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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拜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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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称自己为造神的人,他们有着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他们称自己为‘神父’。
他们捉来一群女人,又想法设法的请来一群鬼怪,神父把他们关在一起,让他们□□,生出来的东西就叫‘勼’。
怀胎十月,勼成功降生,然而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残废的,剩下的一个就算四肢健全、五官齐全,也很有可能是个脑子不行的。
神父说,这些都是残次品,残次品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以他们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神父带走,至于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相比于此,更加残酷的是身体健全的勼。
神父说他们都是他的好孩子,说他们是未来的神,说这个天下的风云涌动全都要看勼族。
神父还说,勼不能太看重感情,有必要的话,将来也可以把阿爸给杀了,还有阿姐阿弟,以及生他们下来的阿娘。
一个人不能有牵挂和羁绊,那样做不到果决勇敢,很容易被别人利用,在面对威胁逼迫时要学会斩断一切牵扯的线。
娄盛秋听进去了,阿爸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住了,正是因为记住了,他每一次都活下来了,在他的概念中只要活下来,那就是对的,所以他会置疑阿娘说的话。
阿娘说不能成为阿爸口中的人,说没有杀戮的世界才是正常的,可他从出生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靠智慧与残杀在一众的勼中新颖突出,没有这些他不可能平安长大。
与其相信阿娘,他更相信阿爸。
可是阿娘对他很好,虽然他们一个月只能见一面,但他每回和阿娘在一起都无比的放松,这是唯一没有杀戮的场所。
娄盛秋没有见过自己的阿爸,不是驯养他们的阿爸,而是生他的阿爸。
他的阿爸是鬼,说不定早就入了轮回投胎去了,如果早一点转世,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再遇见他,但娄盛秋觉得他入不了轮回,顶多继续在人世间飘荡做个孤魂野鬼。
管他怎么样,反正娄盛秋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是最厉害的人,这里没有勼能比他再厉害,就算是大他五六岁的勼都打不过他。
他没有害怕的人,哪怕是神父。
但勼不是真正无敌的,他们也有缺点,融合了人和鬼的特性,导致他们体内的血液相撞,像两条大江从反方向奔腾而来,只会相斥,不会相融。
这是一种治不好的症状,没办法,只能硬生生的咬牙忍着,尤其是夜间,发作的厉害。
娄盛秋侧躺着,小小的身体半蜷着,他微微发抖,但幅度很小,乍一看没任何异常。
一间屋子睡七个人,娄盛秋靠墙,他睁眼,夜里黑的厉害,他用手指撩开被褥的一角,下面藏着根细小的窄针,他拿出来一点点磨着灰墙,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上面,这样就感受不到疼了。
身后悉悉索索,娄盛秋只当有人起夜。直到有人把他手里的那根针夺走,他才坐起身来,发现小胖子站在他床前。
“你干什么?”娄盛秋问。
“吵到我睡觉了。”那人说着,把针掰断扔了出去。
“这动静分明很小,其他人都没醒。”
小胖子拍了拍手,其余五人得到指示般的陆续起床,没有人出声,却都默契地围了过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将他围了起来。
娄盛秋的视线从左至右一一扫过去,面上冷漠,心里也冷漠。
“阿爸说过,结群是弱者才会干的事。”孤狼才是猛者。
小胖子指着他:“阿爸也说过,想赢就得把最厉害的先干掉。”
吵醒不过是借口,最终的目的是下游者联合消灭上游者,最后再相互竞争。
娄盛秋掀开被子下床,两方自动划分了界限,两者对视,谁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笑:“你们打不过我的。”
“夸下海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能力。”小胖子说完,率先扑了过来。
他身形较娄盛秋来说更加的宽阔,力量也更大,但没有娄盛秋来得轻盈,很轻松就能把小胖子打到,可偏偏对方人多势众,娄盛秋还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的情况。
他完全可以推开这扇门逃跑呼救,但他不行,他一旦跑了,就是认输。
他不会输的。
娄盛秋的确强,天赋这个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就算有,也不是谁都能够发挥并利用到极致的,但娄盛秋可以,他一个人就将对方六个打得趴下在地。
但他自己也伤得不轻,额头上的血顺着眼窝流了下来,糊了一脸。
