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方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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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集合地到教室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助教们给新生们介绍着齐州八中故事和近百年的建筑历史。八中的建筑多以红砖青瓦为主。
由于历史悠久，每栋教学楼都又不同时期的风格，最古老的当属西南角的钟楼，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悠扬的钟声响起。钟楼十几年前被批了文物保护单位，所以渐渐也就不在有人上去，杂草丛生人迹罕至。
方琅已经在这里上了三年初中，自然是没什么观光的兴趣，就连她头顶飞过的麻雀都比钟楼的吸引力大。何华也没什么兴趣，他觉得方琅抬头看鸟的闲散摸样都比学校有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有很强领域意识的人，领域之外的事情他可以漠不关心，但一旦发生脱离他控制范围或者企图威胁领域的情况，他就会变得很敏锐警觉。
方琅之于何华，本应属于后者。
但是，当一个漂亮的、不讲礼貌的流氓“王子”出现在人群中时，没有人会不去看那耀眼的自信和肆意，这份骨子里的气质可以刺痛那些矫揉造作和虚情假意。
刘思然还没交锋便依然落败，而向来光环缠身的焦点人物何华，第一次体会到了完全被无视和碾压的陌生刺激。
即使对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对方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何华原本伪装出的伪善虚假的外壳却被她戳的千疮百孔，不得不露出其下深藏的自卑与不甘。
明明和我一样是C班，却一点也没有C班的样子，甚至还那么张扬；
明明穿的衣服都是看起来最便宜的地摊货，怎么还是那么引人注目；
明明装作不知道刘思然在场就可以无事发生，却还是了当地挑起了矛盾。
她凭什么这样？连像自己一样装都懒得装，表面功夫都不屑维持，倒是把自己衬得像个忙于装扮、虚伪可笑的小丑。
在何华看来，寒光凌冽的宝剑遇上百战百胜的盔甲，战争已悄然打响。
盔甲已经全副武装迎接挑战，结果宝剑歪歪头，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也很好看。”
于是，这场对于盔甲来说的单方面战争，就这样轻易的土崩瓦解了。
在何华心里，方琅已然被他自顾划入“猎物”的范围。
正抬头数鸟的宝剑怎么也想不到，她随口一句话，竟让盔甲在短短五分钟的路上，已经脑补出了这么一段情节，波澜壮阔，曲折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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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教室后，在助教一句“座位自由安排”后，人群便分散开来。
这种时候最能看出存在哪些小团体。
C班那些家境还算不错的显然一早就认识过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占据了不前不后的中间位置。
何华周围并没有上来攀谈拉拢的人，毕竟刚才在集合地点不少人都看见了他和A、B班的人有接触，心下认定他和C班已经不是一个圈子。
毕竟刘思然她们拉拢的姿态表现的那么明显，没有人想在开学第一天就招惹A班的人。
何华也乐得清闲，找了一个靠窗的后排坐下。落座后，便不动声色地寻找着方琅的身影。
他的位置看似随意，其实颇费了一些心思。他心想方琅这样的人不可能和中间那一片关系甚好，前排又太容易受人关注，除非是特别喜欢和老师互动的人才会选择，方琅既然能压自己一头成为第一名，想必也不是仅靠勤奋死学的主。
所以，视野开阔、位置隐蔽的后排应该会是她的首选。
何华心里劈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多和方琅接触，这个人实在是太吸引他的注意了。
他想将人划入自己的观察领域，细细地、慢慢地把人每一分每一寸都扒开好好看看。
那熟悉的恶劣的念头又开始萌芽了。
终于，方琅从后门踏进教室，果不其然地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何华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剩下的空位都离自己很近，不错。
方琅逐渐走进，没有选择其他的空位，而是径直来到了他的位置旁边。何华正盘算该如何不经意地开口，欢迎自己的新同桌时，方琅连一秒都没有停顿地向前走去。
？
？？
何华微微睁大眼睛，毛茸茸的脑袋不可置信地朝着那人的身影转动。
方琅来到了一个人都没有的第一排，落座。
最中间。
正对讲台。
这是什么情况？由于人和位置都过于显眼，导致那个位置像是一个闪亮的灯泡，让人想无视都难。
何华观察了一圈，果不其然，又是万众瞩目。
猎物再次脱离掌控，他有点不爽。
但比起不爽，一股迟来的兴奋感更为明显，因为过于强烈，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就在他认真思考要不要也换到第一排时，旁边的座位坐下了一个人。
一个和自己比起来有点瘦小的男生，一双招风耳让他看起来有点机灵相。他抢在何华前面伸出了手：
“我能坐这里吗，何同学？”
何华伸手和他虚握了一下，表示同意。
招风耳笑嘻嘻地问他：“你和‘公主们’是一起的？”
“公主？”
“对，刘思然和狄娜她们。”
“为什么这样叫她们？”何华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
“因为她们就是呀。长得漂亮、家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有权，连人缘也很好。她们那会儿是不是看上你啦？她们就是那样，喜欢身边围着和他们一样的人......”招风耳对于这些八卦看来是如数家珍。
一会儿王子一会儿公主的，何华心想，八中学生还挺爱看童话书。
“可是我觉得也不是人缘都很好呢。”楼下小闹了一场，想必不少人也看到了。
果然，招风耳接上了他想要的话题：
“你说方琅？害，初中有一段时间她们就不对付了，不过后来方琅在初三就没怎么来上课了，听说家里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至于在C班......一年多没见了，我们都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她原来家境很好吗？”方琅继续打探。
“何止是好，简直是好到让人嫉妒。大伯二伯做跨国生意，父母听说还是外交官，她还有两个哥哥，之前也都是八中的学生，听说一个是大明星，另一个......”说到另一个哥哥，招风耳明显迟疑了。
