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夏》田穗穗

67、［67］

　　姚妈听说阮念要来，二话没说就开着小车去超市里买了好多菜，准备给他们做顿好的，等裴宴他们到家里的时候，姚妈还在厨房忙活，阮念闻着扑面而来的香气，走了过去。

　　“来了？”姚妈笑得合不拢嘴：“客厅桌上有水果，快去尝尝。”
　　裴宴凑过来瞧了一眼，笑说：“姚妈，您有点太偏心了，我在家的时候也没见您给我炖条鱼。”
　　“那能一样吗？”姚妈推搡着叫他们赶紧出去：“赶紧出去坐一会儿，马上就做好了，别弄得你们一身油烟味儿。”
　　“这不是想帮您忙吗？”裴宴说。
　　“帮什么忙？”姚妈嫌弃道：“就你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赶紧出去。”

　　裴宴揽着阮念的肩膀回到客厅，阮念拉着他的手，困惑问道：
　　“你不把花拿回来吗？”

　　“晚上拿回家去。”裴宴另一只手搭在她身后，把玩着她的发尾，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
　　“沈晨说他家里人觉得，婚礼回海城办比较好，初步定在二十八号，你看看你有没有时间。”

　　阮念点了点头：“明天我去报社确认一下。你昨天和他在阳台上说什么了？”
　　“还是他那后妈的事儿。”裴宴叹了口气：“这回他爸突然决定让他结婚，其中也少不了那位女士的撺掇。”
　　阮念皱了下眉：“沈晨就这么妥协了吗？”
　　“倒也不是妥协。”裴宴解释说：“要是他这回结了婚，能让家里那几个消停一段时间，也不算太亏，主要是他爷爷身体不好，受不了气，天天嘴上都念叨着要看见他结婚，多方面的因素都有吧。”

　　了解了下状况以后，阮念发觉对于沈晨他们来说，选择结婚或许是眼前最合适的做法，她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开玩笑道：
　　“那，到时候如果我去参加婚礼，是以高中同学的身份去，还是以伴郎的家属的身份去啊？”

　　裴宴愣了下，低头看向她，随即忍不住笑了下：“当然是家属，”

　　心情不错似的，继续道：“不过你要是想以同学的身份去，也行，不过要是同学的话，咱俩就得随两份礼了。”

　　阮念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道：“确实，那我还是以家属身份去吧，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只随一份礼。”

　　裴宴笑说：“你不随礼他也不敢说什么，咱俩算一份就行了，小财迷。”
　　阮念反驳他：“才不是呢。”

　　裴宴转头看她一眼：“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精打细算了？”
　　“我一直都这样，钱要省着花。”阮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说：“我还打算在我结婚前能买一套小房子呢。”

　　裴宴听到后，一直没说话，阮念忍不住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了？”
　　裴宴的表情很正经，他清了清嗓子，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你这，这是在暗示我吗？”

　　“没有。”阮念抿了下唇：“我是出于现实考虑的。”
　　“怎么说？”裴宴对这个话题倒是有点兴趣。
　　“鉴于我们两个可能还得再谈几年的恋爱。”阮念有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我还有时间攒钱买房子，不过也攒的差不多了。”

　　裴宴有些不开心地问：“结婚了还买什么房子，不想和我一块儿住？”
　　阮念笑了下：“结婚了也要有自己的房子作为财产吧。”
　　裴宴愣了下，凑过去说道：“结婚以后，我的一半财产就都是你的了，然后我再赚一分就上交一分，成不？”
　　阮念推了推他的肩膀，笑说：“还远着呢。”

　　裴宴皱了下眉：“别人谈恋爱一个月就结婚的都有，怎么到咱们这儿就还远了。”
　　阮念没说话，裴宴忍不住叹气道：“念念，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地开始依赖我。”
　　阮念没太明白：“你是觉得我不够粘人吗？”
　　“你是我女朋友。”裴宴说：“你花我的钱，住我的吃我的都是理所当然的。”

　　阮念沉默了一瞬。
　　裴宴，看起来很在意她刚刚说的买房子的事情，她不太理解：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这件事需要以平等为前提，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吃你的住你的，那和你在包.养我有什么区别？”

　　语气稍顿，阮念笑了下：“你有时候是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为了每个月这么一点点工资拼死拼活啊？”

　　裴宴没说话。

　　阮念继续道：“我三辈子赚的钱可能都没你一年赚的多，但那都是我自己靠努力得来的，我希望我能靠我自己的努力向你靠近，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边。”

