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ircle 25. 那日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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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25.那日月光
人与人之间的交集终归是一瞬。
无论处在怎样亲密的关系，都不可能完全相容。
相遇，别离。
别离，不知能否再聚。
时间无声地奔跑着，洒下一路银色的月光。
——题记
梓然并没有为这个行为解释什么。
他笃定地拉着我，视线不再像之前那样漂移，反而直接投入我的眼底。我无限明白这是他认真起来的表现，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欠他的太多太多，事到如今我真的没有勇气在这种情况下甩开他的手。
而若轩的愤怒却已经开始从相连的指尖传递过来，让人的脊背难耐地冰冷。
一瞬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我下意识地收了收手指，原先摊开的手掌逐渐变作了拳头。狠了狠心同时从他们两人的钳制中挣脱，我抱歉地对梓然说了声“下次再来看你”后迈步走出门去。离开之际肩膀重重地撞到一旁立着的若轩，他似乎对于这个展开没有料想，过了好久才听到他蹬蹬蹬的下楼声。
回去的路上我们彼此没有交谈，我用最快的速度迈着步子，他也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一向两袖清风的若轩并没有带过多的行李，因此步伐还是异常轻松的。男女的步幅本就有差别，再加上他心情郁闷一个不小心就走快了，我们两人到了最后基本上就是竞走的状态。
喘着粗气停在自家门前，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本来不该是这样的，若轩从外地归来我应该比任何人都要高兴才是，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他在气什么我明白，但我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气成这样。若轩绝对是个讲理的人，当时如果可以用言辞说清楚，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这样的境地。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三人之间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若轩也不能一直把梓然放在那样的定位。我们这场三个人的战争，他才是受难最多的一方，面对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继续加以怀疑和误解？
“我已经安全到家了，你走吧。”现在的我显然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继续和若轩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无法控制情绪，我急于将他隔离。不过这句话在他听来似乎有了别的意味，他近乎嘲讽地勾着嘴角抬头，满目莫名其妙的神情：“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样？”
“那你还想听什么？”对不起，本来我真的有准备一大篇说辞来欢迎你，但现在我没有那样的心境，也没有力气再去分析这件事。何况如果你最初就决定相信我的话，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不是吗？
若轩的表情随着我言语的倾泻而转为冰冷，那种失去一切的无力感似曾相识，他淡漠地抿着微干的唇瓣，很不确定地开口：“你……确定之后都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算强的风吹拂着脸颊，我稍微恢复了一点清醒。我刚才那些算是什么？其实在那个场面下，最该出面解释的人就是我。若轩刚回来就看到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感到意外；至于梓然，我有太多的事情都欠他一个交代，肯定不能在旁眼睁睁地看他和若轩起冲突。主动放弃了解释机会的人是我，我刚才不过是把对自己的怒气和怨气全数抛给了若轩，明知道这样做不能改变什么。骤然间有种万事皆休的感觉，我紧握着背包的包带静默不语。真是讽刺，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现在这样的局面，竟然被自己亲手破坏得一干二净。
若轩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我的脸色，随即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包：“好像两周不见，我就完全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了嘛。”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止住我话语的是一张布满外文的烫金卡纸，若轩不期然地从包中取出那张装帧精美的卡纸展开在我面前。上面的文字绝对不是英文，倒像是小时候从若轩的乐谱上瞄到的文字。一时间不能弄明白他的用意，我诧异地抬头，“这是……什么？”
“留学推荐。”四个字很快说完，若轩下意识地在指尖加入了力道，不算厚重的纸面微微打起了折子。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了问句，他轻叹着接续，“维也纳的。”
来自维也纳的留学推荐，若轩将它摊在我的面前的瞬间，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完全清楚了。本来他就是个适合专攻音乐的人，事到如今留学的话题也不算是新颖，或许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可能更早地离开这片土地去进行更加专业的音乐学习。而现在……他终于下定了那个决心。
先前紧绷着的脸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松弛下来，我笑出了声：“恭喜你啊，机会多难得。”
“你是在讽刺我吗？”
“怎么可能？你不是早就想去那边深造了吗？”真的不是讽刺，但我却无法说清楚自己说出那句话的原因，因此只能尽可能快地逃离那个话题。
夸张地嗤笑出声，若轩收起了推荐表：“不可能吗？可至少在我看来，你现在是在尽己所能赶我走。”
不行，这样下去又要彼此错过了。懊恼地搅弄着自己的发，我支支吾吾地选择着言辞，却无法编织成完整的句子。现在他和我都在气头上，彼此说什么都会被对方误解。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大家心境都相对平静的时候再好好解释的话，说不定他就明白了，而且即便他真的要留学也不会这么仓促决定才是！怀揣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我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抬头直视若轩：“若轩，这件事我们下次再……”
