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形世界》福斯塔夫

15、第十五章

　　谷小明彻底消失了。整整一个礼拜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黑胖子站在那里抽烟。我又像往常一样，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但我知道他从来不会理睬我。
　　不过这一次，我刚要转身上楼，忽然听到黑胖子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叫陈小路？”黑胖子问道。
　　我说，“是啊，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和你住一起的叫谷小明。你们两个天天楼里互相叫来叫去，谁都能听出来！
　　“哦。”
　　他说，“你过来。”
　　他从嘴里拔出半截香烟，夹在指间，身子转向我，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惹上了警察？”
　　我感到有些不妙。
　　我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不说话，然后又将香烟送到嘴角继续保持着一个肥胖的牛仔的姿态，远眺着山林。
　　午后谈谈的阳光，显得有些苍白，而远处光秃秃的树木，一片灰蒙蒙，显示出一派萧索的冬日景象，像是一副静物素描。
　　“你们得小心一些！”他说，像是在给我提出忠告。
　　我们靠得很近，我闻到一股谈谈的烟草味，那味道一点都不招人喜。
　　他问我，“知不知道山那边是什么？”
　　我望着那一弯波浪似的山峰，不太肯定地说道，“是N市的郊区吧。”
　　他诡异地笑一笑，接着说道，“你要是进山的话，最好别忘记了带上指南针。”
　　我不是个登山爱好者，我倒是对一望无垠的平原情有独钟。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跑到这山林去呢？
　　“谁知道呢？”
　　我心想，你不知道干嘛跟我装深沉呢？我不由的怒从心起，再也无法忍受他这种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
　　我说，“你要是知道什么，妈的就不要跟我兜弯子，直说。”
　　黑胖子，大笑一声，说，“年轻人沉不住气，急了？”
　　我心想，你瞧你长得跟猪八戒似的，还这里装仙风道骨••••••
　　我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要进山？”
　　“你搬进来之后，没发现这附近老是有一些讨厌的陌生人出现吗？”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那晚上跟我在黑夜里打了一个照面的黑影人。此外，一切还算正常。
　　“没有。”
　　“哈哈，自从你搬来这里后，便衣警察简直要把办公楼都搬了过来。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这一通话把我说得目瞪口呆，就像是大冬天洗了个冷水澡，通体冰凉。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黑胖子听我这么说，甚是奇怪，问我，“你不知道吗？”
　　我说，“这些警察确实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我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要冲着我们来。”
　　“你跟我来，”黑胖子，说着转身走进了嘈杂的车间里。
　　我乖乖地跟在后面。
　　车间里正在缝纫机上忙碌的女孩纷纷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陌生人。
　　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
　　我晕，我在想些什么呢？

　　黑胖子在一扇窗户旁停下来，指着马路对面的一辆白色的本田轿车，对我说道，“喏，这辆车时不时地会出现在那里。那个精干的黑衣男子，你看到了吗？”
　　一个穿着黑色短茄克的男人，从斜对面的一个宾馆里走出来，走到你辆白色轿车旁停下来，跟车里的人说了句，然后车里的人出来，黑衣男子进到车里面。
　　“他们一共有三个人，住在那间宾馆的402房，用得全是假名字。除了这两个人，另一个人此刻很可能正在跟踪你的朋友谷小明。”黑胖子一脸严肃对我说道。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出来。”
　　我们又回到走廊上，黑胖子接着说道，“因为我已经替你到宾馆里打听过。有一点我不明白的地方，你必须得如实告诉我。”
　　“什么？”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这些豺狼都引来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这些便衣警察因我而来，那么只能和那起大火案有关系，而这起大火案里最让人不安的部分就是有一具被烧糊的尸体，从陈尸室里复活，杀死围堵他的警察后从警察局里逃了出来。黑胖子也知道那场大火，但是对尸体复活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这还和十年前的一起校园凶手案有关。而听谷小明告诉我说警察鉴定那场大火为一起意外之后，原以为那些警察已经撤销这个案子，没想到••••••
　　“不是撤销，而是由这些秘密警察接手。”黑胖子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监视我？”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说，“火不是我放的，十年前的校园凶杀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黑胖子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和你有关的人知道。”
　　我心里一沉，立马说道，“谷小明？”
　　黑胖子点点头。
　　我蹙眉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道，“谷小明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黑胖子冷不丁问我道，“你左边的耳朵呢？”
　　他不问尤好，问了我便又为此事感到郁闷。我说我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那你就不要说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先问问谷小明为什么这些人要盯着你们。”
　　“我怀疑谷小明已经跑路失踪。”
　　“失踪？”黑胖子沉吟一声，又说。“他不可能就此失踪，那些便衣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消失。”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打开手机，是一个陌生号。
　　我接通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开始我没有反应过来，结果那女人在手机里高声叫道，“斯特恩！连我都听不出来了吗？”
　　那个女人在电话里把“斯特”两个字念得非常快，显得轻柔而好听，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字。是师母马玉。这女人叫我名字的语气，好像我们同床媾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好像我们是一对老姘头。
　　黑胖子看到我一脸的尴尬，转身离开我进了车间。
　　马玉给了我一张名片之后，我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我装着十分高兴的样子——其实我心里乱糟糟的，说道，“师母，我正要到俱乐部去找你！”
　　我的音量一个劲儿地往上扬。
　　“嗨，你怎么又叫我师母了！你还是叫我马玉。你在哪？”
　　“在家。”
　　“那你赶快出来，我等你。”
　　“去哪？”
　　“你知道那个地方的，香馥馥的••••••”
　　香馥馥的••••••
　　我当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可我觉得这里面又有些蹊跷，应该慎重一点，便说道，“你开车来接我吧？”
　　“这么快就爷儿们脾气！好吧，你家在哪，我这就去接你。”
　　我说在平岗等她，便挂了电话。
　　我走进车间把黑胖子叫出来，想了半天，最后郑重地对他说道，“谢谢你！”
　　黑胖子拔下嘴里的烟，笑了笑，可能觉得我有些弱智，什么话也没说。
　　我又问他，“我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