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门废尽修为后》终南果

10、追杀

　　苏沉梦洗碗的手渐渐缓了下来，说道：“你说的也不错，只是有时也不必苛求。”

　　谢清迟直起身来踱过去坐到灶下烧火，边往灶膛里添柴边闲闲地说道：“倒也是。”

　　待碗筷洗好之后，水也已然烧热，谢清迟帮她提了一桶水沐浴，他自己亦到房中去沐浴洗漱，而后散着头发坐在院中洗衣。

　　苏沉梦依旧慢腾腾地清洗着，等她穿好衣裳打开房门时谢清迟已经开始晾衣裳了。

　　见她开了门，他便到她房中将水提出来都倒了，又帮她在井边倒了盛了两盆清水。

　　苏沉梦收拢好衣裳抱过去洗，她如今手上力气不大，不过衣裳只穿了两天，并不脏，过水用皂多揉搓几下，再过清水便可。

　　暮色沉沉，玄黑色天空倾轧着西边薄薄的微光，晚霞渐渐暗了下去。

　　苏沉梦尽力拧着衣裳，而后展开，将仍还滴着些许水珠的衣裳搭在并不高的晾衣绳上，听着身后一声一声铜钱相撞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见谢清迟乌发半干，正坐在梨花树下，面前的桌子上洒着铜钱，他正借着最后几分暮色数着今日所得。

　　他手中捏着一截细麻绳，数一个铜钱便将之穿进去，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苏沉梦晾完衣裳擦干手，拿过木棍慢慢挪过去坐在桌边另一个小凳子上，看着他长指轻轻拈着一枚一枚钱往麻绳上串。

　　他数得很认真，乌发遮掩着半边脸，从侧面只能看见轻垂的长睫和高挺的鼻尖。

　　不几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已看不清谢清迟的样子，只能约摸看着他的轮廓，铜钱叮铃声也已停了下来。

　　“苏姑娘。”

　　“嗯？”

　　“该休息了。”

　　“好。”

　　苏沉梦拄着木棍缓缓起身，眼前一阵微弱的光点缓缓腾跃起来，片刻之后映出谢清迟的侧脸，他手上拿着火折子走在前面帮她照着路。

　　等进了房间又帮她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将蜡烛摆在她床边的凳子上方便她休息之前吹灭。

　　在即将走出她房间时，他停下脚步，扶门回首望着她，问道：“苏姑娘，你当年是为何会进仙门的？”

　　苏沉梦怔了一下，不知他为何忽然有此一问，却也还是如实相告，“我幼时父死母丧，恰逢大荒之年，见村人皆向外求生，便也随他们一同成了流民，后来被师父带走，收为内门弟子，算是进入仙门。”

　　谢清迟显然没有想到进入仙门会是这般顺利的事情，明显有些讶异，眸中跃起某种微弱的光芒，苏沉梦隐约明白了他为何会这般问了。

　　“你想进仙门？”

　　他神色滞了一下，又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只是忽然想问一下而已。”

　　苏沉梦垂下眼眸，继续说道：“各门派不同，天赋高者可直接被收为内门弟子，若是资质平平，则需在入门测试之后在外门随少师先行修炼，在秘境试炼之后选拔一部分人进入内门拜掌门、仙尊及一些修为高的内门弟子们为师继续修炼。”

　　“也就是说，苏姑娘的天赋很高。”

　　苏沉梦想到此前的经历只觉似胸中沉闷，唇边不免挂上了一抹讽笑，道：“是，正是天赋太高，才会被师父选中。”

　　谢清迟一言不发，默然站在门边，双眸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苏沉梦笑道：“你是在好奇我为何天赋虽高却会成为如今的样子吧？”

　　谢清迟点了点头，坦诚地说道：“我虽然有几分好奇但也不是非要打听，姑娘若是有顾虑，也不必说的。”

　　苏沉梦说道：“多谢体谅，我是有些疑虑不便多说，不过若是你想要拜入仙门，我可帮你列出各门派所在。”

　　谢清迟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姑娘了，我只是好奇罢了，不必费心，早些歇息吧。”

　　说罢转身出门将门帮她关上了，又在外面说道：“明日我回来得早一些，打算带牛肉面回来，姑娘有什么忌口的？”

　　苏沉梦说道：“没有。”

　　“好。”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往另一间屋子去了，苏沉梦扶着木棍艰难地坐到床上，听着一阵风吹过，而后是他那边的关门声。

　　第二日，她依旧出门游荡，人们谈论南公之事的声音比昨日大了一些。

　　嘈杂之中，有两个人的谈论声吸引到了她。

　　“听闻，南府的那位小姐昨日也病了，连公堂都没去。”

　　“去了啊，我昨日还见了。”

　　“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什么表小姐，我说的是南公收养的那位。”

