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一些随笔》周少山

2、就算生活再烂也没关系吧

　　1.
　　我刚开始还很惊讶。

　　简给我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她说她很想我，希望我们能见一面。我没有拒绝，想到了在霍格沃茨时我们两个形影不离的日子，又想到她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打电话。

　　最后地点定在了一家麻瓜餐馆。

　　我喜欢那里的甜点。况且到时候要是太过沮丧的话，我还可以尝尝甜点让自己变得没那么沮丧。

　　这是个好主意。我对自己说。

　　…

　　简很早就到了。

　　她坐在靠着街道的窗边，看着来来去去的麻瓜，桌子上插着一朵玫瑰花，红的热烈。

　　就像以前的我们一样，两个格兰芬多，敢爱敢恨，年少的不知天高地厚，好像只要有魔杖就没有自己完不成的事。

　　我们都错了。起码有一件事我永远无法挽回。

　　…

　　看到那支玫瑰花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怎么会忘记了这家餐馆曾经是我和他最喜欢的约会地点。

　　我应该立马转身就走的。

　　我是个蠢货。

　　我在简对面坐了下来，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

　　和学生时代的我们相比，简变得更稳重，成为了一个又有权又有钱的成熟女人。而我唯一的变化就是看上去更加的衰老。我已经二十九岁了，至今仍在到处流浪。

　　额，或许流浪这个词有点太难听了，可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来代替。毕竟我的生活远远没有旅行那样轻松迷人，活着只能让我喘不过气。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必须活着。

　　我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

　　“西莉？”

　　我走神了，我下意识想到。

　　简担忧地看着我，我对她笑了笑，虽然从她的眼眸中我能看到我的笑容多么苍白无力。

　　我真的好累。

　　但是我只是说：“没事，简。”

　　简点点头，好久没有说话。我猜她是在想说些什么，毕竟我们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见面了，只有一腔汹涌的感情慢慢把自己淹没。

　　却翻不出一朵浪花。

　　…

　　她放下咖啡杯，目光从杯身转移到我身上。

　　很老套的，她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是一句废话，不过我没有直说。

　　“还不错。”我撒谎了。

　　简张了张嘴，明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我一直在找你，西莉。我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躲着每个人。”

　　她的蓝眼睛真干净啊，我突然意识到简一直没有改变，她还是像以前那个温温柔柔的格兰芬多一样，或者说，在她心里，我一直没变。

　　…

　　对不起。

　　我在心里说，可是简听不见。

　　“对不起。”

　　这次简听见了。

　　简快要哭出来了：“你为什么要道歉，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怪你，我不会，杰斯不会，每个人都不会。”

　　杰斯。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迷迷糊糊的记忆翻滚起来，原本残缺了脸的少年一瞬间有了长相。

　　他是一个斯莱特林，却一点也不讨人厌。他总喜欢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只不过从不打领带。

　　他的每件袍子袖口都绣上了我的名字，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他有多喜欢我。

　　“西莉。西莉。”
　　“干嘛？”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

　　“……西莉？”

　　“别说了！”我拍了下桌子，玫瑰花无辜地抖了抖，我看着它，心里在道歉，对不起，玫瑰，我吓到你了。

　　玫瑰没有说话，看来她并不打算原谅我。

　　简一脸不安地看着我，蓝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简：“我不希望你这样活着。哪怕是为了杰斯，你也不应该……”

　　我站了起来，后面的事情像幻灯片一样。我好像对她喊了一句够了，我还说，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活得多么痛苦，仅仅只是活着就让我夜不能寐，我多想下地狱！

　　我多想下地狱。这句话清晰地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记不清我是这么离开的，反正我清醒过来，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

　　我太累了。所幸口袋里的钱还可以支付我几个晚上的睡眠。我进了家旅馆，付完钱后直接入住了。

　　我要睡一觉。哪怕会做噩梦。

　　我躺在床上，甚至都没有脱鞋，就这么睡着了。

　　――

　　2.

