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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逗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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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长明躺在满是被雨水打湿的泥地上,哗啦啦的雨水打下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豆大的雨滴拍打在他的脸上,又冰又疼。
无人注意到他,又或者说是没有人有精力去看他,身边马蹄声震耳,不时有马儿从他身侧疾过,脏泥溅了他一脸。
“敢踩到老子,我要你们好看。”娄长明迷迷糊糊的说道。
“他说什么?”
“他说他要给我们好看。”
“哟,小伙子能力不大,话说得倒是不小。”
“他怎么还不醒?”
“废话,你说呢,三妖娘也是真够狠的,药下得太猛了,香炉里放点就算了,连水果里也要放。”
“那这不是怕他不吃嘛。”
“那也没必要每一颗葡萄都放吧!”
“吵死了,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欸!他醒了!”
娄长明缓缓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看见身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脸,像刚刚做梦时那雨打在脸上的感觉,不重不轻。
“不是我说,这人长得真好看,把他送给红娘子真是太可惜了些。”
“行了吧,那不是还偷偷藏了一个嘛。”
“也是,那白衣服的长得不比这个差,味道肯定不错,嘿嘿。”
娄长明不知道他们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药,清醒后脑袋疼得嗡嗡响,整个身体使不上力气,抬个手都有些废力。
他转着眼珠子,发现这不是客栈,这没客栈亮,也没客栈大,最重要的是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云礼和其他人都不在这。
他正盯着缦帐的顶部,视线中突然冒出来个脑袋,这模样长得实在是……太难以言喻,既不像人也不像畜生,要不是那人说得是人话,娄长明真觉得这是他之前没见过的牲畜。
“醒啦?”那人说。
娄长明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道:“这是什么东西?”
“啊,啊?”那人反应了一会儿,“哈,好吧,我这张脸每次都能把别人吓一跳,都怪我那个爹,杀我的时候非得用烙铁往我脸上烫,呸,老东西,等他死了以后看我不得弄死他。”
“弄什么死啊,本来就死了还怎么弄死。”另一个人道。
娄长明听他们这对话,沉默的想了一会儿,道:“你们不是人?”
满脸烙铁伤的又将头探了过来,伸着脖子从上往下看娄长明,头发丝全落在娄长明的脸颊上。
“我们当然不是人,我们是鬼,嘿嘿,怕了没?”
娄长明身上的那股酸软劲还没过去,现在动不了身体,不然早把这小鬼给踹开了,他道:“把你的脸移开,太丑了,还有,你多久没洗澡了?头发全是一股臭味。”
“哈哈哈哈哈——二虎,他说你丑。”
“闭嘴!”二虎抹了把脸,全是皱巴巴的皮肤,其中一只眼睛还被皮肤给黏在一起,的确是丑。
“我是鬼,我洗什么澡!再说了,”他掀开衣服,露出腰部一大块的伤口,没有血,已经成了黑黢黢的一个洞,“我这样还怎么洗。”
娄长明艰难的转了一点脑袋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只淡淡的道:“哦,好恶心。”
“二虎,他的反应好淡定哦。”另一个小鬼道。
娄长明提起嘴角,“不就身上穿了个洞嘛,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呢。”
“这么说,你见过很多鬼了?”二虎道。
“见过啊,”他想,他自己就是半个鬼呢,“何止是鬼,我连神都见过呢,我问你,你见过吗?”
“这个,还真没有。三狗,你见过吗?”
“我哪见过神啊。”三狗摆摆手。
娄长明又道:“那我再问你,勼见过吗?”
“勼?这玩意比神还要罕见,不是说都灭绝了吗?”二虎道。
“哪那么容易灭绝,你也不想想勼是什么,人和鬼杂交生出来的,那能是什么好东西?毁天灭地的,本事大着呢,那多少肯定是活着一些。”他道。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那也不对啊,那你怎么知道勼长什么样?”
“你想知道?”娄长明语气上扬,故意引诱他似的,“我就是啊。”
“真的假的?”二虎满脸不相信,“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娄长明屈着手指头,手指头能使上力了。
“据说勼的血和常人的不同,勼的血能吸引一些小鬼,如果勼能驱使得当,还能利用血来控制一些能力较低的小鬼,比如尸蛊这种低级的。”娄长明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然后呢?”二虎又将脑袋抻了过来。
这是什么毛病,非得把头放在上面才能说话是吧。
“然后,你可以试试在我手上划一条口子,闻闻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娄长明道。
“等会!”三狗大步走上前来,“你这样说的话,倘若你不是勼,那你就是在逗我们玩,可你要是勼,像你说的,我们要是被你给驱使控制了怎么办?”
