之呼吸的进展倒是超出预期,除了拾叁式,前拾贰式的融汇贯通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到杏寿郎,虽然不是很乐意,但的确要更适合指导炭治郎一点。……他不过比我小一岁而已,却有那样的天赋和意志,实力如此强大……果然还是要更努力才行。”

      “有一郎……他和无一郎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天基本上都待在一起,尽管不是亲兄弟般的相处,但总归是好事。”

      “反而是不死川和有一郎还没有……”

      锖兔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不自觉弯起嘴角,一动不动注视着她的丈夫,随即探过身去贴近对方。

      她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义勇,你有在听吗?”

      ——你的姿势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保持不变。

      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富冈义勇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抱歉,没什么。”

      他喃喃道。

      “……没事就好。”锖兔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是错觉吗,总觉得你一直有点心事重重的。”

      她重新看向列车,面无表情,语气平稳,仿佛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事实。

      没等富冈义勇开口,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哨声和广播声清晰响亮地传向每一个角落,催促两人迅速起身。

      “走吧,上车。”

      离开蝶屋时,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温柔体贴的炭治郎得到了众人的夹道欢送,连带着【善逸】和伊之助都沾了点光。

      被靠谱长男征服的三个小姑娘小清、小澄和小穗热情地向他们告别,情到深处还流下了眼泪,小葵在三个小妹妹前则表现得格外稳重,只是在后方克制地挥手道别。

      “还真是受欢迎啊。”

      蝴蝶忍心情复杂地感叹。

      这些孩子,怎么那么轻易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胡闹。”

      有一郎不以为然。

      干,他又想起自己傻弟弟被攻略的事了。

      “炭治郎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不要因为交朋友消耗时间影响训练,得不偿失。”

      富冈义勇不置可否。

      没有影响训练还处理好了人际关系,很优秀。

      “只能说不愧是他。”

      锖兔叹了口气,没有揭穿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炭治郎的香奈乎。

      虽然藏的是挺严实的,但他们还能真的看不出来吗?

      “能受欢迎不是很好吗?”她说。

      像她就因为太过严厉,常常被唯恐避之不及。

      “我就被不少人讨厌了啊。”

      听了这话,除了富冈义勇在真诚安慰,其余几人移开目光,看向正blingbling眼冒星星光明正大崇敬地看着锖兔的小家伙们,纷纷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如果你觉得过去隐和其他队员因为害羞激动不敢和你抬头对视搭话的行为是讨厌你的话,那确实。

      所以你们俩对自己的认识和人际关系能不能客观准确一点啊!!!

      什么是讨厌什么是喜欢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锖兔和义勇穿行在上车的人流之中,由人类个体组成的水流分分合合,如同一道最经典的数学难题,火车中的人流或迅疾或缓慢放出的同时人流也在顺着管道流入,或迅疾或缓慢直到火车关闭出入口。

      他们看到提着花篮的女子仔细地护着篮中的花瓣,在花瓣脱落时却又失去了开始的小心翼翼,扔下保护的重负后飞快离去。被大人牵住的一个男孩试图拈起一片花瓣,碍于人来人往只能作罢,临走时还在低头凝视花朵的碎片。

      健谈的商人们握手又拍肩,然后头也不回地分别;乘务员在卖力地擦着不知为何被弄脏的玻璃,他必须尽快,因为火车即将行驶,到时颠簸会使一切工作加倍;一对不算年轻的男女隔窗望着彼此,小声哼唱《友谊地久天长》,在旋律还未结束的时候,火车窗外的人没有告别,悄无声息地汇入人群,消失无踪了。

      他们走进车厢,无限列车有八节,但找寻座位并不困难,毫无疑问在最吵闹的那节——充斥着孩子精力十足的大喊大叫和让不明所以的人只觉莫名其妙的“真好吃”的赞美。

      眼尖嘴快的伊之助正要向锖兔和义勇喊话,被炭治郎和【善逸】有所预料地一把按住。

      要知道,现在的他们是负责调查无限列车的鬼杀队队员,而另外两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乘客,双方没有相识的理由。

      炭治郎压低声音:“伊之助,再这样你就要第一个输掉了。”

      “对对,”【善逸】把食指放在野猪头套的嘴上,“我们说过谁先暴露谁最弱的啊!”