　　“哦，你是说南姑娘啊，许是太过伤心了，也可能是害怕了，谁能想到南公竟是这样的人呢？若是仙门的人没有找来，或许人喂完了最后也会将她扔去喂蛇妖呢，谁知道收养她是为了什么呢。只是这下好了，南公若是被官府斩了，那南府的主子就只剩她了，到时南家的家财便皆落入她掌中了。”

　　“说得简单，若南公的事是真的，家财自然充公，哪还有她的事，况且南家那位嫁到京中的大姑奶奶前几个月不是才将一双儿女送回娘家来吗？哪能让家财落到她手中。”

　　二人说着说着又渐渐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苏沉梦便继续向前走了，在街上转了一圈，未曾见什么异常，也未见陆玄微他们回来，便绕了几圈回到了小院中。

　　临近下午时，天色渐渐变暗，没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她从屋里出来站在檐下，风吹着雨滴飞溅到她脸上。

　　在春日里，这样的雨有些过于大了。

　　她有些担忧谢清迟，但又想着他此前在各村行走时自然也是经历过雨天的，应该不必担心。

　　可是还不到一会儿，雨势忽然变大，似是天河倾倒，细密大颗的雨珠不停地砸落在地，压抑得风似乎都透不进来，沉闷沉闷的，令她感到几分不安。

　　她终究还是拿过挂在檐下的伞，戴上斗笠出门去了。

　　雨滴唰唰地往下砸，很快她的衣袖的后背的衣料就沾上了水汽，有些濡湿，随着她的走动，木棍拄在泥水之中杵下一个又一个小水涡。

　　她还未走到正街之上，远远听到一声剑鸣划破雨幕。

　　她侧首抬起头，见陆玄微衣不沾雨飘立于空中，左手掐诀，右手一道剑指指挥着他的配剑“明端”直向镇外追去。

　　雨势太大，许多人都闭门不出或坐在屋内，街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漂浮在空中，衣衫轻盈的陆玄微正闭目凝诀，准备给这个小镇划下保护的法阵。

　　苏沉梦隐在别人屋檐下看着他所掐法诀，便知他大约是打算先护着镇子再去镇外追人，若是待在镇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可她不知谢清迟此时在何处，她戴着斗笠贴着墙找了好几条巷子，都不曾见到谢清迟的影子，又绕回小院子也不见他回来。

　　陆玄微划下法阵之后便立即拂袖东去，原本打算继续寻找谢清迟的苏沉梦忽地想起她第一次跟谢清迟来柳儿镇时走的就是这个方向。

　　可她而今不知柳儿镇究竟发生了何事，此时若追了出去，或许她会被陆玄微带回师门关押，若是不追出去，或许谢清迟已有危险，可是她即使现在去了恐怕也无能为力。

　　她咬了咬牙，从厨房取了一把尖刀，屈膝跪在檐下，借着雨水与红砖磨了磨刀刃，而后擦干掩在怀中，提着伞，拄着木棍，再次出了小院，弓着身子，一步一步，略有些踉跄地踏入雨幕之中。

　　因雨天湿气深重，她一路又走得有些急，等出了镇子，后背至腰上的伤口便开始隐隐作痛，只是这点疼于她而言确实并不算严重，她也并不挂怀，站在镇外小道上看着近处的雨打桃花，远处的连天雨幕。

　　这雨太大，像是遮住双眸的薄纱。

　　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声传来，她心中不由得一紧，走在树下借树枝遮挡些许雨水，踩着泥水向前。

　　渐渐地，隐约可以看见一位穿着暗紫衣衫的男子抱着一个怀孕的女子立在地上，仰头看着陆玄微，而那男子头顶正有“明端”倒悬，剑尖直指他颅顶。

　　不远处三个人，陆玄微虽飘然于上雨不沾身，那一对男女却是真真实实地在雨中被淋得落汤鸡一般。

　　男子发丝自发冠中垂落了许多，显然二人已经打过了一场，虽他脸上沾着雨水和湿淋淋的头发，却仍是一副极美的模样，甚至让隐在树下的并不能清晰地看清他眉眼的苏沉梦都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想要臣服他膝下的感觉。

　　这并不正常。

　　男子冷笑着对陆玄微说道：“看来你丝毫怜悯之心都无，我的孩子即将出世，你若真是正道中人，便让我找个地方安置好静姝。”

　　陆玄微面色丝毫未变，只淡然说道：“将南姑娘放下，我自会安置，至于你，必须死。”

　　南静姝即将临盆，又被抱着淋雨，她艰难地眨着迷住眼睛的雨水，虽无力却还要尽力出声去求陆玄微，“陆道长，求你放过我们吧......”

　　陆玄微看也不曾看一眼南静姝，只掐诀将明端的剑尖向下压了几分，“若是你不放下她坦然赴死，我依然会杀你，至于她与她腹中胎儿从你怀中摔下来究竟会如何，我是不会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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