他骑在小胖子的身上,一拳一拳接着打在那人脸上,兴奋、激动,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瞳渐渐由黑转红,像一个嗜血的魔鬼。
门被人打开,阿爸的影子被拖曳的很长,娄盛秋居然没发现,还在一下一下的往下落拳。
“阿秋,可以了,停手。”
娄盛秋听不见。
“阿秋。”阿爸过来将他拽了起来,地下躺着的小胖子早已血肉模糊,哪个是鼻子哪个是眼的,一时难以分辨。
阿爸蹲下身去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就是有点虚弱。
娄盛秋抬起手舔了舔手背上的血,是甜的。
正巧这一幕被回过头的阿爸看见,“阿秋,你是天生的神。”
娄盛秋回过神来,眼底的那点红消失不见,他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小胖子,心想,应该再用力一点的,死掉最好。
阿爸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佩,赠给了娄盛秋,“阿秋,生辰快乐,你是勼族的骄傲,谨记阿爸对你的教诲。”
娄盛秋伸手接过,手上未干的血渍蹭到了白净的玉上,像冰天雪地中盛开的一点红。
“我记住了。”
半夜,那六个人被阿爸带来的人拖走了,阿爸说,是带他们去养伤的,可能会有很长一段的时间见不到他们了,所以这间房暂时只有他一个人住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像一种奖励,今天是他九岁生辰,他得到了一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
清晨,天光大亮,娄盛秋恢复了以往的常态,除了额头上的那块伤疤,意味着昨晚发生了一场严重的斗争。
他每天都要训练,这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但这不重要,也没人在乎,反正每天出生的勼也很多,完全可以替补上来,一个一个代替旧的人。
按理来说,勼与勼之间最好是不要太亲密的,这是不被允许的,但阿爸对他们私下的管教并不严,反正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监视了起来,每天在做什么,阿爸也都知道。
中午的休息时间,娄盛秋去了北边的祭神堂,那里供奉着历代以来飞升的神明。每一个神都有单独的庙堂,但很破旧,除了每个月的第一天以外,其余时间都没什么人会来。
这里最大的庙堂也很破旧,神像上还挂着蜘蛛网,只偶尔会做清扫,娄盛秋一个人钻进了那座最大的庙堂,他点了几只烟,跪拜在团蒲上,腰板挺得很直,内心虔诚地做祈祷。
原因无非就是,他拜的这个神是这里最大的神像,理所应当的会被大家认为是众神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厉害程度到底是不是最高最强,这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他拜的这个神在人间是最不讨人喜的。
阿爸说过,他们只拜没有感情的神,只要没感情,就是厉害的。
至于为什么说这个神没有感情,阿爸没有说过,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一切只要照着阿爸说的做就都没错。
娄盛秋是最强的勼,要拜自然就拜最厉害的神。他闭眼,双手合十,郑重而诚恳,道,保佑我。
他睁眼起身,将那几根燃得正旺的香插进香炉中,而后又摸了摸口袋,将阿爸送给他的那块玉放在了供台上,希望他的神明能够收下。
“我就知道你在这。”徐南娇在他身后道。
现在还早,娄盛秋在角落里坐下休息,无视了徐南娇。
“喂,我可是你阿姐。”徐南娇挤过来,坐在他身侧。
“等有一天杀到没人的时候,我会杀了你的。”娄盛秋一脸平静的说道。
这话让徐南娇一哆嗦,她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你不会的,起码,为了你阿娘你不会的。”
娄盛秋不语。
“阿弟,”她压低声音,“我们一起想办法逃走吧。”
娄盛秋看她:“什么意思?”
“阿弟,这里是地狱,你真的以为你能熬到飞升成神吗?”她指着那座神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拜的这些神里没有一个是由勼飞升而来的?我们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你、我、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过都是他们圈养起来的牲畜,好的就放一放,坏的就扔掉。”
娄盛秋面上毫无波澜,只问:“这些话,是你阿娘教你的?”
“你阿娘难道没和你说过这些?”
“说过,但我不想听。”他转回头,“而且,我也不信。”
“阿弟,你难道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徐南娇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娄盛秋很少看到她这样。
“我阿娘和我说过,江南有美味的鱼米,还有会跳舞的姑娘,而塞北有孤鸿,还有晒得滚热的黄土,这些我都没见过,你不向往吗?”
她口中说得那些,娄盛秋不曾听说过。
这里也有鱼米,徐南娇也会跳舞,有时还会哼几句;这里的雨天有低飞的蜻蜓鸟儿,他想着,估计都是一个模样,有什么向不向往的。
“时间到了,我得去训练了。”他起身往外走。
“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