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同生欢

24、假死出逃

　　翌日李祖娥醒得很早，高湛也已经从昭信宫离开去上早朝，李祖娥把还在熟睡中的长乐轻轻唤醒，长乐迷迷糊糊嘟囔“母后，长乐又不用去上早朝，为何要起这么早？”
　　李祖娥摸了摸细软绒绒的脑袋爱怜道“长乐不用上早朝，可是要起来用早膳哦，母妃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藕粥还有莲花糕。”
　　今日起床的时辰确实要比平日早，长乐攀在李祖娥的身上闭着眼半梦半醒回道“那好吧，长乐知道，母后想让我陪着一起用早膳。”
　　李祖娥将懂事的长乐搂在怀里，这孩子虽然格外受宠却从不恃宠而骄，她善良乖巧懂事，平日从不为难旁人，若是宫人做错了事她也会想办法让高湛息怒帮他们免去责罚，最初她对于长乐的到来又惊又惧，怕宫里的流言蜚语更怕世人的耻笑，可这孩子实在是太过乖巧惹人爱，她又怎么舍得把怨气放在她的身上。
　　洗漱过后李祖娥让刘嬷嬷端来藕粥，里面混了一粒黑色的假死药，长乐还好奇问“这颗莲子怎么是黑色的？”
　　李祖娥心里咯噔一下，小小的孩子观察力这般细致，她笑着哄道“这颗莲子外面裹了一层黑芝麻，长乐吃了会长高哦。”
　　三岁的孩子最容易哄，长乐听了立刻就把那粒药丸吃了，藕粥本就香甜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快，她便倒在李祖娥的怀里，李祖娥将手放在她的鼻下探了探，果真是没了呼吸，她立即让武嬷嬷将藕粥处理干净，武嬷嬷从外头回来匆忙道“娘娘，陛下下朝了。”
　　李祖娥立即将她推出去“好，嬷嬷，你先去别处。”
　　“嗯，娘娘当心。”
　　高湛下了早朝便往昭信宫来，手里还拿了一串长乐爱吃的糖葫芦，才刚刚踏入昭信宫就就听到一声长长的尖叫，宫女慌张跑出来正好撞上进来的高湛，高湛面色不悦，旁边的田鹏鸾立即呵斥宫女
　　“陛下面前做什么冒冒失失的”
　　宫女连忙跪地求饶“陛下饶命，是昭信皇后她…她杀了公主！”
　　田鹏鸾脸色大变“陛下面前怎敢胡说！”话还未说完高湛已经冲了进去，一入殿就看到李祖娥跪在长乐的床前神色淡漠，而那隆起的被子似乎让高湛明白了什么，他急急走上前翻开被褥，下面的长乐面容恬静似乎只是睡着了，高湛心里存了一丝侥幸伸手探了一下长乐的鼻息，孩子真的断气了！他手里的冰糖葫芦顷刻掉落在地碎裂开来。
　　“你做了什么？”，他不敢相信一字一句道，神色阴弩嗜血令人不寒而栗
　　李祖娥低着脑袋木然道“我杀了你的孩子。”
　　高湛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嗜血狰狞道“她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敢！”
　　李祖娥被掐的面色涨红呼吸困难，她仍旧挣扎道“她…是孽…种，是你的孽种！”
　　高湛眼眶充血恨不得吃人，他已经完全失去的理智，就在李祖娥快要断气的时候武嬷嬷冲了进来跪在地上求道
　　“陛下息怒，再这么下去娘娘就要断气了。”
　　高湛短暂的恢复了一丝理智，李祖娥涨红的脸眼看就要被他掐死，他怒吼一声将人重重摔倒在地“朕留你一口气让你看看什么是孽种！”，高湛说完立刻转身出去风风火火从昭信宫离开。
　　李祖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长乐抱起交到武嬷嬷的手上“嬷嬷，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快带上我的令牌出宫，长乐就拜托你了！”
　　武嬷嬷接过令牌抱紧长乐忍住悲痛道“娘娘保重，老奴会在宫外等着您和公子（高绍德）的。”
　　武嬷嬷说完抱着长乐匆匆离开，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宫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李祖娥将床上的被褥恢复原样塞入枕头假装成长乐还在的样子，门突然被狠狠踹开，高湛回来了，只见他一手拿着大刀一手拖着高绍德。
　　高绍德害怕极了，他看到李祖娥连忙哀求道“母后救我，母后救我！”，李祖娥决绝的看着高湛“你放了他，我任你处置。”