“对啊,我们可没那么傻。”二虎指着他。
娄长明笑笑,卧躺在腰侧的手掌已经可以握成拳头了,他语调懒散轻松,“所以我才说是只划一条口子啊,这样就只会冒出一点血珠来,就一滴而已,还能控制你们两个鬼吗。”
二虎低声道:“说得也对哦,就那么一滴血,怎么可能驱使得了我。”
三狗还是有些害怕:“万一真能呢。”
“你怕什么,他说不定不是勼呢?咱俩这什么运气你不知道?还勼呢,这玩意怎么可能被我们碰见。”
二虎寻了个小刀来,在身上抹了抹,娄长明相当嫌弃:“能不能擦干净点。”
“鬼都不讲究这些东西,你一个快要被送上红娘子床榻上的人,还讲究什么啊。”
二虎转过娄长明的手背,对准了其中一根手指头,用小刀在指尖轻轻划了一道,瞬间,一颗血珠子冒了出来,颜色鲜红。
他低下头,嗅了嗅,“和普通的人血一个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喂,你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三狗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什么啊,他要真是勼我们才是被耍了好吧。”
那颗血珠摇摇欲坠般的挂在娄长明的手指头上,像点了颗红色的痣,隐隐还能感受到刺痛,娄长明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
他虽然不知道红娘子要对他做些什么,但是派这么两个傻子来看着他,显然是没把娄长明当作一个危险和麻烦来看,简直就是瞧不起他。
“你笑什么?”二虎踢了踢床侧。
“你凑近点我就告诉你。”娄长明朝他使了个眼色。
二虎真就凑了过去。
“快说,你到底在笑什——啊唔,咳咳咳咳咳!!”二虎连连捂着嗓子后退,边咳边道,“好烫啊,好烫!烫死我了!!”
娄长明‘腾’地坐了起来,不紧不慢地捋了捋头发,“我笑你蠢,笑你傻,两个傻子。”
“你你你你——!!”二虎指着他。
“怎么了?!”三狗慌张的看着他。
“哦,没怎么,我就是刚刚将那滴血弹进了他嘴里,你们不是想看看勼是什么样的,我满足你们。”
说着,娄长明跳下床,他打了个响指,二虎突然转过身面对着三狗。
“干、干什么?”三狗看着他。
二虎径直抬手给了三狗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利落。
“嘶——”娄长明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真是震耳欲聋。”
他刚说完,二虎又给了三狗一巴掌,也是一声清脆,这下左右脸齐称了。
“你敢打我?”三狗捂着脸,“亏我平常对你这么好。”
二虎摇头,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传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嗯,自相残杀,我最喜欢这样了。”娄长明歪着脑袋,道,“现在知道勼长什么样了吧?就长我这样,好了,我得走了,你们慢慢玩。”
“你不能走!”三狗想去拦他,可二虎拼死阻挠。
“你不能走!”这要是被红娘子知道了还得了?
娄长明拍拍屁股走人,“不好意思了,我还就是非走不可了。”
娄长明越过两人,任由后面的人鬼喊鬼叫,他全当作没听见。就这点技俩还想困住他,简直是不值一提。
他推开门,前方是一条黑黝黝的甬道,上下左右全是土,他用手指扣了一下,黄土哗啦啦的往下掉,这还真是把他带进了洞里。
他刚刚在屋里寻了遍,没找到回雪袖,不知道是被他们拿走了还是藏起来了。
娄长明返回去将唯一的烛火拿走了,他一个人走进了甬道,这甬道的高度太低,他得微微屈着身子才能走,这甬道被挖得乱七八糟,时高时低,时宽时窄,实在是难受。
很快,他就走到了尽头,被堵死了。
不可能没路,就两个小鬼,没那个天大的本事把他困在这里。娄长明抬头,举起烛火,发现头顶的那片土有裂缝。
他弓着胳膊,肘弯用力一抵,一大片的黄土落下来,泥块全砸在了地上,娄长明挥了挥手,这块的确是空的,上面有一块木板。
他将烛火放在脚边,两手用力一推,木板有了松动,娄长明卯足了劲,最后一推彻底推翻了木板,微弱的光透了进来。
娄长明艰难地挤了出去,他仰头躺在地上大口呼吸。没想到这口子居然开在他的床下,怪不得他没发现。
起码回到了客栈,情况不算糟糕。娄长明将身上的脏泥拍干净,他还是得出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
回雪袖还放在桌上,他顺手拿过。娄长明抬手推开门,愣在原地。
这外面本该是客栈的走廊,可此刻却翻天覆地便了个模样,不是说客栈的模样变了,而是这廊上的人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