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ircle 22. 小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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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22.小斑
我问这个名字的含义，你只笑不语。
轻轻拉开窗帘，一束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
你用脚有意无意地摩擦着木质地板，随即淡淡地望着我。
你说。
有你在的地方，便色彩斑斓。
——题记
梓然没有解释那句话的意思，我也不方便过问，两人静静地等待小狗全身检查完毕之后便在那个宠物医院登记了狗牌号码和认养证明。当问到名字的时候，我显然是傻了眼，倒是梓然默不作声地从我手中取过表格和笔，极快地填上两个字便将表格交还了回去。
工作人员收表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好像写着“小斑”二字。不甚理解地歪着脑袋，我拉了拉梓然：“你就这样定了名字？”
“有什么不可以吗？反正你又想不出~”
甚是淡然地回话，梓然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笼子，小狗缩在笼子一角，圆润的眼不住地打量我们。而提着它的少年只是歪着脑袋温软地笑着，随即习惯般地牵起我的手腕踏出门去，留下一片春意盎然。
来时日光普照，归时夕阳西下。之前赶路未能注意时间，以至于忘了自己一日间都没有进食的事情，行至一半肚子竟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忙乱地佯装平静，只换来梓然若有所指的笑容，顿时感到一阵拥堵。
本想着这下肯定要被嘲笑一番，谁知他只是调了个头随即加快脚步：“就快到老地方了，一起吃个饭吧？”
“你家里不是……？”既然张祈父子到来，免不了又是一场晚餐应酬，这种时候作为东道主的梓然不是应该在场的吗？
“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了。”他偏过脸来，夕阳最后一束橘红色的光芒扫过脸庞，勾勒出眼角的线。下意识地紧了紧相接的手，梓然改口问，“你是愿意和我一起在外面解决温饱问题呢，还是就这样被我强行带回家参加晚餐会？”
“……没有我一个人回家吃饭的选项吗？”不公平，这选项安排不公平！
明显地浓了笑意。
他说：
“对。”
能够再次从正面对梓然投射出杀人视线的时候，我们已经安稳地坐在一家不甚起眼的小店中。这里的东西其实好吃到爆，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客源往往是我们这些回头客，久而久之连同个时段用餐的人都基本上认了个遍，坐在位子上吃东西还必须时不时地抬头问个好。梓然和身旁的少年随意寒暄两句，终于转过了视线，见我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便从一旁的筷筒里抽出木筷递给我：“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接过，继续装傻：“什么到什么时候？”
微妙地抿了抿嘴，他转身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老板，把咖喱鸡换成洋葱鸡蛋！”
“你有病啊！”虽说很鄙视挑肥拣瘦的人，可这洋葱我是真的不行。有些东西靠着意志力可以勉强下咽，但这个……真的是例外。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不止一次地抱怨天下怎么会有这种食物，存在即是错误啊！！！而深知我对洋葱这类食物的厌恶，梓然从小到大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我的餐盘里扔洋葱类物质，看来这个恶习一点改的余地都没有。
满脸堆笑地扯住老板娘的围裙劳烦她去帮我传话废了刚才那个换菜令，我再度苦大仇深地直视梓然。他果然在笑，还笑得花枝乱颤。正欲发作，却见老板娘笑盈盈地端着一盘咖喱鸡走了过来，轻拍一下我的肩膀：“你不吃洋葱的事我们早知道了，怎么可能给你换掉呢~”
“诶……这……”作为店主不好吧？毕竟是客人的要求。
“再说~”不急不缓地接续，那老板娘脸颊似是泛出一些淡红的色彩，乍看之下精神了不少，“再说这小子也不舍得让你吃洋葱啊~”
“哈？大婶您别乱说啊……！”误会啊，这才是天大的误会！
“好了好了，你别不好意思，大婶我明白的~”
热气腾腾的咖喱鸡的味道，就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而变得有些不知其味，都是梓然的错！口中不停地小声抱怨，眼却不自觉地瞟他微笑着给小狗喂东西的样子，竟然有些搞不明白了。
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又该……做些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的很及时，把我的思绪完全震到了九霄云外。几乎是仓皇地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若轩”的字眼，一瞬间有些僵直。但仔细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何必庸人自扰！便欢喜地按下接听键，在梓然讶异的目光中尽可能平缓地道出一句：“……这个时候打来真难得。”
“很难得吗？我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段打了几次……”若轩的笑还是那么清淡，可句尾却莫名地带上了些喜色，微微地跳跃起来，“在干嘛？”
