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酒椿色

3、第三章

　　03.
　　小光找了一份闲差，帮人看场。
　　什么场?就李洸家巷子口的那个小杂货店。
　　大抵是因为来这儿搓麻将的比买东西的人要多，有人手脚总归不太干净，再加上老板有时自己闲着没事也想上去搓两把。
　　顾不过来嘛，就请了小光，让他帮忙看着点。
　　买东西的，他要收银，有人偷东西了他要制止，搓麻将时如果有人想闹事得把他轰走。

　　小光就是在这儿工作，从上午七点到下午四点，工资周结。
　　有时兴起了只要不担心自己会输个精光也可以上去摸两把牌，别把客人得罪了就好。
　　老板心情好了会赏块西瓜，中途还包一顿饭。
　　这是一份闲的不能再闲的美差，只是钱不多，待久了还会有些无聊。
　　不过小光无所谓，只要离李洸近就行，他赚钱的渠道又不止这一条。

　　小光不会用收银机，老板教了他半天，小光盯着收银机点点头。
　　他觉得好玩。
　　于是一上午没客人了他就点着收银机玩，看着那东西很神奇地点一下弹出装钱的匣子，推进去，再点一下，再弹出来……

　　顾客见老邵一个不大的小店居然招了个员工，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员工，不禁觉得好笑，逗着那小孩问他会不会打麻将。
　　小光从收银柜后面探出半张脸。
　　有人高声喊：“老邵，你新招的小孩叫什么?怪好玩儿的。”
　　老邵：“小光!”
　　“嚯!小光?这不跟巷里那个住216的……叫李什么的小子一个名字吗？”
　　“小光啊，会打麻将不?要不要过来来两把?”
　　小光看着他们手里的麻将，眨了眨眼，正巧有人起身，他飞快窜过去坐到那位置上。
　　“哟，这小子!”那人笑说，“抢位置是快的，还以为你不玩儿呢。”

　　小光玩了几把，前几局是一直输，被人笑着调侃说这工资都不用领了，直接给老邵白干几天。
　　后几局他总是赢，一群人本来笑嘻嘻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眼看这钱都要被小光赢走了，他们挥了挥手赶小光下台。

　　小光上班第一天，工资还没拿到，进账倒也不小。他跑去街边的水果店挑了一大西瓜，随后嘿咻嘿咻地拎着西瓜跑到李洸家楼下。
　　楼下的铁门跟往常一样没锁，他轻易蹿进屋内，来到二楼将西瓜挂在李洸家门把上。
　　还没等抬脚离开，只听卡啦一声，他转头，那年久失修的门把锁因不堪西瓜的重力，当啷一声……
　　断了，掉在了地上。
　　一并摔在地上的……还有那个西瓜……

　　李洸下班回家，准备掏钥匙开门，结果刚上楼还没掏出钥匙呢，就听见了什么声音。
　　他抬头，看见了一脸诧异瞪着地面的小光。
　　目光往下一瞥，地上躺着他家的门锁和一个摔成两半的西瓜。
　　李洸：“……”

　　·

　　小光抱着膝盖蹲坐在李洸家的墙角，小脸埋在手臂里瞅着李洸。
　　有那么点不敢看的意思。
　　李洸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根烟。
　　他其实烟瘾不重，这会儿也不抽，只是习惯性的拿在手里。
　　面前的小桌上还摆着那把锁和分成两半的西瓜。
　　他已经骂过小光了，这会儿累了不想骂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不能理解地又问了一句：“你这什么毛病?”
　　“你说你送个瓜吧，放地上不行吗？硬要挂在门把上，成心气我不成?”
　　小光瞅着他不说话。
　　李洸很无语。
　　他冲小光摆了摆手：“算了。”
　　“这锁本来就不好使，明天再看吧。”
　　“我也不怪你了，但你还是得赔我锁。”
　　小光闻言飞速点了点头。
　　李洸：“那你可以走了。”
　　小光眨巴着眼看他。
　　李洸：“还留着干嘛？回家啊，我也没让你今天赔了。”
　　小光继续看他。
　　李洸和那狗狗眼对峙片刻说了句：“真没地方去啊？”
　　“被家里赶出来了啊？”
　　“这么大个人了闹离家出走也得有个限度吧?”李洸说。
　　小光：“不是离家出走。”
　　李洸看着他，眯眼打量了他一番：“被房东赶出来了?”
　　小光不知道什么是房东，但还是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东西都没给啊？”
　　小光继续稀里糊涂点了点头。
　　“你是傻子吗？”李洸突然怒气冲冲一拍床板，“这不得回去把自己东西要回来?”
　　小光被他这一拍，拍得愣了愣。
　　他眨了眨眼轻声说：“要不回来啊……”
　　“要不回来?”李洸瞪着他，半晌问了一句，“抵押当房租费了?”
　　小光又稀里糊涂地眨了眨眼，随后“啊”了一声。
　　李洸觉得他是个傻子。
　　他想到这人说自己不识字，那可能还真的不识字，租房签合同什么的因为不识字被房东骗了，之后没钱交房租，东西全被拿去抵押。
　　哟，真可怜。
　　李洸想。
　　可是关他什么事?

