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同生欢

32、若你需要，我会到你身边

　　高长恭和浮生被派去前往洛阳的圣旨一下，朝堂大臣与城里百姓皆议论纷纷…
　　兰陵王和自家的小公子屡立战功被派去镇守洛阳本也没什么不妥，奇怪的是竟然还另外拨给他三十万大军，要知道高长恭麾下大军本来就已有七十万，如今又带了三十万去洛阳，那岂不是成了手握百万大军又远在边关的亲王。
　　这…怎么也让人看不明白，难道当今圣上就不怕手握重兵的高长恭有朝一日谋反，还无诏永世不得回邺城，山高皇帝远， 朝臣百姓们看不懂，就连最懂高湛的和士开也看不懂了，他在府里听到这消息时也被弄糊涂了，而高睿此刻也在淮阳王府，他暗暗道“如此一来怕是半个北齐的军力都被高长恭握在手里了。”
　　和士开拧着眉头“陛下真是越发糊涂了。”
　　高长恭也深谙此举给自己引来的猜忌，可他清楚知道，这三十万大军不是给他的，高长恭看向榻上人儿惆怅不已，怎么还不醒？？？
　　就在此时浮生突然嘤咛了一声，小小的身子哆嗦着缩成一团，嘴里不知在说什么，高长恭轻声唤她“浮生”
　　浮生身子颤抖得厉害，高长恭突然想起徐之才之前说的话，他用手背探了浮生的脸颊“这么凉！”
　　高长恭起身去吩咐刘叔拿来更多的炭火，被褥也给她加盖了几层，浮生依旧冷得唇色发青，高长恭面露忧色，徐之才那日说过
　　“若她身子发凉便是要醒过来了，只是不能让她这么凉着，得让她身子暖起来才行。”
　　高长恭想到这立刻将几盆炭火移近了些，他将自己手放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去握住浮生冰凉的手脚如此反复，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高长恭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来回揉搓又低头哈气，效果甚微。
　　高长恭正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焦灼时，浮生突然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反握住他的手往她自己的方向带放在自己的侧脸，昏睡的浮生将他温暖的手掌握得紧紧的，高长恭看她微微有些舒展的眉头神色一怔，这…是把他当成暖炉了，见她握得这样紧，高长恭一时也只能依着她，他用一只手将自己的外袍褪去然后上榻将那浑身冰冷的人儿抱入自己的怀里？
　　这可是实实在在把自己变成了大暖炉，浮生能感觉得到那股炙热，她潜意识将自己凑得更近些，已是及笄之年，这身子已然长开，鼻尖萦绕少女身上独有的莲花香气高长恭顿时面红耳赤想退开些，浮生哪肯，这舒服的“大暖炉”稍离一点她便凑的更紧手脚并用的攀绕上去，高长恭无奈只能忍着自己的燥热环住她的纤腰将人扣在自己怀中避免她再乱动。
　　翌日清晨，一抹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来笼罩在一个模糊的背影上，浮生缓缓睁开眼时便看到这一幕，流绪微梦，恍如隔世，高长恭才穿好衣裳便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走近，浮生这才看清眼前人
　　“师傅～”，刚刚醒来的浮生声音又干又哑，高长恭去倒了杯温水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给她喂水
　　“来。”
　　浮生一点一点喝完
　　“还要吗？”高长恭柔柔问道，浮生轻轻摇摇头。
　　浮生无力靠坐在高长恭身前许久，许久后她终于开口“师傅。”
　　“嗯。”
　　“我…不想留在邺城了。”
　　“好，师傅带你走！”，高长恭将被褥往上拉了拉让她依偎在自己身前，他用脸颊轻轻贴在浮生的墨发上再次给浮生肯定道“师傅带你离开。”
　　浮生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入宫内，太极殿大臣们刚刚退朝，高湛一人呆坐在龙椅上，田鹏鸾过来传话“陛下，兰陵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长乐郡王醒了。”，他听了一阵欢喜后却又转瞬变得神色哀凄，她醒了，终于还是要离开了，高湛一瞬转变的喜悲让田鹏鸾看得胆战心惊。
　　“下去吧，朕想自己呆一会儿，谁也不要进来打扰朕。”
