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似是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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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晚上七点半MNW有水友赛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得参加啊！”
柏杨离开战队后回到学习继续学业，暑假的时候拿到了某个区级政府的基层实习岗位，闲的时候闲死，忙的时候忙死。某个深夜，还在单位加班的柏杨接到了老朋友吴天博的电话，告诉他战队举办水友赛的事情。
“我都不在你们战队的水友群里，我去参加什么？”
话音刚落...
“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吴天博在电话那头得意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我跟你嗦，我用我家铁粉的百强小号替你在大狙神那报了个名，没想到还真被抽中了，果然小情侣就是有命中注定的缘分，即便相隔千里也会连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小人脑袋上弹出个问号。
“你又搞什么花样？”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柏杨坐在工位里，桌面上有一台未熄灭的旧电脑还有一摞厚厚的材料，他低头瞟了眼皮底下冒着热气的泡面，声音略显疲惫。
“我这几天忙着比对鉴定，后天不一定能准时下班，你还是另找人参加吧。”
“哎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呢！”
柏杨纳闷：“情趣？看我和韩陵水友赛上玩家暴就叫情趣？”
“哎呀放心，水友赛不光你一个人，一卡车水友参加呢，流程是先自定义组队打两把，然后1v1主播挑战赛。”
柏杨分开叉子闷头嗦面:“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电话那头立即感叹:“你如此冷淡，怕不是厌了倦了变心了，大狙神听见可要哭死了。”
柏杨慢悠悠嚼着面条回他:“你专心训练吧，别瞎忙活了。”
吴天博一听小手叉腰不乐意了，“我这可是为了你俩…不，为了狙神好，你得领我情。”
柏杨停下动作，眉毛轻抬:“他怎么了？”
夜色下蝉鸣阵阵，站在基地门口的吴天博一身背心短裤，握着手机撇撇嘴说:“你还不知道他呀，总是淡淡的还高冷，以前你在的时候还能有点人气，现在你不在就一股死人味，你懂我每次跟他开玩笑时那种对牛弹琴的痛苦吗！”
柏杨叹了口气，放下挑面的叉子，“吴天博，说重点。”
估计也是察觉到自己废话有点多，听筒里传来模糊的咳嗽声，随后是忽然转变成稳重的踏实声线。
“柏杨，你和韩陵两个，一个要上课要工作，一个忙着排位训练，两个人作息不同，半年多下来根本没多少时间联系。韩陵虽然总是把话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跟外人讲，可我知道，他想你。水友赛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像这样能留给你们长时间相处的机会，今年可只有这一次。”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你知道的，联赛快开始了，我们要早做准备。”
柏杨是经历过职业比赛的人，自然知道这句话意味几何。
一旦开始备战，整个战队上下相当于全部进入加班加点状态，恐怕直到联赛结束，他和韩陵也不会有多少可以私联的时间。
这样想来，上次和韩陵聊天，好像还是在半个多月前。
柏杨不是会被距离时间消磨感情的人，他的心向来细腻柔软，当然也会在很多个瞬间想念韩陵，也想和他拥有只属于彼此的时间相处，可水友赛是给粉丝们创造的福利，他走后门上去谈公费恋爱算怎么回事。
韩陵本就不喜欢解释，如果因为他占了水友赛的名额让直播间出乱子，到时候惹得粉丝不满再闹起来，他岂不是罪魁祸首？
柏杨扶着泡面桶安静沉思片刻道:“...我考虑一下。”
“这还要考虑？”吴天博拧着眉毛问。
柏杨：“我总不能工作开天窗吧。”
吴天博略显失望地咬了下嘴唇，扭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基地大楼，再次启齿的同时，眼底划过一道明亮的流光。
