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为计》锦瑟岁岁拥

5、回忆

　　额吉顿时摆作无奈的样子：“这个我也向你姑姑提问了，但你姑姑说，只是属于爱新觉罗家的逸闻。不得随便告诉他人，还说待你踏入贝勒府时她自然会告诉你。”
　　我顿时明白额吉是为了我才去向跟她并不亲近的姑姑打探的这些事，顿时热泪盈眶，也深觉在科尔沁，或者说在这个世上，只有额吉对自己最好处处都是为我考虑的。
　　“额吉.......”我又一次把头埋进额吉怀里。额吉摸了摸我的头，满怀慈爱的看着我说：“布木棠，你是额吉唯一的女儿。额吉现在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给四贝勒生个儿子。我们这些做女人的，儿子是唯一的保障，只要你生了儿子今后才能顺遂，科尔沁部也都得仰仗你，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我明白了”开口便是泣不成声。
　　......
　　额吉与我一同吃了早饭，便走了。额吉走后，我便想出门消消食，还有一个私心，便是知道自己能待在科尔沁的时日已无多，想趁这机会再多看看科尔沁的好风光，以后最起码还能讲给自己的子女听。
　　我与苏茉儿一同出了斡尔朵，走着走着便来到了皇太极的帐前。记得之前我因为听到自己要被许配给他时对他的出言不逊，便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热。
　　“苏茉儿，你说我要不要去见见皇太极呢”此时我觉得，自己必是一副神情扭捏样，这倒不像我。
　　苏茉儿知我内心，暗暗一笑：“格格不如说是跟四贝勒说是去见哲哲福晋，显得更两全其美一些呢”
　　我眼睛一亮，也不惺惺作态了：“你看看我的仪容如何”
　　“格格今日的装扮甚美，尤其是穿的这身绛红骑装，很能让人眼前一亮呢”
　　“好!”我感觉自己就像那初生的小牛犊一样，斗志昂昂的进了皇太极的账里。
　　我目不斜视，虽穿了骑装但感觉像是穿了平日祭祀才会穿的吉服一样的走姿，盼望着能使自己显得端庄些。走进皇太极的账里，发现他用的所有装饰竟格外的低调。
　　按理说他作为大金的皇亲，阿布必定送了他不少精美华丽的物品才对。可他在斡尔朵用的所有却跟一个普通牧民家在自己的蒙古包里用的差不多。
　　我虽仪态端庄，可走到迎宾的堂里时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四处观望，连件花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人了。
　　我稍稍放松，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
　　回过头时，却发现他竟在门前不知站了多久，微微含笑的看着我。
　　刹那间我却莫名想到，自己幼时曾驯服的第一匹马，那是一匹红鬃烈马。阿布为了锻炼我的驯马能力赐给我一匹很烈的马。它傲气，时常拿自己的鼻孔杵倔横丧的看着我，但最后还是被我驯服了。
　　可他现在的眼神，却和当年的我一样。
　　仿佛像在说“看吧，你还是被我驯服了，被这个你曾经不喜欢的人”一样。
　　我从心底生起了一股恼怒，这种情绪在我心底发酵，却不在面上丝毫表现出来。
　　我看着自己未来的夫君，向他走过去，乖乖的给他行了礼：“四贝勒安”
　　他温柔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姑姑，顺便也是看看您”
　　他笑得更深了，向我伸出了手，我也没犹豫，向他递了过去。
　　“我跟你一起过去”
　　我们两个手牵着手，他的手掌很是粗糙，一摸便能知道是长年累月骑马所致。我虽然也骑马，但一直让苏茉儿给我涂马油，便没有这种粗糙感。
　　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即使草原儿女豪迈，但也会矜持。
　　我们就这样来到了姑姑的寝房，门前有两个奴仆站着，见我们走过来便急忙行了个礼：“四贝勒安，格格安”
　　“起来吧，哲哲可在寝房休息？”
　　“回四贝勒，福晋刚小憩了片刻，现如今大抵是起了。”奴仆们都对他格外恭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分毫。我又一次见识了这位来自大金的贝勒的威严。
　　“嗯，那我们两个进去吧”他看向我，我看向了我们两个牵着的手，让他放下，在姑姑面前还是会感到不自在。他却抓得更紧，示意不用放，凑近我的耳边说道：“你放心，哲哲一向蕙质兰心，是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的”
　　我放弃了挣扎，心里却忍不住嘲讽：不懂女人心，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的丈夫牵别的女人都是不可能会乐意的。
　　我们俩还是牵着手进了门，就见到姑姑依靠在床榻边，捂着胸口，柳泣花啼毫不憔悴。
　　我立马挣脱了皇太极的手，不管他是如何神情，小步走到姑姑身旁，拿起姑姑的手：“姑姑，你身子有何不适，怎么脸色这般憔不好”
　　她轻轻地回握了我的手，先是看向了皇太极便挣扎着起身要行礼。我急忙拦住她回过头对皇太极说：“姑姑现如今怀着孕身子重，这礼应免。”
　　皇太极眼神沉了沉却还是不动口，就看着姑姑挣扎着起来给他行了礼。我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直到姑姑行完礼，他看着我说：“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回”又看向姑姑：“她年纪小，以后的礼数还要你慢慢帮她周全”
　　我忍不住攥了攥手，只听到姑姑说道：“妾晓得了”
　　我站在姑姑床榻边，低着头再也不肯说话。就听到皇太极和姑姑继续寒暄着。
　　“父汗已经开始迁移都城，很快就能在盛京建造完行宫了，到时候妾室那边还要你多打点些”
　　“是，那那扎氏......”
