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ircle 5. 错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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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5.错位
我们的位置无意间交错而过。
而我……
什么都没有留下。
——题记
带着漂亮笑容的少女以惊人的速度快速融入整个班级，不知不觉之间大家都适应了称呼她“小琪”表示亲昵友好，也适应了拥有她存在的每一天。就像起初便存在一样笃定而坚固，无法撼动。
不可否认，她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能够自然地将人吸引在身边。那是一种我想要却终究无法得到的特质。面对她究竟是羡慕亦或是困惑，连我自己都要不明白了。
***
“啊，夏同学，需要帮忙吗？”小琪带着她惯有的笑容走近抬着众多书本的少年，“看起来似乎很重。”
“可以吗？其实说实话正好有点麻烦。”若轩用眼角的角度暗示自己夹着的地图卷，“能帮我拿着这个吗？”
“嗯，没问题。”小心地抽出地图抱在怀中，少女依旧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王老师又让班委瞎忙了吧，单同学也是。”
“阿咪？她怎么了吗？”
“嗯，似乎一直在做什么宣传海报的样子。”
“宣传……海报？”沉思一阵之后少年恍然大悟，“啊，是班委改选吧？”
“改选？”
“差不多是时候了呢，班委改选。”少年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感觉大体不怎么会变，老搭档都习惯了。”
“诶？之前一直是和单同学搭档的吗？”
“嗯，那有什么不好吗？”
“倒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将快要落下的地图紧了紧，少女将视线转向身边的方向，“如果真的一直是搭档的话，那真是满宿命的感觉。”
“宿命？噗！”闻言若轩喷笑出来，“果然是女孩子，喜欢这些东西。”
“莫非单同学也说过这个？”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巨大，少女只能苦笑地接话。
“诶？她……吗？”
“怎么了这个反应，好像她不是女孩子一样……”
明明只是无心的语句，却让若轩莫名地停顿了几秒，他静静地回忆着，似乎身为女孩子的阿咪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内容。她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聆听着自己那些并不一定有意义的话语。久而久之，她在身边这件事情变成了生活的一环，空气一样理所应当却必不可少。
“夏同学？”由于沉默来的突然，少女不免显得有些颓唐，“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了吗？”
“啊？啊……没有没有，稍微想了点事情。”
有些哭笑不得。若轩远没有想到两人关系的细小僵化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冲击。不得不实感她对于自己来说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只要稍微稀缺便会呼吸困难。
“只是那样的话就好。总之，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哦~”
“诶？”
“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比较舒畅吧？”少女眯起双眼露出漂亮的微笑。
那是阳光一般柔软的笑容，是可以融化一切坚冰一般的存在。但……好像和阿咪的不同。阿咪的笑像水仙，尽管无法发散温热，却让人从心底感到安定。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却完全不想告诉他人。因为知道这些事情的，只要有我就够了，不是吗？
只有我才明白的，你的好……
拥有这样思绪的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呢？
“明白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试试……”勾起嘴角露出谦卑的笑容，少年缓缓地推开教室的门。
啊，她果然在那里，静静地在画纸上描绘着什么。说起来似乎一直没有率直告诉过她，自己是多么喜欢在一旁看着她绘画的过程。
像是魔术一般地变出的各色图案，那曾经是我的全世界。这些，你又可曾知晓？
***
“唔哇，夏、夏同学！快让开！”
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吓到，我手中力道不可自制地加大，彩色铅笔的笔芯应声断裂。看着断的无比干净的笔头，我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顺势拿起手边的铅笔刀在断裂的笔头滑擦着。