“吃饭，和……”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话语，我看向梓然的方向。他早已不再继续喂食的行为，却也没有做声的意思，极其自然地伸手在自己唇前作出禁言的手势后马上伏下了眼睫。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低落，我始终没能说出自己正和谁在一起，只是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恩，在吃饭。”
若轩有些心不在焉，因此并未听出我言语中的矛盾。我们稍微聊了些家常里短类的平常事，忽闻电话那头若轩母亲严厉的声音，双双苦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八。”
还有15天。
“……回来的时候也路上小心。”
“恩。”
梓然在场我实在无法随心所欲，只能想办法尽快切断电话。思度了一会儿，我抱歉地咳了一下：“那我就先挂……”
“阿咪……”
“什么？”
清晰地听见他吸气的声音。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清秀少年倚在窗框前，一手抚在窗帘之上，另一手斜斜地举着手机淡然笑着言语的模样。
他深色的瞳眸依旧那样深邃，此时却有了淡淡的闪光。
他微微地笑，勾着嘴角。
他说：“我很想你。”
“我……”我呢？我有……很想他吗？
一时语塞，这完全是因为我似乎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心绪。若轩走得匆忙，我未能及时赶到送行，之后路遇张祈，又和梓然一起救助小狗，现在同坐在这里吃饭。整天的行程满满的，让我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忘记了……去想念他。
罪恶感一类的情感逐渐浮起，我依旧无法率直地道出一句类似的话语，沉默下来。
若轩浅浅地叹息：“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
“不是，我是……”
错觉般地听到一阵布料拉扯的声响，转瞬消失在耳畔，只剩下若轩陡然变得魅惑的声线像蛇一样直接窜进了心底。低低沉沉的，却毫不避讳：
“你知道我很想你……就好。”
这一次是真的食不知味了，甚至于将筷子伸到一旁铁板牛柳最下方用来铺垫的洋葱层中挑起一块最大的扔到嘴里也浑然不觉。梓然依旧沉默，即便电话早已结束他还是那样一心不乱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时不时地瞅见比较大块的肉就夹给我，但还是没有说任何的话。
就这样气氛凝重地吃完了饭，我们再度踏上归家的路程。由于中途小狗这场插曲，我们辗转到了J城的另外一区，需要坐公车回去。确认末班车还未开走，两人便并排立在站台雨棚下等待。夜晚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便已经到来，此时早已黑透。我犹疑地抬起头，只见梓然怔怔地盯着地面。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他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之中，让人看不见摸不着。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这才换来那一瞬的回眸，他偏眼看了看我，又唏声瞄了一眼道路，直起了身子：“车来了。”
这个时段的班车总是对比明显，这边的路线如此冷清，对面的车辆却挤满了人。我其实很不擅长挤公车，所以时间如果充裕绝对会选择步行的方式。不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不赖，宽敞的车厢内除却我和梓然也就那么零星一人，无端地有了种专车的错觉。像梓然这样有私家车的少爷应该不会理解我这种小老百姓的微小兴奋吧？颓然地想了想，我将视线投向车窗外。
我们依旧坐在那个固定的座位。
从后倒数第三排。
我靠近窗户，他靠近走道。
本以为这个安排没有太大的意义，可后来才发觉当人潮拥挤的时候，靠近走道一边的人总是会多多少少地被挤到，而窗户附近的人则相对平静。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是如此细致的人，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可一旦发觉，这样点点滴滴的体贴便活生生地烙在心底，纵然不去触碰，也永不消失。
小狗似是感知到了我们的尴尬，低低地呜咽了几声。梓然将手指伸到笼中轻轻地点了点它的脑袋，哑声道：“它……叫小斑。”
“恩，我知道。”在宠物医院就看到了，“……为什么叫这个？”
不语，稍稍动了动肩膀换到舒服些的姿势，继续用手指挑弄着小斑。想抓又抓不到，小斑暗自发出了几个没出息的音节。终于有了些淡淡的笑意，梓然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停下手指的动作让它猛地抓在了怀里。宠溺的眼神表露无遗，他却转向我缓缓地开口：“理由……你不必在意。”
那只是我一人的秘密。
小斑的入住许可据说很快就下来了。梓然的父母一向很宠他，我也没有感到多大意外，可小斑是我和梓然共同救下的事情倒是传得很快，自从梓然回家之后不经意地提起到我爸妈都知晓也不过就是2天之内的事情。也就因为这样，今天我又不得不提着妈妈刚做好的宠物食往梓然家跑。用妈妈的话说，“负责”似乎是我们家家训的样子，因此做事要有始有终。虽然我是第一次听说我们家还有家训这玩意存在，可有始有终倒是我喜欢的词语，也罢也罢，既然救下了，自然是要负责滴。
距离若轩回来还有3天，明明才大年初五我们便把该拜的亲戚都走了个遍，梓然那边虽说亲戚朋友多可相对来说到访的比例比较高，只要在家守株待兔便可。无奈地调整了一下手中袋子的位置，我按下裘家门铃。