      “哈!你们开什么玩笑!”伊之助一把甩开两人,然后在两小只的惊慌失措下扭过头,用出人意外的演技完美地表演了一个陌生人的反应,相当自然地无视了水呼二人。

      伊之助骄傲抱臂坐在座椅上,头套鼻孔喷气。

      本大爷才是最强的!!!

      把情况尽收眼底,锖兔和义勇松了口气,在与四人相邻的位上坐下,琴盒被放在脚边。

      “总之,虽然还无人失踪,但昏迷受伤的乘客已有十几人,其中更是有级别不低的鬼杀队队员!”

      见人来齐,炼狱杏寿郎放下餐盒,开始为没有完全了解事态计划的三小只解释。

      虽然有炎之呼吸实战指导日之呼吸的原因,但炭治郎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归根结底是他们三个的选择,在蝶屋数日的集训中爽朗热情的炼狱没过多久就成了三个孩子崇拜跟随的对象,所以在分组中几人没有多想就选择了乘坐无限列车。

      【善逸】甚至忍痛割舍了前去花街的机会,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

      不过,讨论的也太大声了吧!

      简直是生怕没人听见。

      坐在旁边的锖兔和义勇只得装聋作哑,对这些大声密谋手动充耳不闻。

      也不对。

      锖兔无奈扶额。

      炼狱好歹是在阳谋打掩护,即使效果不明,但也算用心了。

      ……难为他了。

      机械般地拿起检票钳,身为检票员的男人将水杯里的热水一饮而尽,然后僵硬地走向车门。

      其实他不在乎口渴,失去妻女后饥饿和渴意,困觉和疼痛都没了意义,他感受不到。他确信自己成了当初和爱人一同闲聊的舶来故事里的一具行尸走肉,只依靠身体最基本的生存本能麻木地苟活。

      不仅如此,他还不再做梦,连睡眠都成了稀罕物。男人整日整夜地醒着,眼圈重的像怪物。他昏昏沉沉,觉得现实才像做梦,因为只有梦才会每日每夜永远那么冰冷痛苦。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摸上门板,再一次听到自己胸膛里沉重的心跳声,像在拗哭,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的,毕竟此前从未有过。

      他做了梦,那个怪物让他做了梦,梦里有妻子和女儿,她们没有坐那列他没能参与的不会回来的列车,也从未离开过。

      醒来后他越发恍惚,现实仿佛真的成了梦,梦里的一切仿佛才是现实,他一定要找到现实,他要做梦,做美好的的梦,不管给他的是神明还是怪物。

      能让人拥有美梦的怪物就不是怪物,是至高无上的主;不能让人拥有美梦的神明也不是神明,是必被唾弃指责的废物。

      他是幸运的,只要剪下票根,他就能继续做梦。

      心跳越来做快,仿佛他在活着中又一次活过来似的。

      剪下一张张票根,那位口中的鬼杀队并不难认,神采奕奕的青年和古怪的孩子,于男人而言都无所谓,他知道自己不会再记住任何虚假的人的模样。

      男人伸出手,逐个在四人的票上做下印记。

      “……那个,”炭治郎担忧地问,“您没事吧。”

      “看起来气色不大好的样子。”

      男人捏住钳子,想要竭力遏制颤抖,然后缓缓察觉自己并没有颤抖,因为已经在睡梦外失去了一切感情的能力,自然不会有所反应。

      他努力抬起眼皮,把少年映入眼里,即使他不确定自己混沌的大脑能否留下什么。

      他的女儿要是还活着,一定会有一天长到这个年纪。

      “没…事。”