说起来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夏同学？等等！该不会是……！
猛地抬头，发现讲台附近已然是难以收拾的状态。倒坐在讲台地板的少年努力地伸手抓住第一排的桌脚以保持平衡，而长发少女显然是因为失重毫不客气地倒入了少年怀中。跌坐的冲力加上少女的冲击，少年明显地有些力不从心。纤长的手指艰难地把住桌脚，微微颤动，无论怎样看都不是正常的动作。难道伤到了手？脑中莫名地闪过这样的想法，我迅速放下手中的刀具想要上前。
“……痛！”
不自觉地眯起半边的眼，定定地凝视被铅笔刀划出口子的手指。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滑落，在桌角凝聚起红莲的花瓣。
“阿咪，没事吧？”
本应比我伤的重的若轩不知何时已然站立在我的面前，毫不掩饰地在音调中加入担忧的语气，顺势伏下身子执起我的手腕，“弄伤手指了吗？给我看看……”
“诶？不……”
指尖相接的瞬间有种电流通过般的触感，我反射性地快速收回手藏在身后。
等等，刚才那个算什么？明明脑中没有反应出什么躲避的理由，行动却早了思想一步。
那双手，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手，不要用那样的手碰我……
“任性也要适可而止啊！”少年鲜少地抬高音调，用出了近似于斥责的声调，“画手的手伤了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吗？”
“……那样的事情我当然……”明白，我当然明白。
“不要闹了，手……”
理所当然般地执过手腕仔细端详，我却中邪一般再次抽出手来：“与、与你无关吧！”
要说任性的话，比我伤的还重的你不是更任性吗？小提琴手的手才更加重要，为什么不明白呢？
若轩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变化，讶异，沉默，终而变作落寞。
瞬间明白了，如此激烈的说法完全无法传达我的意思，反而还伤害了他。怎么办？道歉的话，会被原谅吗？
“那个……若轩，我……”无论如何，必须说清楚。比起我，你的伤更加重，应该先保证你的安丕！
当时的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若不能率直地说出那句“抱歉”，一切都会土崩瓦解。无声地抬起视线凝视着欲言又止的我，若轩最终还是勾起了自嘲般的微笑，他悲叹般地回转过脸部角度，对着刚进入教室的少年低语：“……拜托你了。”
我忙不迭地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袖口。那句“对不起”还没有说出口。我的心情完全没有传达给你，所以，不要走！
指尖渐现针织背心的触感，抓到了么？只是如此些细的动作却切实地让自己感到了安心。这一次，一定要率直地说出来！
“阿咪，过来……”
熟悉的音色响起后，方才触碰到的衣料触感瞬间消失。背后可以感觉到他人胸膛的温度，即便不回头也可以清晰地感知。是梓然……此刻的我被牢固地固定在他的怀中。他像是证明所有物一般强力地禁锢着我的行动，意味不明，也不曾想过征询。然而想要阻止的对象却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野。
一步，两步，都像是逃离有我存在的世界一般仓皇，狼狈。
***
“我说……”毫不掩饰地夸张叹息，梓然架起酒精棉球在我的指尖擦拭着，“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啊？”
“嗯？没、没有怎么啊……”
无意识地举起已然包扎好的手静静地凝视，我俯下眼睫。
这就是那只没有用处的手吧？无法抓住他，让我们再次擦肩而过。这次是真的，无法回头了吧？看我这副模样，梓然静默一阵后忽然幻化出轻松的笑容：“即便是班委改选的时节你们也太过努力了吧？”
诶？班委……改选？梓然似乎没有搞清楚事情的走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毕竟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理清周身的是是非非。
“嗯……以后会注意的。”虽然并不是由于那个原因，却不想多言。
“那就好。”抛下简单的话语，梓然顺手将消毒用具放回原处。
“那个，梓然？”
“嗯？”
“谢……谢谢。”
没有马上回应，这在梓然的场合来说是十分稀奇的事情。讶异地抬头审视对方的神色，只看到近乎崩溃的笑容。紧接的话语却与神情毫不相符，他牵动唇瓣道出一句让人安心的：“嗯，我明白……”
***
“喂，若轩。”
少年大力推开练习室的门，快步冲进房间。手执小提琴的少年却没有理会的意思，自顾自斜斜地靠在窗台遥望校庭的风景。
“若轩？……夏若轩！”显然不满被无故无视许久，梓然上前一步扯过若轩的领襟，“好歹转过脸来吧？”
“即便我不那么做你不也强迫我转过来吗？”无辜地耸肩，若轩努力维持着上品的笑容，“我不喜欢做无谓的运动。”
执着衣襟的手力道稍缓，梓然不可自制地流露出嗔怪的语调：“你……是不是和那家伙说了什么？”
“什么意思？”
“不要装蒜！你明明知道那家伙对你……”话语途切，似乎意识到自己差点走口，梓然陷入沉默。
