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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早樱 ...

  •   转眼,就到了4月18号,下午,苏樱登上了飞往重庆的飞机。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句话说的是成都,而不是重庆,而且说的是春夜喜雨的心情,跟苏樱现时的状态是不搭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苏樱就想到这样一句诗,脑海里就出现那样一个红色花瓣落满的地方,整个城市繁花盛开,万紫千红。
      随着离重庆越来越近,她的心底更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当时追悼会后,有讨论一山的骨灰安放到哪里的话题,领导的意思,放在当地或者带回老家都可以。
      放在当地的话,是有空军烈士陵园的,他们试飞大队可以争取到一个好条件;
      而一山又是属于江北研究所的试飞工程师,也可以放到研究所所在的江北烈士陵园,那边环境更好规格更高。
      当然,带回老家也可以,他们会联系当地人武部和民政部门,将一山骨灰放入当地烈士陵园。
      一山的父母坚持将骨灰带回重庆,当时苏樱也觉得有道理,可以方便他们将来祭扫。可是后来却没人告诉她骨灰具体放在哪个陵园了。
      这次是费了老大劲,找出一山在世时的老同学、也是战友赵□□,然后让赵□□去帮忙查了张一山的骨灰安放的陵园,墓葬编号等。
      “一山,我来了!去年此时,我没有勇气来找你,今年,我来了!”

      苏樱轻轻摩挲着自己左胳膊上的几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在他刚走后的几个月里,每当她觉得自己想他想到要大喊大叫、要崩溃、要疯魔、浑身颤抖、可是释放不出只能拼命压抑住时,她就用修眉刀在自己胳膊上轻轻划一道。
      轻轻重重,一共有5道。
      她不是要轻生,尘世还有牵挂,她不会走这条路,可是她又实在不知道怎么纾解自己如此想念而不得的痛苦。。。。。。
      每次看着刀锋划过后皮肤上迅速渗出的血珠子,串连成线后如蚯蚓般蜿蜒在苍白的胳膊上,她感觉不到如何疼痛,反而是一种解脱的畅快感。
      “你在面临死亡时,有没有想到我?还是一直沉浸在工作中、忙着跟地面联络汇报最后的试飞数据,根本没有顾得上我?你一向如此敬业。。。。。。
      “在最后的瞬间,你害怕吗?亲,你是不是也会感觉很痛?”
      感他之感,痛他之痛!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未曾远离,也才能感受到自己,还在真切地活着。
      直到有一天她做梦梦到了他,他抚摸着她的胳膊,拉着她的手,不说话,一直看着她流泪,一直到梦醒,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要她好好的,她知道,因为他知道她的这个坏习惯。当年母亲生病走得很快,父亲受到打击一蹶不振,17岁的她无比害怕,无比孤独,好像一个人被封闭进了一个冰雪世界里,踯躅独行,天地苍茫,无依无靠。有一天无意中被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了道口子,看着血蔓延开来,感到一阵畅快的疼痛,再来一道划得轻一点,血珠在白皙的皮肤上凝住,则欣赏到一种别样的美。
      他关注到她这个情况后,非常紧张,在一个周末,对家里说学校有事,在学校又说周一家里有事,然后飞越千里,赶过来看她,就是这样拉着她的胳膊,陪着她流泪。
      “不要伤害自己,苏樱!你要坚强啊!
      “你还有你爸爸,还有很多好朋友,还有。。。。。。我啊!”他说。
      “小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失去信心,失去希望!苦难总归会过去,温暖和希望才是生活本来的底色!” 这是他发的信息。

      那时他自己也不过是个18岁的少年。他竭力劝慰着她,鼓励着她,帮助她走出丧母的伤痛。
      然而不过十年,他自己却走了,也把她扔下了。
      他不要她伤害自己,希望她任何情况下都要坚强,她知道,她只是,情不自禁啊。
      你是我触不到的风,醒不来的梦,医不好的伤痛,到不了的天堂。
      挣扎着,苦熬着,我把这两年的思念熬成了一杯清茶,蕴蕴袅袅,静待余味散去。
      终究,都过去了。
      我克服了自己内心的孤单和恐惧,坚守了好好活着的信念,现在,一山,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才下榻酒店,外面就开始下雨了。雨并不大,但绵密,淅淅沥沥地,仿佛是谁,在散漫地弹奏着动听的曲子,在喃喃诉说着绵长的故事。
      这时候还未到旅游旺季,她订的是豪华单间,check in时酒店给她自动升成二楼的豪华套房。
      晚餐在飞机上算是吃过了,所以洗完澡,把头发吹成半干,就可以休息了。
      短发就是有这个好处,方便。想她以前是长发,不仅要吹干,还要吹出造型来,总是要费时挺久,麻烦,但是谁让张一山喜欢长发女孩呢,他最喜欢抚摸她的长发,喜欢把手指插到她的发间摩挲,“好滑啊。。。真舒服!”
      “那你帮我按摩按摩!”他就会帮她按摩头皮。他的按摩技术还不错,都快赶上专业的按摩师傅了,他这样的人,怎么能什么都学得像模像样呢?她真感叹。她就不行,除了读书轻松些,手脚就是个“半残废”,所以家务只能凑合,运动也只会跑步。
      他走了4个多月后,当她重新走上工作岗位时,就去把一头长发剪了,直接短成了男孩样式,她想,就让自己的长发随他而去吧。
      “你脾气不好,就这头长发最有欺骗性,看起来可温柔了”,他曾经坏坏地调侃她。
      “我骗过谁了?你吗?那你不是已经识破了吗?那你还说。。。。。。还有,你竟然,敢说我脾气差,找打!小样儿!”两个人在小小的出租屋里追逐,最后总以一床狼藉告终。。。。。。那,反正以后也没有可供“欺骗”的人了,最喜欢这头长发的人没了,就剪了吧。
      这一剪,搞得陆纭痛心疾首:“你这头长发多好啊,多让人艳羡啊,简直可以做洗发水广告啊,妥妥的女神形象啊,现在看看。。。啧啧。。。一个假小子。何苦来哉!”
      待后来慢慢长长再修修,就修成了现在这个所谓“眉上刘海空气波波头”。现在看来这种发式很适合她这种懒人,洗头、吹半干、用手抓几下、再吹几下定型、完毕。

      酒店窗台不高,但挺阔大,上面还贴心地放着几个靠枕。苏樱坐上窗台,背贴着靠枕,看着外面园子里的几树樱花,在傍晚的天色里,在斜风细雨中,轻轻地飘摇,一片白色粉色,盈盈蕴蕴,丝丝缕缕。
      好雨,早樱,和这座城。
      这一刻,苏樱心情好平静,两年来,再一次离得他这么近,生出一种,很安然的、恍惚的、喜悦感。
      “一山,可还记得,我们,是怎样认识的吗?
      “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是,在广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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