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月圆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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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祏转过脸，努力表现得平静些:“现在到吸血鬼王子的用餐时间了?”
他笑了笑，盯着臻枥在黑夜中闪着点点腥红的眸子，一只手将血罐在桌子上摁的很紧，准备趁他不注意给他灌了。
“有、血……”臻枥似乎除了血腥味以外，接受不了外界任何的信息。
他爬满血丝的双眼紧紧锁住眼前的少年，却奇迹般地忍住了对血的饥渴与欲望。
血族是不能见光的。
而他可以。
他可以在阳光下待上一段时间，是因为此刻站在他跟前的少年。
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思，还夹杂着别的许多……复杂的情感。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选择伤害他。
——
臻枥喉间滑了滑，静静地与这位新来的巫师对峙着。
漆黑的夜晚，这个世界的月光总是沁人心脾。
一丁点儿清辉穿透玻璃，映在少年半边脸侧。一半锋利，一半柔和。
尾处略微上扬的眉梢给他圆亮的眼睛平添几分英气，红润的唇瓣也许因些许慌乱被舌尖濡湿，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向下轻颤……
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注视一个人。
少年收了收嘴角，似乎读懂了什么。也许是维持方才的站姿太累了，他调整站姿微屈右腿，左肘压在装满血的药罐上，朝他偏偏头：
“这里有血，敢就过来。”
他的睫毛在掠过的风里微微颤动，臻枥能很明显地看到他吞了吞口水。
他缓缓地向前迈出了步子。
近一点。再近一点。
秋祏感觉喉咙口被自己肉肉的心脏堵住了，多吸一口气就会胀破。
可他执着地停在原地。
哪怕没有直视，他只是想用余光多看那双眼睛两眼。
——
臻枥径直走过他，在他背后停了下来。
只见他微微踮脚，打开上边的橱柜，从里头拿出了两个高脚杯和一把亮晶晶的勺子。
秋祏见状收回了那只嚣张的手，往一旁让了让。
只是……秋祏有些疑惑，拿两个杯子作甚？
很快他就明白了。
秋祏回过神转了个身，见臻枥已经盛好了两杯鲜红的血汁，一只手捻着杯子抵在嘴前，另一只手举着杯子伸到他面前。
“？”秋祏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就信了这个世上真的有优雅高贵矜持的吸血鬼王子。
——
秋祏只作势将杯壁往唇边贴了一下，专注地用鼻子嗅着杯中液体的气味。
似乎不是纯血。
可能由于巫师且是个会调药的巫师的身份，秋祏对一些气味很敏感。
比如此时他几乎立刻在记忆里找到了与杯内鲜血中的杂质一样的气味。
是方才打开的一个罐子。
比起罐子上不完整的标签，秋祏更在意的是——他为什么要在纯血里加一些不必要的药材？
他看着臻枥悠哉地将杯中鲜血饮下，又将手中的高脚杯递回与他，再看着他平静地将第二杯鲜血灌入腹中。
透过先前摄影怪逃出时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云雾散开，一个圆亮的新月崭露。
“喔——”就在云雾完全散开，圆月被遮住的一个小角也完全显露在夜幕中时，四周的山野传来此起彼伏的狼的嗥叫声。
似要把这间单薄的小屋掀翻，掘地三尺实施一个阴森险恶的计划，又或只是单纯的呼朋引伴，找到遗散多年的亲人。
那么近，又那么远。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
天黑请闭眼。
——
秋祏的脑海此刻非常出戏地响起了水声。如果不是这声提示，他差点要以为自己是在现实中误入荒岛，绝地求生。
紧接着未知音响起：“主线任务已解锁。真假人秋祏的主线任务为：请借助道具与玩家间的关系，演绎完整故事。支线任务已刷新，支线任务一：保护吸血鬼，干掉狼人。
当前真假人身份已锁定，不可更改。可解锁技能如下：一、力大无穷二、固若金汤三、神明敬仰。请真假人于十秒内选择本轮需解锁的技能，立即执行！”
靠。秋祏在心里暗戳戳骂了一声，什么技能啊还整得这么文绉绉的，连个解释都不带一下，和盲选有啥子区别？！
“警告！剩余五秒选择时间！五、四、三……”
秋祏在心里默念“力大无穷”，这是他唯一能从表面听出是什么意思的技能了。
“技能选择已完成，游戏继续。”未知音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时，秋祏感觉整个人好似猛地从充斥着阳光的空气里跌入了暗无天日的冰窖中。