屏息观察梓然的神色变化，若轩无力地伸手将对方的手拨开：“难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比如说……我的告白？那可真是讽刺，你们果然是无话不谈呐……
短暂的沉默不胫而走，只能感到梓然的肩部微微抖动起来：“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
“诶？”
“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我才……！”我才不禁会想。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是不是与你有关。
“什么都没说……吗？”
是因为那件事情在她看来是微不足道？亦或是根本想要忘掉？这么说起来刚才也是，那样明显地避开。难道说我不在身边的话……对她来说比较轻松？
***
班委改选的海报终于在班会举办之前赶好了。唯独这一点是谢天谢地。放心般地长舒气，我将海报摊在桌面仔细打量：“……嗯，果然这边空了一些吗？”
“阿咪……同学？”
“诶？”
进到这个班级这么久还没人用这么奇怪的称呼叫过我，惊讶之余不经意地回头，发现长发少女带着漂亮的笑容站立在那里。
“啊，果然不喜欢被我那么叫吗？”抱歉地在身前双手合十，小琪恬淡地笑了出来，“其实只是很向往你和夏同学他们的关系，所以……”
“向往……？”
“嗯，因为一直转学，所以都没有太过要好的朋友。”上前一步，她在我桌前站定，满眼钦羡的神色，“连朋友都无法保持长久联系，更不要说青梅竹马了。”
“这、这样吗？”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人进行着错误的对话的微妙感觉骤然升起，我故作淡定地轻咳两声再次将视线抬起，“……那，一定很寂寞吧？”
这些本只是出于社交性的话语，却发现面前的少女意外地湿润了眼眶。
“诶？啊……真是，我怎么……”似乎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小琪慌乱地伸手擦拭自己的眼角，用力过猛，眼角自然地泛起一阵红色。
“不能那么擦，用这个吧……”实在看不下去，我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这些像是注定的行动，因为眼前这个是那种让人想要保护的女孩子，意识到这点的时刻，我已经一败涂地。
“想要和班级同学更加亲近，对吧？”现在也无法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为何会那么说，只是无端地觉得非那样做不可。
“诶？你怎么知道？”
“那……参加竞选怎么样？”
“诶？”
“说不定做了班干部之后可以和同学们有更多的接触，不是吗？”
“那个是……”
“而且，你的简历上也说你之前都是班长，很厉害啊~”
“但是……”她明显地露出踌躇的神色，理由不用想知道，绝对是因为我。作为现任班长的我那么说，无论如何都不好对应。
无奈地勾起嘴角，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面前的画具：“只问一句，可以吗？”
“恩？”
“想要融入班级，对吧？”
“恩？那，那是当然……”
稍稍停下手中的作业，我挂上努力撑起的笑意眯起双眼：“那样就够了。”
***
“副班长仍旧是夏若轩同学，那么下面开始竞选班长。”王老师简单地做了过场之后便将视线落下，“想要竞选班长的同学请举手。”
同学们的视线像是理所应当一般投向我的方向，这些视线意味着什么我当然明白，不过……瞟了一眼举棋不定的小琪，我笃定地将手支在颊边，像是保护约定一般坚定。站在讲台的少年似乎有些讶异，他微微地张开了口，似是想要诉说什么。
“那个……”小琪沉静地观察四周的气氛，最终下定决心般地举手，“我……可以吗？”
“薛凝琪同学吗？”王老师略微吃惊地扫一眼我的方向，清了清嗓子，“还有想要竞选的同学吗？”
该不该举手呢？视线不住地往若轩的脸上飘去，只是这样混沌思考着手便不自觉地离开脸颊想要伫立起来。一瞬，小琪惴惴不安的神色落入眼底。我只能苦笑地将手收回，紧紧地夹在脖颈旁。
“没有同学了吗？”王老师再次征询，缩在座位上的我深切感到这句话是冲着我来的。无法明确拒绝，我下意识地捂起耳朵，暗自告诫自己只要忍过这一阵便好。
“真的没有了吗？”快点决定啊，在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之前。
“那么因为只有一名竞选者，薛凝琪同学就自动当选班长……大家认为怎样？”
伴随着那句话，讲台上的少女带着意外和欣喜的神情注视着教室中的大家，仿佛就这样彻底融入了这个地方。
于是，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处在错位的命途之中，我们依旧继续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只是我不再拥有那个固定的位置。而失去它的意味……却过于沉重。
（TBC）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ircle 5. 错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