墙角的立式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办公室里的柏杨些微点头，安静地挂断电话望向窗外璀璨霓虹，耳边残留着吴天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行，你随意，账号密码发给你了，不管你来不来，反正我为你们俩努力过了。”
*
水友赛在周五晚上七点半准时开始，吴天博心里记挂着隔壁小情侣是否能成功会面，一边招呼自家水友进自定义房间，一边把手机设置成常亮，放在键盘旁边，时刻盯着社交软件上的好友回复。
［有异地登录没？］
［还没有］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靠，真不来啊...”吴天博失望地小声嘟囔一句，冷不防抬头一看水友们早都准备好了，直播间里已经弹幕满天飞，便赶紧按下启动键开始游戏。
WNM是联赛里人气顶流，而整个战队里水友赛热度最高的就是吴天博的直播间，其次是魏清淳。
前者敢秀操作又会做直播效果，寓教于乐，技术粉娱乐粉都有，后者长了一张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漂亮脸蛋，粉上的基本都是小姑娘和云玩家。
和他俩相比，其他队友的热度就中规中矩一些，韩陵是剩下的人里流量最高的。不过因为他直播时基本光打游戏不说话，愿意留下来的都是想学技术和纯欣赏主播的一类人，基本都是玩弹道的，本身游戏水平都算不错，黏性最高，故而这次水友赛也是最有看头的。
韩陵随便建了个房间，等水友进来后，启动系统自动分配游戏模式和地图。
水友赛本来就娱乐成分更大一些，韩陵没玩狙，起了个步枪手跟队友一起打配合，五局下来有输有赢，不过他的数据即便在逆风状态也依然是全场玩家中最好看的。
随机对战环节告一段落，直播间里有一些人还没看过瘾，起哄想看某几位分数比较高的水友单独再开一把。韩陵看时间还充裕，就重新在水友群里找人。
条件没有限制死一定要百强，但保底要求4000分。
消息在群里一经扩散，眨眼间便有八九个人涌进自定义房间，其中很多是参加过这轮随机对战的水友。
韩陵为了确认他们是否有资格参加，一个个ID点过去核对他们的分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隔壁电脑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两下。
不久之后，韩陵确认进入房间的所有玩家都附和要求，重新加载系统开始游戏。
对局渗透模式地图荒弃补给站。
韩陵这边一个重枪两个步枪一个辅助再加上一名刺客，他本来还是想选步枪的，但考虑对面也不是菜狗，出于尊重还是掏了狙。
对局一开始自家刺客就先行冲点，同时开麦报告了对面的阵容。
“狙击榴弹双辅两步枪。”
“okok”
双方阵容各自散开，韩陵一边作为蓝色方先行击杀对面一名辅助，刺客绕到森林后，正要对狙击下手之时忽然被细密的枪线点显了形。
一名步抢手一边开枪一边从后方赶来，左下角的HP掉血速度有些快，刺客不想硬上，本打算启动时空裂缝撤退，没想到键盘刚按下去，游戏里的刺客就彻底倒地不起了。
直接给我秒了？
刺客开麦在游戏语音里惊叹道：“我去，这是个挂哥吧？”
队友：“哪个？”
国服外挂猖獗，屡禁不止，日常排位经常会遇到带老板上分的挂狗，但现在可是水友赛啊，谁犯得着在这开挂？
为了谨慎起见，年轻的大学生在宿舍里绷着脸闭口不言，他摘掉耳机，全神贯注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的死亡回放看了两遍，生怕自己看走眼冤枉了人家。
对面步枪虽然准度夸张，但鼠标打过来的移动曲线很平滑，拉枪也完全没有机械僵硬感，应该是手动的。
但这准度第一次用肉眼看时带来的冲击感还是太强了，就和外挂一样。
“不是挂，我看错了。”
大学生略带歉意道，同时盯着那个击杀自己的陌生ID猜测这是哪个大佬控的号。
对局进行到两分钟，经历过一场正面激战，蓝色方剩下韩陵和两杆步枪，红色方残局出现问题，场上人员大减，只剩下辅助和一名步枪。
蓝色步枪一起前压，在旧仓库附近找到了人，同时冲了上去。
刺客开麦提醒：“小心，对面那杆枪很准的！”
刚遭过殃的辅助赞同道：“会秒人。”
韩陵根据队友报的位置赶过去，刚右上角刷新了一波击杀提示。
Tenndy击杀了几斤几两
Tenndy击杀了小球球
小球球击杀了QwQ
自家两杆枪没打过对面，被一个步枪手一起扬了。
“快去！半血步枪！”已阵亡的一名队友提示韩陵。
另外一名队友说：“这会估计血回满了，辅助临死奶了他一口。”
“这怎么能给咱俩一起秒了啊...”