      他无意识地回答,只是出于某种本能,却发现口中每一个音节都无比陌生,像行驶中的火车挂钩一样嘎吱作响。

      事实上,不只声音,男人的骨骼连同皮肉都在响动,仿佛被列车碾过,但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身体破烂的响声。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移动到另一边的,那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他确定两人关系时没有迟疑,在瞬间下了定论,因为他们有和当初他与妻子相同的气息。这种气息难以描述,但真实存在,正如他现在活死人一样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他上下跳动的心左右摇摆了一次,这在医学上叫痉挛,可惜他不懂这个。这么几天来他在梦中的喜悦和梦醒的绝望外又一次有了触动,从已经模糊的记忆里他判断这是嫉妒,但考虑实在模糊,也有可能是名为羡慕的东西。

      但那太短暂了,远不及梦里的真实可感,给不了他什么。

      黑发蓝眼的男子递上车票,姓名那里写着“富冈义勇”。

      名为富冈义勇的男子突然开口:“不管发生了什么,节哀。”

      真是奇怪,男人递回车票,觉得富冈义勇明明神情冷淡,却给他一种被真正被理解了的感觉。

      “没事的,”一旁的女子也递上车票,上面的“锖兔”没有姓氏,不是他预想的富冈,但他明白那也许只是没写,“希望您心情变好。”

      心情,他不觉得那是他的空壳还存在的部分,更何况好心情。

      男人将检票钳伸向锖兔的车票,这时他才通过短时记忆的比对意识到车票的不同。

      ——这张车票中间被人为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太阳,是再简单不过的圈圈和线条,算作圆日和阳光。

      他剪歪了车票,这才知道自己在颤抖。

      发着抖回到工作车厢,有口有眼的断手正等待着他。

      “我……我……”

      男人跪在地上,突然感觉这只手才是做梦。

      但魇梦并不理解,不如说他并不在乎人类的想法,在他玩闹之外的食物的心思与他无关。他只觉得男人太紧张,不过急切很正常,他不介意给人一个好梦,反正火车中的人没有区别,不过早死晚死的问题。

      于是他遵守承诺,毕竟还有人要利用。

      但魇梦不知道的是,鬼杀队这次开团带了顶级辅助,水柱富冈义勇,专修拾壹式,沉默解控,开团必备。

      在上车时,富冈义勇就已经发动了“凪”,小范围内长时间的维持剑技对斑纹剑士来说不是问题,唯一造成了点影响的大概只有纯变态魇梦用身体组织制作的车票和绳子所带来的部分精神伤害。

      用牙齿、血和皮肤做东西,怎么想都很恶心。

      魇梦指使的四人系好绳子后坐在周围等待睡去,装睡的几人立刻睁眼,【善逸】和伊之助迅速将绳子解下转系在身后座位的义勇和锖兔手上。

      哪怕是最闹腾的伊之助,也在“谁暴露谁最弱”的赌约下极力压下声音,轻手轻脚完成了一番互换。

      至于其他乘客,比起醒着,睡着的普通人要更好保护,而在鬼杀队的秘密操作下,列车的乘客数量已经在不被怀疑的范围内进行了缩减。

      而现在,他们和这四个渴求梦境的人一样,需要等待。

      站在列车车上,气流掠过魇梦的发丝和西装,他的心情此刻无比愉悦。

      算算时间,鬼杀队的人应该都已经睡着了吧。

      真想看看他们在美梦后的噩梦下痛苦愤怒的表情啊,可惜了,他向来是个喜欢掌控全局的人,那样太不稳妥了。

      “睡吧,做个好梦,梦到你们杀死了一只鬼。”

      他欢快地哼唱。

      “在幸福中死去,多么幸福啊。”

      “做梦吧做梦吧人间有什么好处?”

      “睡吧睡吧,在子宫里停止……”

      突然感受到人类的气息,魇梦惊讶地转身,躲开了一道击刺。

      攻击未果的人借惯性拉开距离,特制的鞋跟卡住车厢,在月光下灵巧地两次侧身转回身体,蝴蝶翅膀般的羽织随风晃动。

      “嘁,差一点。”蝴蝶忍背对月亮咬唇,“虽然也没想要打中。”

      “对了,差点忘了,早上好。”在漆黑的夜间,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柱。

      魇梦收起笑容。

      啊啊,没有睡着,之前也没有发觉,是隐藏了起来吗?

