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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抑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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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长明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卞明楼两人相安无事的和平坐在一起,世事无常可能就是这样吧。
“你能不能把你脸上戴的那张面具摘了。”娄长明道。
“不行。”卞明楼道,“我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样貌。”
娄长明觉得这个说法相当的不可靠,“我还以为是你长得太难看,自卑了。”
卞明楼轻轻的笑,他双手往后撑着,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你觉得我难看?你怎么不觉得是我长相太过惊艳,怕别人自卑。”
娄长明瞄他,透过面具露出来的两个眼睛,实在难想象这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于自大了。”
卞明楼啧啧两声,摇摇手指:“这是自信。”
“你不是人吧。”娄长明恢复正题,他回头看看不远处敞开的门,陈止川正小心翼翼地将云礼胸前的衣服撕开。
“你觉得我是什么?”他问。
“我怎么知道。”娄长明最讨厌让人猜来猜去,“怎么说也是堂堂雁山交易市场的主人,多少是有点真本事的。”
卞明楼点点头,“本事肯定是多少有点的。”
“你找我是有目的的,还不说吗?”
“目的是有,但我不能说。”卞明楼说得前后矛盾,前些日子分明是他缠着娄长明,让娄长明一定要去找他,等娄长明愿意了,他又说不能说了。
娄长明觉得自己又被戏耍了,立刻想要站起身走,卞明楼不再开玩笑,“等会,别走啊。”
娄长明不信他,还是要走。
卞明楼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你死过一回,我还知道,你是重生的。”
娄长明立刻顿住了脚步,自己重生这件事,居然还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不动,此刻心绪复杂纷乱,脑袋里在拼命回忆重生那日的记忆。
那日除了云礼和王老头以为,他根本没见过第三个人,这卞明楼他连认都不认识,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娄长明回过身,看见卞明楼伸着长腿坐在门槛上,身后的马尾潇洒地摆着。
书里对雁山市场主人的记载并不多,只说他神秘得很,时常出没在人间各种地方,不带善来也不带恶去,更像是游玩山水的公子,亦或是天地之间一位普通而平凡的过客。
娄长明看过很多野书,多是世人瞎编的东西,说雁山市场的主人每十年更换一位,所以是男是女、是长是少,根本就不清楚。
“你,是谁?”娄长明问。
卞明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他走到娄长明的身前,隔着一道面具,看着他道:“神。”
神。
独独一个字,足够拥有强大的威慑力。
这个答案娄长明心中似乎早就猜到了,但听到卞明楼亲口承认还是不可思议,这世间,除了神还有哪个人这么清闲。
“你们神是不是都很无聊,总是要在人间找些乐子才好。”娄长明道。
人想飞升不就是图个长生不老、生活逍遥自在,可神却拼命的给自己找麻烦事。
扶雨瞒着自己的身份去做一个修真小弟子,卞明楼总爱招惹些人解闷,图什么,图乐子,图捉弄戏耍那些可怜的凡人为乐。
“活得太久,多少是有些无聊。”卞明楼道。
“然后呢?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目的?”
如果卞明楼真的想要告诉他的是这个目的,那大可不必想方设法的招惹人家,因为娄长明对他是什么根本就没有兴趣。
娄长明不知道神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如果卞明楼知道了他是重生的,那云礼呢?云礼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你放心,除了你和我,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卞明楼信誓旦旦。
娄长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原因嘛,有些复杂,我说出来你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卞明楼道。
娄长明瞧着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疾速地将手伸去抢卞明楼面上的那副面具,不过卞明楼的反应要更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娄长明的手。
“你摘不下它的。”卞明楼道。
“我最烦别人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娄长明不肯就此罢休,他两手交替着进攻,两人一来一回间衣摆扫起一片落叶,在半空中打着卷。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别误会我。”卞明楼不打算向他出手,狂妄自大的将自己的两只手背在了身后。
“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娄长明觉得自己变得心善不少,居然会天真地一次次容忍卞明楼。
卞明楼道:“你会知道的,何须着急。就像我之前说的你会有想和我心平气和讲话的时候,不也实现了吗。”
娄长明停下了手,他忽的道:“我总觉得……你们在耍我。”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娄长明低头,两只手攥着紧紧的,“莫名出现的一些人、什么狗屁的替代品……不过是别人设的一场游戏。”
天肚开始泛白,这跌宕起伏的一夜就要过去了。
娄长明身心俱疲。
“小子,过来看看你师父去。”
陈止川也是满脸的疲惫,他看到娄长明身边的卞明楼时似乎也没多少的惊讶,像是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但不熟。
娄长明擦着卞明楼的肩走过去,他进了屋 看见床上躺着的云礼,唇色从没这样苍白过。
陈止川已经为他包扎好了伤口,胸前的白布洇着一大片红。
床尾的盆子里还掺合着他的血水,底下静静的沉着从云礼心脏里挖出来的神丹碎片。
神丹不仅仅是个丹,他是云礼身上的一部分,筋骨血脉相联接,刨丹就是在刨他的心。
娄长明将门掩上,不管外面的两个人怎么样。他自顾在床头坐了下来,屋里的烛火灭去后显得黯淡,不比外面亮。
娄长明突发奇想,他抬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两人共盖一张衾被,并肩而躺。
两个人手臂贴着手臂,娄长明心中却半点邪念都没有。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应该是不记得了,那时候我也这样钻进你的被窝里,我亲了你,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那个时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同样的,那个时候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爱与恨是这么另人厌恶的东西。”
娄长明哽咽起来,似乎还是那个只会围着云礼转着的小孩子。
他道:“师父,你就不能……也喜欢喜欢我吗……”
“同情同情我也好,可怜可怜我也罢,能不能……爱我一点……就一点……”
他躺在床上,两眼始终直视着床顶,渐渐就被泪打湿,看不清画面。
“早知道就做个坏人了,遭人唾骂也好,万夫所指也罢,起码我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可偏偏……偏偏给了我爱人的感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求求你了,就爱我一点,就一点也好……”
“我只是想要一点爱……”
他两肩微微颤抖着,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此刻也不过想要心爱的人抱抱他。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