　　我梦到了十四岁的简，西莉还有……杰斯。
　　西莉懒懒散散地穿着红色的院袍，她从来不肯好好系领带，虽然简说过她好多次了，但她坚持这是她独有的风格。

　　那天晚上，西莉拉着简偷偷夜游。披着隐身衣，她们绕过了猎场看守的监管，成功进入了禁林。

　　只有梅林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会有个斯莱特林在禁林。

　　…

　　因为杰斯的不合群，简首先认出了他。“他是杰斯·伯斯德，一个不合群的斯莱特林。额……虽然斯莱特林一向都不怎么合群。”

　　她耸耸肩：“你明白的。”

　　西莉当然能明白。想来这个可怜的伯斯德在斯莱特林内部不怎么交得到朋友，也许是伯斯德家族的式微，也许是他本身性格的孤僻。管他呢。西莉想绕过他，今晚是她第一次夜游禁林，没有人可以打扰。

　　可惜枯枝并没有这么想，它们热心地发出嘎吱声，顺利让杰斯发现了俩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西莉正等着这个不合群的斯莱特林出声嘲讽，没想到他露出了一个腼腆快乐的笑容。

　　“你们也是来禁林探险的吗？”说话的时候，杰斯的眼睛好像在闪闪发光。

　　简推了推西莉，作为社牛担当的她也只好开口：“干嘛？不行吗？禁林不是你一个人的吧？”

　　杰斯摇了摇头，他那双绿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我叫杰斯，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探险禁林。”

　　简想拒绝：“伯斯德……”

　　“别叫我伯斯德。”

　　他皱了皱眉，认真地说：“叫我杰斯。”

　　简：“好吧……杰斯。可是我们不能带上你。”

　　杰斯：“为什么？”

　　西莉飞快地说：“因为你是斯莱特林，看清楚了，我们两个都是格兰芬多。我们各自的学院水火不容，知道吗？”

　　杰斯不太接受这个说法，他抿了抿唇角，豁然开朗。“既然这样，你们更应该带上我，否则我就去告诉教授你们偷闯禁林。”

　　“为什么？明明你也偷闯了！”西莉不能理解。

　　“因为我是斯莱特林。”杰斯温和地说。

　　“去死吧你！”

　　杰斯没有死成，西莉和简还是带上了他。一趟闲逛下来，回到休息室的他们，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成了朋友。

　　…

　　这是一段跨学院的友谊。

　　好多人私底下打赌他们三个的关系什么时候破裂，就像格兰芬多的莉莉·伊万斯和斯莱特林的西弗勒斯·斯内普那样。

　　不过他们都输了。

　　杰斯在五年级和西莉表白了，他说自己是一见钟情。
　　…

　　“你没必要为了维持我们之间的友谊就这样做的，杰斯。”西莉显然不怎么相信。

　　杰斯料到她会这样说，垂下眼睫，耐心地帮她系好领带。他从怀里神奇地掏出了一朵剪了茎叶的玫瑰，把她放进西莉胸前的口袋。

　　“我是真的喜欢你，西。”

　　他的声音翁翁地在西莉耳边响起，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她的心脏还在疯狂地跳。

　　讨厌，真的讨厌。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怎么可能？

　　…

　　是啊，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怎么可能呢？西莉一边问自己一边看着眼前的玫瑰。

　　所以她为什么就答应了杰斯，和他在一起了？

　　西莉解释不通，只能用鬼迷心窍四个字来敷衍自己。

　　简一点也不意外，冷漠地戳穿西莉：“喜欢就喜欢呗，没必要推给鬼。”

　　西莉脸红了。

　　西莉生气了。

　　西莉恼羞成怒了。

　　…

　　和西莉交往后，杰斯完全一门心思黏在她身上了。西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才发现杰斯真真正正的模样。

　　他的眼睛是浅浅的绿色，看着她时总是亮晶晶的。他一点也不孤僻，笑起来时右脸会有一个酒窝。

　　他很容易害羞，亲吻时往往满脸通红。

　　他不喜欢别人叫他伯斯德，并且讨厌自己的家族。

　　他一点也不像一个斯莱特林，西莉想，但是他像一个杰斯。

　　笑起来有一个酒窝，眼睛闪闪发光的杰斯。

　　他的心是自由的。他独属于自己。

　　…

　　伯斯德家族的人知道杰斯和格兰芬多的一个混血谈恋爱后，立马就气炸了。他们寄了几十封吼叫信，全被杰斯冲进马桶了。

　　那几天，盥洗室里充斥着恐怖的嘶吼声，吓得大家都以为马桶成精了。

　　后来伯斯德家族再也没寄过吼叫信。因为杰斯说他被伯斯德家族除名了。

　　他以后只是杰斯。

　　西莉听了，抱住了他，说：“没关系，大不了你和我姓，我把我的姓氏给你。”

　　杰斯红着脸说这怎么可以。

　　…

　　六年级时，西莉三人的关系一如既往的稳定，只不过伊万斯和斯内普倒是决裂了。简说感谢杰斯，赞美杰斯，全靠他挺身而出收了西莉才换来三人友谊的铁三角。

　　西莉差点和简打起来，凭什么只赞美杰斯。

　　简温温柔柔，笑而不语。

　　那一天，他们三个躺在霍格沃茨的草坪上，任阳光洒在脸上，照的人全身暖洋洋。

　　简说她以后想进魔法部，当官，问西莉和杰斯想做什么。

　　“我要当一名傲罗！”西莉意气风发地说：“打得黑巫师满地找牙！”

　　杰斯举手附和：“西莉去哪我就去哪。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

　　我忽然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泪流满面。擦去眼泪，我慢吞吞地脱了鞋，决定大睡特睡。

　　我想再梦到他。

　　就算是噩梦。

　　――

　　3.