　　高湛将高绍德丢出去癫狂道“你早就任我处置了不是吗！你杀了长乐，那就用你儿子来抵命。”
　　高湛说着直接提刀在高绍德身上砍了一刀，地上顿时鲜血淋漓，高绍德痛苦大喊“啊！”，李祖娥脸色大变，她挡在高绍德面前声嘶力竭“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高湛看她的眼神冷得如同雪巅上的冰川“杀了你太便宜，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被一刀一刀凌迟处死，来人，拉开这个毒妇。”
　　李祖娥慌了，高湛周身杀意弥漫似地狱修罗，侍卫们上来将她强行拉开，高湛提着滴血的大刀一步一步走到高绍德面前
　　“放开，放开我，你若杀了他，我也绝不独活。”李祖娥急得大喊
　　高湛仿若未闻，他举起大刀不停的挥舞，高绍德痛苦的哀嚎声传遍整个昭信宫，李祖娥急了，这跟她计划的不一样，她泣不成声求饶道“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求求你放了他…”
　　高湛哪里还听得进去，此时的高绍德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一刀一刀的割在他身上，整个地上都被鲜血染红还有一片片被割下的碎肉，李祖娥哭的几近昏厥，高湛依旧疯魔似的乱砍。
　　李祖娥哭到彻底绝望，这同她之前计划的一点也不一样，若是高绍德被关起来她便有机会给他吃下剩下的假死药，待尸体被扔去乱葬岗，徐之才便会替他去救高绍德，可现在没机会了，她低估了高湛的怒火，此刻只能趴在一片血泊里心如死灰，她用手颤抖的摸着地上的鲜血突然笑得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让高湛终于停了下来，李祖娥染了满身血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同样被溅了满身血的高湛哭笑道“你看你的样子，身为一国之君，残暴荒淫无道，罔顾纲理伦常，杀害手足，霸占自己的皇嫂，你简直就是这世上最肮脏的污秽，如此不堪，长乐身上流着你的血，还不如死了干净。”
　　李祖娥也疯魔了，这会儿她什么都不怕了，高湛握刀的手不住的颤抖，他眸色猩红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是爱她的，即便之前用强将她禁锢在身边，用了卑鄙的手段逼迫她就范，可他从不会想要真正真伤害她，他不顾世人眼光宠着她，有了长乐他以为他（她）们之间会慢慢变好，她能放下心底的戒备接受他，可他没想到，她竟然狠心到杀死长乐来报复他的强取豪夺。
　　此刻还说着这样的话来刺激他，高湛再忍不住心里的怒气把刀一扔从一个侍卫手上夺过鞭子狠狠的抽向李祖娥，李祖娥倒在血泊中咬着牙强忍着不发出一声哀嚎。
　　等到人被打得奄奄一息时高湛才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李祖娥气若游丝“你…杀了我，不要让我活着，这样我才好去陪我的儿子”
　　高湛看着眼前的人心痛不已，想到他最宠爱的长乐他更是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吐出一口血晕厥过去，田鹏鸾惊慌大喊“快，快传太医！”
　　徐之才被召进宫才知道李祖娥的计划失败，他替高湛医治过又到昭信宫去看李祖娥。
　　李祖娥浑身鲜血躺在冰凉的地上，徐之才心疼的将她扶起“娘娘，让臣替你医治吧，再这么下去恐怕你就没命了。”
　　李祖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已经彻底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双眼空洞了无生气，徐之才红了眼眶声音颤抖道“娘娘…”
　　李祖娥毫无反应，徐之才只能自行替她诊脉给她上药，如今这昭信宫被重兵守着，他不便久留，离开前只能说道“娘娘，明日微臣再来看您，您好好保重！”说到一半他压低声音“娘娘也要想想长乐公主”，徐之才提醒道，