说话间，韩陵已经到了仓库侧翼，远处陈旧的仓库墙壁上还残留着几排弹孔和飞溅上去的黑血。
直播间开始给韩陵助威
[上去干他！]
韩陵没急着动，开镜观察着仓库周围的光影，片刻后荡出缆绳，向仓库左侧靠近。
咚！
狙击手潇洒的身影在半空中一歪，改变了落地轨迹，与此同时，脉冲步枪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子弹枪枪爆头，狙击手的血量瞬间被压到最低。
砰！
一声更为洪亮的闷响打断步枪连贯的声响并猝然而逝，战场上重新归于平静，语音里也没人再讲话。
系统卡了两秒跳出两个灰色大字——
平局
狙击手在最后20滴血时狙了对面一枪，和步枪手同归于尽。因为双方是同时死亡，系统无法裁定胜负，判了平局。
吴天博这边刚进行完第一个环节，趁着空档低头刷了两下手机，点开韩陵直播间的时候发现弹幕数量激增。
[八百年都出不了一次平局就这么让咱赶上了]
[哇，对面那步枪预判好强，延迟弹这样都能中的吗！]
[这是哪个大佬这么准啊，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这种反应和拉枪习惯，我好像想到了一位故人]
吴天博看破不说破，抿着嘴嘻嘻嘻偷笑。
游戏关闭，众人返回房间，对面那个引人注目的ID退出得很快，连一丁点点开个人信息的机会都不给。
韩陵若有所思，罕见地开了麦凑到麦克风旁边开口道：“随机作战先到这里，大家可以准备主播挑战赛了。我建好房间之后就可以进来，也可以观战。”
水友们本来都很积极，房间一设置好就全涌了进来，可几秒钟之后画风就不太对了，进来的人全都往观战区跑，备战区无人问津，甚至有人占了位还赶紧退下来，就像这地方有瘟疫似的，没人敢待。
与此同时，屏幕左下角聊天框开始刷屏。
[哇，步枪哥又来了！]
[您怎么能观战呢，我给您让位]
[想看二位来场激战]
[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跑到了那个ID叫做Tenndy的人身上。
韩陵推了下眼镜，平静低冷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
“来吧。”
声音落下几秒种后，众人眼看着那六个字母嗖地飞到对面红色方，聊天区沸腾了，直播间变成了花果山。
[呜呼呜呼呜呼芜湖！]
本次1v1被限制在一个四面有遮挡物的小房间，双方使用的职业都是步枪。
对局一开始，两边就在中场打了照面，一顿火拼下来，韩陵因为命中和爆头率毫厘之间的差距输了一个人头给对面。
观战区纷纷——
[恐怖，真的好准]
不间断的一行行字从聊天框底下飞上来，主视角的韩陵还以颜色，取得了第二轮对枪的胜利。
[你们猜谁会赢]
没人敢下定论。
大家认真地观看对局，局势也渐渐分明。一开始虽然是五五开，但对枪次数多了就慢慢向四六开倒，韩陵是落于下风的那边。
观战的人看得头皮发麻，都在猜测这么准的枪会是谁。
比分不知不觉间来到十二比八，五分钟的对局还有三十秒结束，韩陵返回房间设置界面开放了全局语音，左上角绿色小喇叭亮起。
“水准一点都没退步，柏杨。”
谁？
现场观众愣了，弹幕全是问号。
对面那个是柏杨？！
“你如果拿狙，输赢就不好说了。”
本来半信半疑的人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确定下来，对面那个秒天秒地秒空气的步枪手真的是联赛曾经的枪王。
所有人的内心同时响起了一声卧靠。
在所有人的震惊中，单挑还在继续，三十秒后，比分最终锁定在了十三比九。
柏杨胜。
“我下了，你们来打吧。”柏杨温和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弹幕和观战区纷纷——
[开播吧，想跟枪王学步枪]
[不了不了，我太菜了]
[我今天生日，可以在这许愿吗？我想看你们俩双排呜呜呜呜]
*
水友赛在晚上十一点十分结束，基地里的人散场去吃夜宵，柏杨难得能和韩陵打上一会电话。
“你怎么会来？”
“吴天博特意安排的。”柏杨笑着说:“本来今天还要加班到很晚，我和科长撒谎跑路了。”
电话那头传来短促的笑音，“真稀罕，听你说谎。”
柏杨缓缓把手放在胸口说：“可能不习惯吧，直到现在，心里都还是很不安，担心被发现。”
韩陵抿住唇，视线向上轻瞥，看着桌面上镜片清透的眼镜：“你太简单了，心里藏得住事，但瞒不住。”
说到这里，他渐渐闭上眼睛，声音低轻地说：“可是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简单干净的你。”
电话另一头的柏杨握着手机笑开，耳朵跟着红了。
两天后，柏杨手上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正常下班。他背着包一出审批大厅的门便看到台阶下一个背对他的熟悉身影。
“韩陵？！”
柏杨三步并两步跑下台阶，对方刚好转过身来，没有戴眼镜，短发白T干净清爽。
“我和陈教请了两天假。”他微笑着说。
柏杨奇怪：“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战队不是应该很忙吗？还是说出什么事了？”
哪知道对方却说：“联赛开始前，我要先见到你，才安得下心训练。”
