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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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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韫是小跑着去找爹爹的,听罢她的话后,齐丞钧便当即修书差人前往隐月阁请陆知瑶。
陆知瑶为了同严叙更近,亦在暗里行进着,时下便休养于距沧浪山庄最近的分会里。
听得严叙中毒的消息,陆知瑶自是即刻启程前往沧浪山庄。她本一心要为严叙解毒的,却在看到齐韫为严叙伤心欲绝时,嫉妒再次于她心间滋长。
任是陆知瑶未亲历严叙中箭之时刻,却也能想到他这伤是为谁而受。
他当真,为了齐韫连命都可以不要么!
齐韫听得纷乱的脚步声,方才将视线从严叙面上移了开,是韦正元引着陆知瑶前来——
“姑娘,请你救救我朋友!”
陆知瑶冷眼看着于她面前躬身的齐韫,心理别有了一番计较。
严叙她自是要救,但总是要从齐韫身上要些报偿的——
譬如,严叙。
陆知瑶让闲杂人等退下,齐韫刚要同韦正元一道出去,却又被陆知瑶唤了住,“齐韫留下。”
韦正元:“?”
还闲杂人等,直接报他名字得了呗。
待韦正元将门合上,齐韫方又向陆知瑶盈了一身,“姑娘有何吩咐?”
有生以来,此是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同人说话。然此与严叙为她所做的相比,也不过如皎皎星河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要我救严公子也可以,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严叙的刻意隐瞒身份,如今倒给了陆知瑶得以发挥的空间。她好心情地看着齐韫面上的变化,笑得甚是灿烂。
陆知瑶此话一出,齐韫便猜到她要自己答应的是何事。除了她同隐月阁阁主之瓜葛,她想不到隐月阁可还有需要她的地方。
即便她时下仍未想通,为何隐月阁阁主偏要她不可。
然而难过归难过,齐韫在等陆知瑶前来的空当,心下已有了准备。是以她面色平静地看着陆知瑶,轻轻道:“嫁给你们阁主是吧?好,我嫁。”
陆知瑶:“?”
滚啊!
“我要你同谷清胤完婚,此生再不许肖想我们阁主。”
“好!”
齐韫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她脱口而出后,方才意识到陆知瑶说的是,要她同师兄完婚?
“啧,回答得倒是痛快嘛,看来你和你师兄旧情仍在。那我,也算是做了回善事了。”
陆知瑶虽是笑着,话中的语气却甚是阴毒,眼神里更是迸出可将齐韫万箭穿心的利箭。
然而再真切见识到严叙对齐韫的感情后,陆知瑶倒是无了杀齐韫的念头。她要的,是让严叙对齐韫彻底死心——
“黄艾毒性又强又烈,我会先为严公子解毒。但同时我会给他下另一种毒,我要你在十日内同谷清胤成婚来与我换取解药。再者,若有第三人知道我与你之间的交易,你的严公子,便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
“……我答应了姑娘的事情自会做到,然严公子刚中了黄艾之毒,若再中别种毒,恐会对身子造成损伤。不若姑娘的毒,便给我服下如何?”
齐韫此时方才彻底理解了陆知瑶的话语,却见不得严叙再中一次毒。
“少跟我讨价还价。”
陆知瑶却将齐韫拿捏得精准,齐韫或许不会在意她自己的命,却无法将严叙的安危置之不理。唯有将药下给严叙,她方能把握住齐韫的软肋。
“好,姑娘所言,我应下便是,也请姑娘务必信守承诺。”
时下严叙生的希望悉数寄托于陆知瑶身上,齐韫确无讨价的筹码,只能任其摆布。无论如何,她都会换回严叙平安的!
陆知瑶这才满意地走向严叙榻前,她从随行的医箱中拿出一袋银针摊了开,将之一一插入严叙身体各处的穴道。待她拔出时,那一根根原本雪白透亮的银针已呈黑紫状。
这黄艾之毒甚为厉害,陆知瑶尚无可破解之法,只能采取最为传统的放血疗法。她将严叙搀了起,渡与他内力,使得毒素从那一个个针孔里流出。此过程不仅损耗了严叙之精气神,便是连陆知瑶那本不精深的内力也被消耗了个七八。
待将严叙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后,陆知瑶方才又将他扶着躺回了榻上,而后她从医箱内掏出一颗黑褐色的药丸放入了严叙的嘴里。
时下严叙身体正虚着,陆知瑶自不可能再喂他毒药。反之,这是可养气补血、调理内力之药丸。
只是这,齐韫自不可能知道。
她只见陆知瑶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给严叙咽下,自是将之认为了便是陆知瑶所说的解药。
而陆知瑶亦是如此说了——
“毒药我已喂严叙吃下,如何做便看你了。我再提醒你一遍,如若有第三人知道你与我间的交易,我可以保证,严叙即刻命丧当场!”