　　田鹏鸾躬身行礼退下，随着殿门缓缓关上那道斜照进来的晨光也由宽变窄直到最后彻底消失，高湛无力的陷坐在那万人之上的高位上，这往后余生，只剩漫长的孤寂和悔恨。
　　春风送暖，枝叶扶疏，兰陵王府里的那棵木槿树上一簇簇洁白无瑕的花瓣迎风摇曳花香弥漫，柳绿衣衫的少年躺在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晶莹剔透的脸上落了一片花瓣，一白衣男子缓步走来，一道阴影投落而下，高长恭将手里披风给少年盖上，少年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高长恭墨眸漾开一抹笑意佯装可惜道
　　“这冰糖葫芦恐怕都要坏了～”
　　少年猛的睁眼坐起身瞬间目似繁星，高长恭忍不住唇角一勾，浮生迫不及待道
　　“冰糖葫芦在哪？”
　　高长恭将滑落至一半的披风拿起给她披上
　　“想吃？”高长恭一边替她系带子一边问
　　浮生眉眼弯弯点点头“嗯。”
　　“那今日便带你去买。”
　　“可以出府了”浮生的眸子更是灿若璀璨星子
　　高长恭眉眼温煦“可以。”
　　浮生激动得直接扑进高长恭的怀里“师傅太好了。”
　　高长恭刚想抬手揽住她怀里的人儿却又突然跳开，她拉住高长恭衣袖迫不及待要走“那快走吧”，高长恭宠溺一笑任由她拉着自己。
　　邺城繁华喧闹的街道上，静养了一个多月的浮生这会儿坐在马车里止不住心中的雀跃一路上叽叽喳喳
　　“这什么时候变成了布庄？我记得这原来是家叫醉仙阁的酒肆，里面的老板娘人可好了，对了，也不知那卖冰糖葫芦的二皮还在不在？最靠里那家做莲花糕的李师傅今日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摊？”
　　高长恭听了直皱眉，他疑惑道“你跟这些人很熟。”
　　浮生突然反应过来说漏嘴
　　“呃…”她清亮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转“也…不是，就…就是认识”，浮生尴尬笑了笑。
　　高长恭眉眼一挑好整以暇看着她，浮生拨开帘子假装看外面
　　“风大，别着凉。”，高长恭伸手将帘子放下，浮生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哦。”
　　马车不紧不慢悠悠的逛了半日几乎将整个邺城都给逛了一遍，浮生将这邺城好吃的东西都买了一份，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她全知道，高长恭总算知道他不在府里的日子浮生偷溜出府有多么的“肆无忌惮”了。
　　高长恭看她怀里抱着的满满一堆柔声提醒道“身子刚刚痊愈，莫要贪食。”
　　浮生笑道“这不是再过两日就要去洛阳了吗，以后怕是就再也吃不到了。”，后半句的语气还带着些惋惜
　　“舍不得？”高长恭问
　　浮生低头沉思片刻抬眸认真问道“师傅呢，师傅会不会舍不得，师傅是不是因为浮生才想着要离开，我…是不是让师傅为难了。”
　　“没有。”高长恭对上她的眉眼说道
　　“余生，师傅只盼你在身边亦或是身边有你，你在哪我们的家就在哪。”
　　浮生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得到安抚，她眼角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哽咽“师傅”，高长恭抬手轻柔的为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
　　终于到了启程的那日，正值春三月芳菲落尽人间的好时节，吴嬷嬷和刘叔泪眼婆娑站在府门前送别，高长恭对刘叔说道
　　“这王府一直都是你守着，还得您再受一阵。”
　　刘叔抹了一把泪“就连小公子都要和王爷一块走了，这府里怕是要更加冷冷清清了。”
　　“莫急，待我们到那边安定下来再派人来把您和嬷嬷接过去，如今边关局势未稳，断不能让你们去了操心的。”高长恭拍了拍刘叔的肩膀安慰
　　吴嬷嬷则是把浮生拉到一旁“小公子出门在外切记万事都要小心，有了事，要和王爷商量着来，若是真上了战场，也不能像上次那般鲁莽只身闯入敌营。”吴嬷嬷说着警觉的看了一下周围又凑近浮生身边耳语了几句，高长恭远远看着二人，待说完吴嬷嬷不舍的抱了一下浮生
　　“小公子保重。”
　　浮生回抱住她“嬷嬷在这安心等着，师傅会派人回来接您…还有～刘叔”浮生最后故意怪腔怪调的说了刘叔，吴嬷嬷放开她有些不自在“小公子莫要说胡话。” 浮生咧开嘴笑得鬼灵精怪。