　　皇太极顿了顿：“也一并安排吧”
　　我能感觉到姑姑的呼吸重了重，但还是应下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不必送。”说罢，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好像向我看了过来。我拱了拱身子，倔强的没有动。
　　“爷今天穿的袍子好生清雅，莫说那补子针线栩栩如生，火镰包上的图案也是精致呢。”我眼珠子转了转，皇太极今日穿的黑色大襟右衽袍服用的紫金色针线，低调也不失他贝勒爷的威仪，至于和香囊一起挂的火镰包......
　　刚想看，皇太极竟侧了侧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赶明儿回盛京，一切都妥当了后也让绣娘给你赶制几个，我走了”
　　说罢，皇太极便走了。我忙看向姑姑：“姑姑，您可还感到不适”
　　姑姑温柔地冲我笑了笑：“姑姑没事，是孩子最近挑食，吃什么都吃不下，确实难捱”我摸了摸她的肚子，才三个月的孕期使姑姑的肚子只微微拢出了一点，笑着说：“这孩子只怕是个调皮的”
　　“我只盼望他是个儿子”姑姑的眉眼中有愁思万千。我也明白了，不是因为孩子让他感到难捱，我安慰她：“没事姑姑，就算这胎是个小格格，您也可以再生呀”
　　姑姑叹了声气，却也没有紧接说下去，只是说：“布木棠，我身体不康健，这一胎也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我只盼望着你赶快嫁过来，为了科尔沁延续血脉。”
　　我摆出了烟视媚行的样子，但也没有开口说出反驳的话。
　　“布木棠，姑姑知道，你打小性子虽风风火火，桀骜不驯，此番为了大计嫁给自己姑父必然觉得不好意思，亏对于我。可我已然习惯了”姑姑看了看站着周围的婢女示意她们退下。
　　待她们退下后，姑姑接着轻轻地跟我说：“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些事，兹事体大，希望你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我屏气凝神，也猜出来她要告诉我的事非同小可。
　　“我明白，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起的”
　　姑姑接着便陷入了回忆中。
　　额尔德尼琪琪格刚刚嫁给皇太极时，是十五岁。那个时候大金还没有建立，努尔哈赤带领的部落统称为建州女真。当时说是联姻，但是琪琪格明白自己就是科尔沁向建州女真表明诚心的礼物。因之前科尔沁曾与大明联手共攻建州女真，现如今投诚他们还是不足相信，自己才会被献上来。
　　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谁又不会做呢？
　　为了表示对科尔沁的友好，皇太极亲自来迎娶自己了，这倒是琪琪格没有想到的。当时送亲的哥哥，也就是布木棠的阿布兴奋的对自己说：“琪琪格，这下咱不用担心女真族会因为之前而报复我们了”
　　琪琪格看着率领部下前来迎娶自己的皇太极，也感觉有了底气，二十二岁的女真贝勒面冠如玉眉清目秀，大设宴席迎亲，琪琪格就这样风风光光的嫁给了皇太极作为侧福晋。
　　十五岁的她也是一朵艳丽的格桑花，即使皇太极在她之前也已经有了两位妻妾，可还是很疼爱她。为了证明对她的宠爱，在四处征讨各个部落的路上他总是会带上她。
　　皇太极的正福晋钮祜禄氏和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先前为了正福晋之位斗的很凶，且都不是个好相与的。琪琪格深知自己的身份，跟她们两个都不太敢有交集。她们俩真正被皇太极批判，还是在大金的大汗努尔哈赤下令攻打大明朝的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