张伯啪嗒啪嗒的步子比以往要高了频率，我正疑惑着便见他满头大汗地冲了出来，额角未能消散的汗珠因为外面温度较低而散起了些许雾气，还真有几分人工桑拿的味道。可见张伯如此慌张的神色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说笑，定了定神开口：“张伯您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
“啊，阿咪你来的正好！”张伯只有着急的时候才会忘了给我名字后面加“小姐”的称呼，如此看来真的是有什么事发生。只见他伸出手抓着我的肩膀猛烈地摇，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快去劝劝少爷，让他去医院吧！”
“医院……？梓然怎么了吗？”
“高烧不退，可就是不愿意去医院，谁劝都没用！”张伯照顾了梓然那么多年，早就把他当做自家孩子一般疼爱，这种心情我非常理解。老者的力道松了一些，似是平静了一些，他继续道，“只有你了，算张伯求你好吗，带少爷去医院吧……”
“等等，张伯，梓然他到底为什么……”
“哎呀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是少爷捡回来的那条小狗跑丢了，少爷去找。后来不是下大雨了吗？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没找地方躲雨，回来的时候浑身湿的不行，刚一进门就昏过去了……”一边将我拉进门中一边絮絮叨叨地挂念着梓然的体况，张伯明显地焦急起来。
如果是为了找小斑而淋雨感冒，他为什么不去医院？没有理由啊……不过这些事情待会再问也可以，先把病治好才是正事！作为这石头脑袋的青梅竹马，就算用绑的也要把他弄到医院去！
用眼神示意张伯不用跟来，我熟练地爬上楼梯推门进入梓然的房间。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阳光透过暖色窗帘隐约将房间染成温馨一片，深处的书桌上零散堆积着杂志和字迹潦草的笔记书本，一旁就连着液晶大屏电脑和PS2，手柄就那样随意地堆在地上无人问津。这时候的梓然似乎是睡着了，以至于连我进来都没有察觉。悄声无息地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物件在桌面摆放整齐，我方才摸到那张松软的双人大床旁去。梓然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总会滚来滚去，因此他的父母特意在他房间放置了双人床以免他半夜滚下床来。也就是因为这样，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寄宿在他家，两人经常一边夜聊一边缓缓入睡，现在回想起来竟有了些怀念的味道。
可以清晰地听到梓然略显粗重的呼吸，我想要伸手给他测试温度，无奈这家伙实在睡的太靠墙壁那面，根本够不着。小心翼翼地单腿爬上床面，厚实的床垫低低地压出一声响动，惊得我瞬间僵住了动作。细看对方没有清醒的迹象，我稍微大了些胆子又往前挪了一些距离，顺道将另一只脚也提了上来跪坐在他身边。将手掌放在梓然额上，我闭眼细细感受着那不属于我的热量渐渐传导过来，焦灼着我的掌心，也动摇着心底隐藏的某些不知名的东西。
“梓然，起来，跟我去医院……”肯定上了39℃。只是大致测了一下便估出了大概的温度，我这个医生的女儿果然不是白当的。
少年暗自咕哝了些什么，缓缓地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梓然的背和若轩完全不同，他少了若轩的孤独寂寥，却多了几分坚实可靠。其实他也算是清瘦型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在病中，依旧能让人感到几分安心。就着他蜷缩的方向再爬了几步，我完全占据了床的中心位置。再次伸手摇曳肩膀将梓然翻转过来，发觉他额角竟微微地出了些汗，看来身体的自愈能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能够出汗便能排出体内的多余热量。庆幸着呼出一口气，我从裤袋中摸出手帕小心地擦拭起梓然的面庞。坚毅的眉，微颤的眼，高挺的鼻，渐白的唇……
手帕即将离开的瞬间，我的手腕上忽然多了一个极大的拉力。
瞬间天旋地转，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情形便以倒转，只留得光点斑驳的天花板和梓然有些迷醉的眼神。
他的气息依旧粗重而紊乱，由于发烧的关系双眼有些发红，不住地湿润着眼角似是要淌出些泪来。难道是烧糊涂了？我试探着动了动手，却发现两腕早已被钳制在身体两侧，梓然定定地看着我却无法定出焦点，整个人看起来木木的。
“梓然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先放手好吗？……我们、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没有忘记张伯最初的请求，我尽可能慢地说出那些话，希望神志不甚清醒的梓然也能够听懂。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不同意也不拒绝。
努力地抽手，我希望能够改换一下这暧昧的体势，哪里知道右手手腕刚脱离压制梓然的神色便忽然变了模样。惶恐，无措，失意，悲凉……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最能表现此时他的表情，只是被动地被他拉入怀抱，扣在身前。
紧紧的。
却是……暖暖的。
他的话语似乎一直在重复，最初只能感到耳根附近炙热气息的轻撩，但随着那一次又一次的强调，我终于清晰地听闻一句沉痛的低吟：
“我可不可以……不放手？”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ircle 22. 小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