　　我没有能梦到他。由于我没有能睡着。
　　既然这样，我只能从床上爬起来，下楼去买吃的。

　　楼下没什么人，这家旅店生意并不怎么好。

　　我买了一碗粥，吃了第一口就找到了旅店生意差的原因了。

　　可我还是咽了下去，强迫自己吃完了。

　　我没有太多的钱了，只要能活着，吃什么都无所谓。

　　…

　　突然想起简的话，我不禁想到，杰斯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失望吧？

　　不，是他自己先违约的。

　　毕竟说好了永远不会离开的人，还是在十二年前就走了，头也不回。

　　“我讨厌死你了，杰斯。”

　　“要是让我见到你，我一定要和你分手。”

　　我喝着粥，自言自语，不小心呛了一下最后，咳得死去活来。

　　…

　　一个人走进旅店，我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看来是锁定我为目标了。

　　“小姐，要买花吗？”

　　男人笑得腼腆，他穿着西装，却没有打领带，拿着一朵玫瑰看着我，一双绿色眼睛。

　　透过他，我看到了杰斯的影子。

　　“好，多少钱。”

　　我还是买下了那朵玫瑰，纵使这朵华而不实的花使得我立刻身无分文。

　　…

　　我拿着那朵陌生的玫瑰，重新上了楼。

　　所幸付的钱还够我住几天，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工作，攒够了钱又去往下一个远方，继续流浪。

　　我找出了一本笔记本，剪去了茎叶，把玫瑰花夹在里面。

　　笔记本里的字迹工整，记录着主人的心情。
　　那是杰斯的日记。

　　日记的主题只有一个，我，每个我。

　　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十七岁的我。

　　他本来想把这个本子藏一辈子的，谁知道会被人翻出来，作为遗物寄给了我。

　　…

　　杰斯死了。死在了十二年前，他十七岁那年。

　　我的面前。

　　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那时候我们刚刚从霍格沃茨毕业出来，我成了傲罗。也是那天我接到任务去追捕一个逃亡的黑巫师。

　　我和杰斯说等我晚上回来就给他过生日。简提前透露了杰斯准备的惊喜――他打算在许愿的时候向我求婚。

　　但我失策了。

　　那个黑巫师还有其他同伙，而我只有一个人。

　　…

　　我不知道杰斯是怎么出现，又怎么挡在我身前的。记忆里只有红色和绿色的光在混乱地弹射，而
　　我即将被索命咒击中的那一刻，杰斯来了。

　　他抱住了我，却说不出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没关系，想说嫁给我，想说活下去，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杰斯。

　　他都没活到十八岁，没来得及许愿。

　　我杀了剩下的黑巫师。没等魔法部给我升官加薪，我就辞职了。

　　他们给杰斯举办了葬礼。因为早就被家族除名，他只能埋在一处偏僻的公墓。

　　那一天雨下得很大，前所未有地大。

　　而我感谢那场雨，只有这样，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哭泣，倾吐我的痛苦。

　　…

　　我没有撑伞，是最后一个来的。

　　简看见了我，没有上前，只是在远处担忧地看着我。

　　我苍白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朵玫瑰，把她
　　放在杰斯的墓碑前。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想到什么，我拿出魔杖，给墓碑上方变出了一把伞，雨一停就会消失。

　　玫瑰娇艳欲滴地笑着，我也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幸好杰斯已经死了。我不失幽默地想，不然他就得看着我这个难看的笑。

　　我跪在墓前，简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我们谁也没说话。

　　雨一停，我就离开了。

　　这一次，是我头也不回。

　　――

　　4.

　　我躺在床上，计划着明天去哪里找一份不需要身份证的工作。

　　玫瑰花躺在笔记本里，幽幽地吐着芳香。

　　我慢慢闭上眼睛，企图做一场美梦。

　　最好永远不会醒来。

　　我是真的爱你，杰。

　　所以我会活着，不管怎样，我都会活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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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灵感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