“……如果没有下次呢？”
“诶？”
“就在刚才我决定了。”看似闲适地耸了耸肩，若轩故作轻松地将手放到口袋中。他没有看我，纤长的睫毛甚至遮住了他眼中的光华，只留下一片寂寥的孤单。短暂地停顿几秒，若轩落寞地笑道，“……既然我在不在身边都对你没有影响，我也该去为真正可以属于自己的梦想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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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文理分班相较于一般的学校更加早一些，高一下半学期便要求学生填写申报志愿。我的理科并不算差，但只有化学一科怎么都成问题，鉴于这个原因我是毫不犹豫地报了文科。梓然虽然平时活泼好动，可意外的是理科弱到离奇的地步，因此他也随我一起填报了文科的项目。至于若轩……他当时说的那句话似乎并不是玩笑，收到分班表的时候他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便将其塞到抽屉中去再不理会。
说起来我和若轩还真的很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路途上偶然遇到的时候彼此问好除外，基本上生活中的对话完全消失不见。我好像忽然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回到了那个惴惴不安猜测他心情的自己，行动也随之患得患失起来。见我们这副样子，梓然本想由他出面和若轩好好解释一番，却被我阻止。并不是觉得这样做可能会火上浇油，而是觉得明明是我们两人的事情，再拉上梓然只会更加纠结罢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和若轩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填补的趋势，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疏离。就像是终于寿终正寝的皮筋一样，早已找不回最初的弹性，只换得自己越来越长的身影。发觉这点的时候我记得自己是在笑的，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觉，笑自己空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落到这个下场。
保持这样的心境，我的学业和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本来我就属于雷打不动类型的定性，自尊也不允许自己为了这些事情而影响正常的学习生活，因此即便是那日若轩母亲忽然到学校找我说有事商量我都淡定到可怕的地步。阿姨来找我并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关于若轩留学的事情。这段时间我光顾着整理自己的情绪就不可开交了，真的无心去关心若轩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不过既然阿姨都出面了，这件事想必是真实的。
“你们两人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就不必瞒我了。”之前那么多的波折被他人用这样简单的句子概括固然不会让我有什么好心情，可现在又能说什么呢？既然阿姨这样认为就这样吧，反正我这个人在她的眼中始终不算是个合格的女孩子。见我沉默不语，阿姨便干脆继续自己的说辞：“不过轩会选择留学倒是让我有点意外，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阿姨您说什么呢？他这个人一向自己拿主意，与我有什么关系？”是啊，至少在留学这件事上，我的记忆可纯白得和纸一样。
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视线所带情绪的变化，我下意识地握紧自己的衣袖。阿姨静静地端详着我的表情，终究深沉地叹了口气。她稍稍屈起身子，做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动作。
“无论如何，阿姨感谢你。”她这样说着，用纤瘦的手掌抚过我的脑袋，一次又一次，满载的尽是母亲的感怀。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意外地收到了感谢的话语，这算什么？
夏若轩，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才好？
****
这两个问句随着我一同来到了给若轩送行的机场。
虽然知道他这人从来都注重效率，却没想到他还是个保密高手。从确定留学到签证等手续的办理，以至于和学校这边商谈都在三个月内完美完成，甚至没有惊动班级里的任何同学。当然……也包括我。
立在鲜亮的大理石地面之上，可以从地砖表面看到自己的模样。始终无法让自己有任何实感的我怔怔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若轩带着谦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与前来送行的人们一一握手，拥抱。
真奇怪，三个月前我和他好像还是那样亲密的关系，谁能想到三个月后的我就连他即将留学的消息都是最后才知道。就因为那次在梓然家的意外，我们两个就走到这个地步了？那我们的关系未免也太脆弱了！但如果不是的话，就说明若轩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一直欠一个契机。
对，他缺少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离开我，离开这段不温不火的纠缠关系的借口。
怔怔地想着这些事情，全然没有发觉占满思绪大半的当事人已然缓缓踱到了我的面前。黑影逐渐笼罩我的周身，意识到视野变暗的我猛地抬头，正对上若轩云淡风轻的眼神。三个月没有和他对视过，这次四目相接来的太过突然，我倒抽一口气僵直起身子。
“你这犟脾气真把我害惨了。”
他说，一如既往淡淡地，顺势欠身将我抱在怀里，左手和之前一样轻轻地拍我的背。一瞬有种彼此回到原点的错觉，我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三个月是不是我的梦，只要现在马上清醒便可以发现时间回到了那个年假，若轩还在外地没有回来，而留学之类的事情也根本不存在。
“不知道这次一去你会不会彻底把我忘记了。”
淡笑着说着这种赌气一般的话，若轩下意识地加大了拥抱的力道，我有点喘不上气，却实打实地被拉回了现实——他，果然还是要走。不知道为什么，泪腺居然在这个时候崩坏，我抓紧若轩的外衣，整个人埋在他胸前哭得畅快淋漓，而他的淡色外套自然不可避免地多出了一片濡湿的痕迹。
“再见，小傻瓜。”
他久违地向我露出苦笑，随意地搅乱我的头发，最后留下了一句话，不知究竟是希冀还是绝望：
“……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我已经变成能够影响你所有的人。”
（第一部END）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ircle 25. 那日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