　　启程，大军在城门外，斛律光父子几人早就在城门外等着给师徒二人送行。
　　城中街道上，高长恭骑着玉影和秦严走在前头，浮生因为大病初愈身子不能受凉坐在后头的马车里，随行的还有胡军医，邺城百姓得知高长恭和浮生今日启程的消息皆自发前来送行，王军所过之处百姓纷静默行礼。
　　在城门外等候的恒迦一直眺望城门，斛律世雄也伸长脖子眺望“怎么还不来？”，斛律须达注意到一向稳重老成的老幺恒迦也在他眼前来回踱步，他摆摆手
　　“哎哎哎，我说四弟，你能不能别这么飘来飘去，我看着都晕了。”
　　斛律世雄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前方一阵嘈杂终于看到出城的队伍，百姓止步在城内，浮生远远就看到马背上的恒迦，斛律光父子四人骑着马迎上前，斛律光朝高长恭道“走吧，送你们一程”，高长恭颔首，另外三兄弟骑马往后去同浮生的马车并行，
　　“你们怎么来了”浮生语气中掩不住的兴奋
　　“自然是来送你上路啊…”斛律世雄话音一落脑门就受到斛律须达的一记拳头
　　“二哥，你干什么！”斛律世雄大叫一声，斛律恒迦也瞪他一眼，吓得他结结巴巴道“我…我说错话了。”
　　“让你平日贪玩不好好念书，刚刚那话说得忒不吉利。”斛律须达责怪道，斛律世雄听完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满脸欠意，浮生笑出了声，斛律恒迦只觉得她明媚的笑颜晃得他有些发晕，一时神色有些怔住，浮生转过视线看向他
　　“恒迦哥哥要同我说什么啊？”，恒迦别过脑袋心中有些别扭，他已经知她是女儿身，如今再见面，他都有些不自在了，浮生眸光一闪想起那日晕过去前的一幕，若说之前她还不确定恒迦是否已经知晓自己的女儿身，可现在，看到恒迦的神色她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知道了。
　　待出了城外十里地，队伍停了下来，高长恭和斛律光站在崖边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斛律光叹道
　　“若天下太平此生恐怕再难相见，若烽烟再起…”
　　“你我二人恐得再次共同迎敌，驰骋沙场，杀他个片甲不留”，斛律光接着高长恭的话豪迈道，两人相视一笑
　　浮生这边下了马车，斛律世雄和斛律须达同她一一告别，轮到斛律恒迦，他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有话同你说。”
　　浮生对上他清朗如月的眸子点头道“好？”
　　两人走到另外一处，恒迦一直背对着浮生，沉默许久
　　“你…”两人同时开了口，恒迦转身，浮生莞尔笑道“你先说。”
　　斛律恒迦看向她的眉眼“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或许吧。”，定定望着浮生清澈的明眸恒迦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揽住浮生的后背，看似拥抱实则只是肩碰肩，远处的高长恭看到这一幕眸色幽深抬脚就要走过去，斛律光横手拦住他
　　“哎，小辈间的情谊你这个长辈就别掺合了。”
　　高长恭脸上乌云密布，秦严不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索性闭上眼扭头，幸亏恒迦只是短暂的拥住浮生在她说了一句“若有一日你需要我，需要将军府的援手，我，会到你身边。”
　　他说完立刻将浮生放开然后从腰间解下自己腰间的腰牌放到浮生手中“此物作为信物，是我们斛律家特有的军令牌。”
　　浮生心头一震想要拒绝还给他“不行，这东西怎么能随意送给人，要不你还是送我别…”
　　“若你还把我当做朋友就收下，除非…你对我有别的心思。”恒迦将手负在身后意味深长看着她说道
　　浮生身子顿时一僵愣住，恒迦目光掠过她呆住的脸“好了，时辰不早了，快启程。”，说完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浮生无奈只能收下，斛律父子四人目送大军离开，而城楼上不起眼的一处，一道身影已经伫立了大半日，高湛看着远处已经彻底消失队伍眼中茫然若失，田鹏鸾只站在一旁安静的守着…

作者有话说

　　恒迦当然对浮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