      但蝴蝶忍没有再多言,她再次起手,双手交握剑柄,使剑尖斜指右脚剑尖,下一秒剑划腿动,借划剑的力度迅速突进。

      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真令人扫兴,”魇梦维持起初抬手的姿势,手上的细缝张开,露出牙齿和舌头,“血鬼术·强制昏睡催眠细语!”

      但是,本该立刻睡去的蝴蝶忍竟毫无异样,在上弦都无法跟上的极致速度下,钩索状的剑技轻松刺破魇梦的脖颈动脉。

      如蝶般飞舞,如蜂般击杀!

      被刺中身体,魇梦并不慌乱。

      虽然他还只是初步与火车融合,但没有被砍下头颅,虚弱只是暂时的。

      但下一刻,他瞳孔猛缩,难以忍受的痛苦传到身体各处,连同部分融合的火车都在吱吱尖叫,但魇梦没能来的及出声,令敌人清醒是用毒者的耻辱,他缓缓倒在车上,不再动弹了。

      在车厢上席地坐下,蝴蝶忍拿起日轮刀,弹了弹剑刃。

      “这个毒素能让你处于心跳呼吸停止,同时失去与鬼舞辻无惨联系的‘假死’状态。”

      她似乎忘记了对方已经失去了听觉,但其实她不过是单纯地通过说话来集中精力。

      “要等待一个融合但没完全融合的时间太麻烦了。”

      蝴蝶忍卷起袖子,露出一圈固定绷带,三下两下解开绷带后,露出其中包裹的高浓度药物切片,正是在这些精神药物的帮助下,睡眠才变得无关轻重。

      如果不是因为开斑纹后的身体免疫足够,她绝不会采用这种危险的做法。

      确认无误后蝴蝶忍又补打了一针药剂,然后重新将绷带绑好,再次取出一只细口瓶。

      “这个会让你的血鬼术在无意识下爆发式地施展,”她用右手两指拨开瓶盖,将其装配在剑上,“到时候,以整个列车为媒介,所有人都会做梦。”

      “而鬼血最浓郁的几处,那几根梦境之绳……会带给我们想要的答案。”

      将日轮刀捅进车厢,蝴蝶忍在完成了最后的注射后,看向与列车相对运动后移的两侧景色。

      ——现在轮到她等待了。

      “哪怕猗窝座也会被拉入梦境,但不出意外,我应该会是这段时间唯一的清醒者。”

      本来她也是可以去做梦的,但如果“蝴蝶香奈惠”对她没有什么遗憾的话,她又何必……去梦里打扰她。

      “简直跟《百年孤独》一样。”她小声说。

      在《百年孤独》里有一种疾病叫失眠症,它使人无法睡着,只能清醒地做梦,于是在现实中,死去的亲朋好友和本不应存在的事物纷纷来到现实,但其实他们也只是梦。

      在现实里做梦,只会逐渐遗忘掉一切,沦为没有过往的白痴。

      我在清醒地做梦吗?

      不,因为我其实不是“蝴蝶忍”。

      她想。

      于是她转头,看见往昔并不属于她的回忆,她的身边坐着童磨,当然是她认识的那个。他身上满是血迹,让本英俊无赖的家伙在此刻显得尤其狼狈,但那并不都属于他。

      童磨怀里抱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个死人,再确切一点,那是她死去的姐姐香奈惠。

      “好险好险,”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小忍,你姐姐没事哦,一点点多出的擦伤都没有!”

      “唔,痛!哎?小忍你别哭啊。”

      不属于梦的蝴蝶忍安静地看着童磨,他膝盖以下的双腿被压在坍塌的无限城废墟下。

      “……笨蛋。”

      她移开视线,从记忆的回廊中走出。

      我没有做梦。

      所以,快点想明白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要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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