　　裴宴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我们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可以毫无顾忌地依赖我。”

　　“就是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才不想让别人觉得好像你在包.养我。”
　　阮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本来我们两个在一起，周围很多人就有一些不太好的揣测，虽然我也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但是我还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好我们。”

　　其实从他们两个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两个人走的比较近，报社里就有一些有着不好的想法的人在背后猜测，阮念和裴宴到底是不是高中同学，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就算真的是高中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为什么还能这么快就在一起？裴宴以前的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阮念为什么会选择和一个这样的人在一起？

　　裴宴由来觉得，阮念那单位上的一些人做人办事实在不成章法，一年到头忙活半天，偶尔还会因工受伤，白白受气不说，还得随叫随到，想报道下去的新闻不能继续，眼瞅着要到了年底，拿的那些年终奖还不够他换一块手表。

　　其实倘若阮念愿意，裴宴大可以替她寻个更轻松、赚钱更多的活儿，有他在背后撑着，既能叫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更加随心所欲一些，也能让她少受些罪。

　　但既然阮念她对这事儿有自个儿的想法，以她的性子也是不愿意接受的，阮念是个从小独立惯了的姑娘，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会委托旁人，更别提在工作上经济上靠男人这种事了。

　　“有我在，不会叫人小瞧了你。”裴宴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深思熟虑过后，方才说：
　　“不过，以前我从没考虑过，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叫人揣测。”

　　他向来处在众人舆论的漩涡中心，对于自己的私事是否会成为旁人的饭后谈资这件事来说，他从不在意，被不相干的人议论是他人生中永远无法摆脱的常态。
　　但却不是阮念的。
　　她不该因为和他在一起，而面对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东西。

　　阮念醉酒之后，对他说：
　　［裴宴，我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了。］
　　直到现在，裴宴似乎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是他考虑不周了。

　　阮念笑了下，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穿堂风过去，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裴宴注意到她的动作，起身去将客厅里的窗户关上，阮念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一种错觉。
　　从他们再次重逢以后，只过了一年。
　　可最近，在她心里，他们两个之间曾经分开过八年这个事实的存在感越来越淡薄，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等裴宴重新坐回她的身边，阮念不由得感叹了句：“裴宴，再过不久，好像就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了。”

　　裴宴愣了下，转头看向她。
　　阮念笑说：“感觉好像也没过多久。”
　　空气里是佛手柑的香味，叫人精神放松了许多，裴宴抬手过去将她揽过来：“还是挺久的。”
　　阮念靠在他的肩膀上，仔细想了想，这些年，对裴宴来说确实不好过，好在苦尽甘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她安慰地拍了拍裴宴的手，转身过去与他对视着：

　　“我肚子饿了。”

　　裴宴忍不住笑了下：“我去厨房瞧瞧。”

　　还没等他起身，厨房那头就传来姚妈的声音，叫他们去餐厅吃饭，他们两个便走过去，瞧着桌子上这一桌饭菜，阮念食欲大增。
　　吃饭的时候，姚妈提起，下个月二号是裴明德的生日，提起这件事，裴宴的脸色很不好，阮念转头看过去，裴宴皱着眉头夹起一筷子的菜，却没说话。

　　“知道你不想见他们，但这回好带回去走个过场。”姚妈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之前说的很清楚，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裴宴扯了扯嘴角：“我再回去给他过什么生日，说不过去。”
　　姚妈抿了下唇：“我是想着，刚刚听你们说沈晨二十八号回北城结婚，你带着阮小姐，你们两个回去见见裴家人。”

　　阮念愣了一下，裴宴似乎对这个说法更加不满：“我不觉得阮念有什么见他们的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姚妈有些生气。
　　裴宴不理解为什么：“有什么必要？念念见了他们必定会面临一番刁难，我再带她去见他们，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我平时受受他们的气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带着念念一块儿受气？”

　　“再怎么说，名义上他们还是你的家人。”姚妈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要是结婚，难不成裴家那边儿真就一个都不打算联系？到时候外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你。”
　　裴宴只说：“我管他们说什么？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家人了，结婚的时候有您在就成。”

　　“傻孩子，我又不是你的家人。”姚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结婚这种大事得亲爸亲妈见证才行。”
　　“您就是我的家人。”裴宴笑了下，用最满不在乎的态度说道：“您把我养大，我那亲妈除了生了我以外也没哪儿比您强，我早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阮念听到这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手：“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