齐韫并未作答,而是一个箭步奔至严叙榻前,紧握着他渐有温度的大掌,吸了吸鼻子问陆知瑶道:“严叙他何时会醒?”
“约莫再过个一两个时辰。”
陆知瑶已收了医箱,她须得在严叙醒来前撤离才是。否则依着严叙一双比鹰还要锐利的双眸,保不齐会发现端倪来。
就在陆知瑶将将离去前,齐韫再度开言唤住了她,“姑娘,你为何要这么做?”
陆知瑶轻轻“呵”了声,并未作答,踩着轻快的步伐很快便消失在齐韫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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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叙底子甚好,未及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齐韫仍紧紧握着他的手,眼里的泪水唯有一刻停止。
见齐韫为自己如此心伤,严叙不禁将时下的自己同彼时在云崖阁受伤的谷清胤作对比。好像,是他占了上风。
是以严叙半是不忍齐韫成了哭包,半又有着被关心的满足,他抬起内侧的右手包在了齐韫的手上,轻松扯唇道:“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你吓死我了,以后莫要再如此了。若换成我,我可不会为了你舍命的!”
齐韫听得严叙宽慰的言语,哭得却更凶了。她话里半是赌气,半是为自己日后的行径铺路。严叙这般,她宁愿中箭的人是她自己。
严叙却只当齐韫关心自己,他仍是温柔笑道:“那正好,我也不需要你为我舍命。有我保护你就够了,横竖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了,好不好。”
明明受伤的人是严叙,可时下他却哄起了齐韫来。然而他愈是温柔,齐韫便愈发难过。
许是因齐韫本就对隐月阁存有偏见,是以她从不怀疑陆知瑶的话有假,心狠手辣,确是隐月阁所可能做出的。
“好。”
齐韫轻轻应了声,一字一顿道:“一定、一定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你昏迷了好些个时辰,该是饿坏了吧。此前总是你下厨,如今也让你尝尝我的厨艺,你想吃什么呀?”
齐韫尽量迫着自己收敛悲伤的情绪,她故作语气轻松问着严叙。
严叙想到那日齐韫为自己打下手的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他扬了扬眉,“得了,等等莫要再将东厨给烧了,还是让厨子随便烧几道菜吧。”
“那日我是不太熟悉你们庖屋,而今在我的地盘,那可不一样!”
时下齐韫既想好好为严叙洗手煲一次羹,又恐自己同严叙独处时愈发增添不舍,是以方才如此坚持。
严叙见齐韫少有的坚持,便也依了她。然齐韫走出了不几步,严叙亦从榻上起了身,套上鞋袜后走至齐韫身边,自如地牵起了她的手,“那这次,我给你当下手。”
早在陆知瑶上山庄前,李郎中已用最好的金创药为严叙清理了伤口。几个时辰过去,箭矢加诸于他身上的痛意已经消散了许多,再加之有齐韫这个小暖炉在旁,他更是颇觉温暖,恢复得更是不错。
“那不行,你受了伤,须得好好休息。”
“无碍,不过是小伤而已。走吧,我饿了。”
严叙倒是率先拉着齐韫的手向门处走去。
临至门前时,寒风从并未关严实的门缝中钻入,激得齐韫不禁打了个寒颤。而齐韫的微小动作,自是被紧握着她手的严叙察觉了道,是以他顿住脚步,折身回去拿了齐韫的披风为她披了上,“穿厚实点,可别我刚醒来,你就病倒了。”
“走吧。”
披上披风后,齐韫全程将手揣在了披风内,美其名曰怕冷。其实不过是,她害怕严叙那温柔的触碰罢了。
然而严叙自不知道齐韫内心的熬煎,于生死门前走过一遭,他尚清楚记着,遇袭前齐韫曾问他,心中可还有未婚妻。
如今,他也该给回答了——
“齐韫,我心下只有你的。”
“嗯?”
齐韫脚步猛地一顿,抬眸看向严叙时,披风下的手微微发着抖。
“昨日你不是问我,心下可还有未婚妻么?我如今能回答你了,我心下只有你。”
齐韫既是他未婚妻,也是他心上人,如此,倒也不算假话。
齐韫缓了许久,久到严叙以为时间将将停止时,她终于启唇,“可是,我心下还是只有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