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载》1O62

349、文宣的不舍

　　初二、初三给外婆拜年，初四给高姑父拜年。文宣留在外婆家，下午要和舅舅舅妈回岷阳去。除夕前一天，他就叹息着“唉，要走了”，我和顾维被小孩子“明目张胆”地表达不舍给逗笑了。等初二见到他，他又念叨“唉，我初四就要走了”，接着那两天，念叨了无数次，“你跟你爸去说咯，在这再待一周，我倒是带你回去。”“他们不让。”“你去跟他们说，你去说服他们，他们会肯的。”“他们不会让的。”

　　到了初四这日，父亲正打字牌，嘴里叼根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望着我，提提下巴：“你娘叻，快，把电话给你娘，看中午在哪吃饭。我做主不了。”

　　此时母亲正和外婆、姨娘在田边摘菜。

　　“妈，德华爸爸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中午去他们那吃饭不，爸说问你。”

　　母亲蹲在塘边，抓着一把菜，往水里涮洗：“当然是去你姑父家，别招你大姑说。”

　　外婆手里握着一把茼蒿，右侧一绺头发散乱立起来，她的眼神里有些失落，又重复确认了一句：“中午走你姑父家吃饭好卜？”

　　我回去了，没过一会儿，她们也从菜田回来。父亲骑在摩托车上：“顾逸，背书包！走哒！”我一起身，文宣瞬间抱住我的大腿：“啊，我不要你走，你别走，你不准走。”

　　“走，跟我一起去姑父家拜年去啦？”我笑道。他紧紧缠着，不肯松手。接着，外婆、母亲都过来劝他，他衣后的大红帽一戴，把眼睛遮住，仍旧抱着我的腿，不再说话，怕暴露自己的眼泪。舅妈立喝一句：“文宣！你听话，快放开哥哥让哥哥走咯！不要胡闹了！”

　　“我哪有！”他边说着，我边抽出身来，他感觉到后立马又抱紧：“唔——你不能走！”

　　“文宣！你快点！是要我吼你是吧？”

　　“哼！”文宣撒开手，起身往屋后去了。他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泪痕。

　　四年前，他不知道在我的淫威、暴政之下受了多少折磨，以至于后来再见时，舅妈让他叫哥哥，他都一直躲在身后。四年后，这份罪大概算是赎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