柏杨脸上的笑容有点无奈，“你不是这样的人，别逗我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韩陵朝马路对面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先过了马路，然后边走边说：“陈教让我带句话。虽然这样问你可能有点早，你有想过毕业之后从事什么工作吗？”
柏杨并肩走在他身侧，回答道：“如果现在的单位对我的实习表现还算满意的话，一年半之后我可以走应届内推成为正式职员。”
韩陵点点头，“听起来挺不错，不过我这里还有第二条路。”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相继停下脚步。韩陵朝四周扫了一眼，领着柏杨推开了一家甜品店的门。
他们点了两杯喜好分明的手作茶，找了个单独的二人小桌坐。韩陵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有融化的冰块随着压力沉到杯底。柏杨一直等着他的下文，一口水都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韩陵忽然开口跟他说。
“来我身边当教练吧，柏杨。”
柏杨一愣。
“如果你担心没办法顾家，可以把阿姨接到基地来，陈教会安排好一切的。”
柏杨试图接受这个意外提议，情绪渐渐从惊讶转向平和，片刻后他缓缓垂眸，说话时的声音很轻。
“陈叔叔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照顾我，我不想再麻烦他帮我张罗其他事。”
韩陵深邃的目光望向他，暖声说：“柏杨，把你身上的担子分给我一些吧。就像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想和你一起照顾她。这也是我的一个心愿。”
可柏杨不这么认为。
“战队的训练任务很紧，你应该把重心放在联赛上....”
话未说完，韩陵出声打断了他。
他说。
“柏杨，我的心是冷的，习惯了忍受黑暗和孤独，但你和我不一样。我不愿意看到你去经历相同的事，比如让你觉得寂寞孤独。”
柏杨听着突如其来的话愣怔一瞬，随即笑了一下说：“你是怎么了？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一个人...”
“我知道你独立坚强。”韩陵握住他蜷放在桌面上的手，专注恳切地和他说：“可是在我这里，你不需要这些意志和伪装。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永远给你我所拥有的，不论是什么，只要你需要，我全都给你。”
今天的韩陵话实在很多，多到一点也不像他，大概也是想了很久，把一直以来分隔两地的心里话一股脑全抛出来了。
柏杨低头笑了笑，“我退役的时候明明你还站在支持方的，怎么才半年过去就变卦了？”
“我只是在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韩陵说：“因为，我爱你。”
他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重复着。
“我爱你，柏杨。”
“认真考虑一下，再次回到我身边吧。”
*
时光飞逝，两年后的FITGO联赛后台全员紧张兴奋。
“大家加油！”
“联赛第一场比赛一定要拿个开门红！”
陈教练捏捏队员的肩膀，工作人员互相打气。
吴天博套上队服笑意盈盈地说：“不用紧张，看我拿下对面那群刚升上联赛的毛头小子！”
话音未落，会场的工作人员敲响了休息室的门，通知MNW全体队员候场。
选手们整装待发，推开门奔向各自的战场。
“我去去就回。”
走在队伍最后的韩陵抬起手，和一路护送他们的年轻教练击掌，微笑着擦身而过。
目送意气风发的队员们登台，柏杨站在舞台入口前，想起了当初年少的自己，通道的另一边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他初心未改。
虽然离开赛场，但从今往后，他会成为队友们身后的树，看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像曾经的自己那样追寻心中的荣耀，也会在距离彼此最近的地方守护着韩陵以及自己最初的梦想。
两小时后，第一场比赛很快结束，电竞专栏实时更新了联赛战况的最新报道，WNM获得了揭幕战的胜利。
两队实力差距悬殊，赛前预测也是一边倒，原本没什么话题度，却因为评论区一张模糊的照片引起了舆论。
[家人们，看看这是谁，我在舞台侧面偷偷拍到的]
[这侧颜像极了一位故人]
[他不退役了？重新回WNM当选手了？]
[可能只是回来聚一聚呢？]
[谁有门道，赶紧打听]
半小时后
[家人们，不用猜了。最新情报，柏杨空降WNM教练组做了教练！]
评论区一齐——
[卧靠！]
[故人竟然真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似是故人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