你选择于热火中拉住我的手救起我，可转头又把我抛入冰冷的深水里，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开了手。
是从希望到绝望的滋味。
——
秋祏紧紧地闭了闭眼，在沉闷的屋舍内吐出一团寂寞的空气。他偏头看了看臻枥，将方才脑海中提示的信息告诉了他:“臻枥，我知道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了。”
臻枥没说话，只是轻轻转过脸，对着他。双臂支撑在案台上，彷佛一松手，整个人就会崩溃。
月光下那张脸苍白如纸，颈侧的血疤黑里透着红，嘴唇是乌青色的，没有因为灌入的两杯鲜血而拥有一丁点儿血色。一双眼睛里的血丝张牙舞爪，似乎下一秒就要捅破那张脆弱的薄膜。
“你今天……有点奇怪。”秋祏下意识地将血罐往臻枥处推了推。
仿若得到了某种应允，臻枥接过血罐便一饮而尽，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他才猛地将罐子放下，几乎要将它砸碎。
虽然还有些意犹来尽，但身体里控制不住的噬血的饥渴感与欲望终于被压制了下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劲敌带给他的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与求生欲也悄悄隐退了些。
——
“支线任务是什么？”臻枥看着微微有些发愣的秋祏。
“啊。”秋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又，可以正常说话了？”
“刚才选择技能的时候，”臻枥答，“我选了解除其中的一个游戏设定。”
“……啊。”秋祏恍然大悟，但一想到先前脑海里闪过的诡异的念头，他又问了句:“是第一个技能？”
“第二个。”臻枥看了他一眼。“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嗯？”秋祏不知是一时半会儿没适应过来能正常讲话的臻枥，还是想到自己的支线任务有些羞于启齿，这时说话卡得像个结巴。
还保护吸血鬼，干掉狼人。
且不说眼前这只正常的吸血鬼需不需要他来保护，但就以刚才狼群的音量，后半句话秋祏是不敢答应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主线任务？”秋祏反问。
“不想，”臻枥看了一眼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秋祏此时的脸色，又补了一句，“我这不是怕你的任务是‘解决烦人的吸血鬼’，有点伤感情嘛。”
秋祏笑着用手肘撞了一下臻枥的胳膊：“版权费结一下谢谢。”
——
臻枥知道了秋祏的支线任务后嘴角就没收敛过。
“你再笑，小心我把你扔出去喂狼。”秋祏恶狠狠地说，想想自己也笑了。
“可是你不保护我，你就出不去了。那我就没队友了，没队友就很难活下去，很可怜的。”臻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秋祏有些讶异于臻枥顶着这张脸用一种近乎卖萌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居然没有一丁点违和感。他忽然想起见到臻枥时他穿的一件浅粉色衬衫。
啧。没想到啊。
“你嗑错什么药了么，话这么多，”秋祏从角落挑了把称手的钉耙，又从墙上取了把猎/枪，“走，跟你队友一块儿打狼去。”
寂静的黑夜里，一声长啸划破长空，刺入耳膜。
接着是群狼的回应。
很快，嗥声贯切整个山谷，屋里屋外都有了回声。
——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不绝于耳扰人心智的嗥鸣声里，秋祏听到臻枥侧头问了一句。
明明那么喧器吵闹，这一刻，彼此的心跳声同频共振，清晰可闻。
“一会儿别拖我后腿。”秋祏淡声说了一句，朝臻枥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臻枥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从地上随手拎了个骷髅头。
下一秒，飞身跃入窗外。
秋祏紧紧跟上。
很奇怪，他的尾音稍稍上扬，传入秋祏耳中，却变成了一个鼓舞人心的陈述句。
很奇怪，他一向是不愿恶语向人的，而在他面前，他会褪下埋在潜意识里的种种约束与一层友好的皮囊，支棱起全身的钝刺。
也很奇怪地，他觉得这样的他，才是最初的真实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月圆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