　　听到长乐李祖娥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了一瞬的亮光但又很快熄灭，徐之才想再追问也无法再开口，无奈之下他只能先行离开。
　　李祖娥躺在榻上眸光渐渐凝聚去看徐之才离开背影，高湛残暴不仁，等他醒过来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此事有关之人，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高绍德已死，她无论如何也要护住长乐，不让徐之才受牵连。
　　武嬷嬷连夜带着长乐逃出了城，等高湛醒来发现武嬷嬷和长乐的尸首不见恨不得杀了昭信宫里的若有人，他吊着一口气下令立即封城搜捕然后又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殊不知李祖娥早有准备，城外已有一辆马车等候多时，马车内，武嬷嬷掀开斗篷露出里面的长乐，她从怀中掏出药瓶给长乐喂下白色的药丸，计划失败她得先带长乐离开。
　　马车在道路上飞驰，可沿途的一些关卡已经收到了急令，对沿途经过的路人全都要一一盘问，武嬷嬷带着一个孩子总是格外惹眼，很快就有人盯上了她，马车再快也比不上士兵□□四条腿的骏马，她无奈弃了马车让车夫继续往前自己则带着长乐往山上躲藏，正因如此她才碰上了回邺城路上的高长恭。
　　高长恭的为人武嬷嬷早有耳闻，看着眼前戴着着獠牙面具之人她决定赌一把，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高长恭后直接跪道
　　“还请王爷救救公主，断不能再将她送回宫中。”
　　“你说胡皇后想要杀长乐？那为何不告诉陛下。”
　　“陛下是宠着公主，可陛下护得了公主一时却护不了一世，这宫里的阴谋伎俩想必王爷是知道的，公主还这么小，她哪里能躲得过那些明枪暗箭，娘娘拼了命让公主离开也是希望她日后能活得自由自在不要再像她那样一辈子深陷在宫中牢笼任人摆布。”
　　高长恭隔着面具看向远处被秦严抱在怀里的长乐，高洋死后李祖娥被高湛禁锢在昭信宫身份不明不白，如今又有了长乐，高湛虽极为宠爱可这样的盛宠又能坚持多久，他守了四代帝王，那高高在上的龙位换了一个又一个，高湛又能坐得了多久，盛宠若有一日不再，长乐的命运只怕会比李祖娥更悲惨。
　　长乐趴在秦严的肩上眨巴眼睛遥遥盯着他，许是觉得他脸上的面具有趣她倏的粲然一笑，仅那一瞬长乐璀璨如星辰的眉眼一下就触及了高长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一向沉寂的心变得柔软温和，他，想要守护这孩子。
　　高长恭把长乐带回了王府，不会有人知道长乐还活着，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府里的小公子就是长乐，至于武嬷嬷，高长恭让秦严将她秘密送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改名换姓继续生活，还让人制造出了武嬷嬷和长乐坠崖的假象。
　　而宫内的李祖娥一日比一日憔悴，她想过了结自己可高湛不允许，天天派人盯紧她，不让她有一刻自己呆着的机会，她一自戕高湛便会下令杀掉那些守着她的侍卫和宫宫女，看着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她只觉得自己背负的罪孽太过沉重，她知道这是高湛在折磨她，因为他知道死对于她是一种解脱，他不会让她死，他要让她长长久久的活着赎罪。
　　李祖娥心如死灰，她对高湛道“既然不能死，那便让我去别处吧，赎罪也好囚禁也罢，只要不在这宫里哪里都可以。”
　　李祖娥形容枯槁说出这番话，短短几日仿佛只剩一身躯壳，高湛看着眼前人心痛得无以复加，他背过身去忍着心里的剧痛下令道
　　“来人，将昭信皇后送去妙胜寺，没有朕的命令永世不得离开半步。”
　　就这样，李祖娥被送去了妙胜寺，高湛派人守着她却再也没去看过她，后来昭信皇后和长乐成了宫里的忌讳，没人再敢提起，这昭信宫也无人再敢靠近，除了每日被派来除扫的宫人，高湛下令，这昭信宫里的所有物件都要保持原样。

作者有话说

　　武嬷嬷就是吴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