何华向他眨了眨眼睛表示疑惑。
“你别和别人说啊，说了不好......听说她二哥是个画家，结果死了，还死在咱们学校了......”声音低低的，招风耳凑得很近，生怕周围有人听见。
见何华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招风耳连忙补充道：“我也是当时道听途说，你就当听个八卦，别当真。不过方琅她自己就很厉害，初中钢琴还拿过什么大奖......当然，脾气和脸蛋也是这个......”招风耳没有说话，只是比了一个大拇指。
何华了然。
招风耳似乎还有话要问，但上课铃响了，看见何华摆出认真听课的姿态后，悻悻地闭上了嘴。
————
上课铃响前五分钟，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陆续有老师收拾好教案走出。
“王主任，您真的是C班的班主任啊？”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说到。
“哈哈，那是当然咯。”被叫做王主任的中年男子穿着格子衫，腰间别一串钥匙，有些谢顶，啤酒肚也略有迹象。他站在热水壶面前，等待着冲泡手里的茶。
面对办公室老师们的些许抱怨，他乐呵呵地说：“哎呀，老带A班心太累了，那群小孩一个个都挺有脾气的。我年纪大了，放过我吧，各位同仁。”
“您这话说的，什么年纪大呀。我们是觉得您教课教的那么好，C班的学生终归是没有A班的见识广知识丰富，怕您这学期太费劲。”老师们连忙补充。“再说您原来是高三的主任，怎么突然下来高一教课了？”
“我不是说了嘛，年纪大了，只想安静教书，高三年级主任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都请了几次病假，我家里那位说什么也不让我干了，我哪敢不从啊？”王主任笑眯眯地泡茶，家长里短逗笑了办公室不少年轻老师。
随后，王主任夹着花名册，端着水杯，迈向C班。路过其他班级时，王主任在走廊窗户望了望，看到一个个新鲜年轻的面孔，他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上课铃响起，他迈进了C班的大门。
————
新班主任走上讲台，笑眯眯的将物品摆在讲台上，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王沪之”三个字遒劲有力。
笑眯眯的班主任转过身，朗声开口：“同学们，本人王沪之，44岁，身高176体重150，专教物理，博士毕业，住云峰区皖乐园。家有一妻一女一猫，麻烦不要在晚上9点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妻家规极严，少男少女的深夜电话本人实在不好交代。”
幽默的开场白逗笑了不少人。
“好了，现在我也来认识认识你们。”王沪之举起刚刚拿到的花名册。为了控制分班时有人徇私舞弊，老师们都是开学当天才能见到名单。
“庄尔达。”
“到！”招风耳笑嘻嘻举手。
......
“何华。”
“到。”
王沪之抬眼望去，对着坐在窗边的男孩笑道：“哎呦，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是何华同学还是窗外风景更吸引人？”
何华招了招手，回以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
陆陆续续的人被点到名，最后，王沪之惊叹道：“咱们C班今年生源不错呀，第一名也在。哪位是方琅同学？”
讲台下，一直低着脑袋闭目养神的女孩抬起了头，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笑眯眯地举手示意：
“我是方琅。王老师您好。”
才注意到第一排正中央还有一个人的王沪之一抬头，对上了面容佚丽的少女。
何华注意到王沪之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副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样子，回应了她。
接下来的40多分钟，何华又看到，原本懒懒散散的方琅突然一直抬头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由于坐在后排，只能看到她一直转动的后脑勺，却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对方为何作此反应，何华有些在意。
“现在，我们需要选拔两名同学，作为我们这学期的助教和班长。有意的同学请举手——”王沪之说到。
何华自然没有当免费苦力的想法，他看了看班里的同学，几乎也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王沪之又问了一遍：“没有同学想自告奋勇一下吗？”
随后，一只手慢悠悠地举了起来。
“王老师，我。”方琅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王沪之。
“方琅你想当哪个？”
“助教。”
王沪之的语气听起来莫名有点不太信任，问道：“那你为什么想要当助教呢？”
方琅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我乐于助人。”
“噗——”何华没忍住笑了出来，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有点突兀。
“何华，你怎么？有事想说吗？”王沪之问他。
“是的老师。”何华说。
“我想当班长。”
“那你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也乐于助人。”何华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才安静的教室因为两位“乐于助人”的自荐者炸了锅。
身旁的庄尔达嘟囔了一句；“......可你俩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乐于助人啊。”
何华没理他，依旧认真地看着班主任。
由于没有人再举手自荐，所以连投票表决都没有，两位新官便走马上任。
下课铃响，王沪之简单结尾便匆匆离开了教室，对二人吩咐午休来趟办公室。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在教室胡闹，方琅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位新班长，终于把人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突然，那个叫何华的男生突然抬起了头，猝不及防地迎上她的目光，然后朝她眨了眨眼，口型好像在说：
“合作愉快。”
长得确实挺好看。方琅觉得自己在楼下没说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方琅（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