　　“那你去找房子住。”李洸说，“我这儿不是收容所。”
　　“找不到。”小光眼巴巴看着他说。
　　“怎么会找不到?”李洸皱眉。
　　小光看着他没说话。
　　李洸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
　　片刻，李洸说：“去把楼下的铁门锁了。”
　　小光一听有些惊喜地抬起头，随后立马从地上爬起跑去锁门。
　　李洸看着他兴奋的背影。

　　晚上随便吃了点昨天的剩菜就结束了。小光带的西瓜李洸拿一半放进了冰箱，还有一半和小光一起分着吃了。
　　夜里睡觉时，小光本来安安静静躺在上铺，不知想到什么，他探出头看着下铺的李洸。
　　不过周遭是黑的，他看不清李洸的表情，李洸也看不清他的，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小光忽然问：“这个巷子为什么没有牌?”
　　“什么牌?”李洸没睡着，他侧躺在床上问了一句。
　　“名字牌。”小光说。
　　“哪来的名字。”李洸回道，“这就是条破巷，根本就没有名字。”
　　“不可能。”小光愣了愣，“有人跟我说有名字的。”
　　“你在这儿有认识的人?”李洸问。
　　小光默了一会儿，应了一声：“那人跟我说，这条巷子叫‘岁月里’。”
　　李洸说：“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小光盯着头顶发霉的天花板嘀咕。
　　李洸没听见。

　　岁月里，是李洸告诉他的名字。
　　那是在未穿越前他俩认识的时候。
　　其实这一片巷子就是普通的没有名字的巷子。
　　可是有天吃完晚饭，他和李洸出门散步，走出巷子的时候，李洸忽然跟他说这条巷子是有名字的。
　　“什么名字?”小光问。
　　“岁月里。”李洸看着他笑了笑，伸手在他的掌间笔画，指尖轻轻滑过他手掌的纹路。
　　“岁月里。”李洸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这三个字，“明白了吗？”
　　小光怔怔盯着手看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瞅他：“没有啊？”
　　“嗯?”
　　“记不住。”
　　李洸笑了笑，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
　　“反正这条巷子就叫岁月里。”李洸说。

　　“那你认识的人住哪?”
　　思绪被打断，小光回答：“216。”
　　李洸一听怔住了。
　　他忽然有点明白小光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他家门口。
　　这是找人呢，可是他一直住216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光说得那个人呢？
　　这屋子是李洸师傅的，他曾和师傅一起住在这里。
　　师傅没了，就剩下李洸了。后来在厂里认识了一个人，那人外地的，刚到工厂上班不久。
　　相熟了，关系就变好了，之后两人一块儿住这里。
　　但是要说小光说的那人是他前室友吧那也不可能。他从没听室友说起过这个人。
　　而且室友都结婚搬走了，如果他俩真认识，关系也好，那这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李洸皱了下眉。

　　“你是不是记错了?”李洸问，可是上铺没了声音。
　　他等了一会儿，忍不住直起身往上看了眼。
　　小光睡着了，侧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天热，被子被他踢到脚边。
　　李洸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将踢到一边的小被子盖在了他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