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风信子》青途

3、第三章

　　6月3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
　　不过将要分别的母女俩人的心情就没有天气那样好了。
　　湫穿着类似于十九世纪末英国女性贵族的裙子。
　　类似是因为这条黑色的齐膝中裙既没有裙撑也没有大量的华丽的蕾丝、缎带和蝴蝶结。是只要淑女们看到就会用蕾丝边的扇子挡住火一样热情的红唇，在扇子的背面哂笑的简朴程度。
　　不过湫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她左手拎着自己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皮箱子，右手的袖子里藏着自己的魔杖。
　　当然，她的袖子也比看上去要宽大的多，要不然老实的把十一又四分之一寸的魔杖塞进窄窄的袖子里，她怕不是别想动自己的右臂了。
　　相比巴沙特夫人“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心情，湫的心理活动就要复杂得多了。她甚至还有点即将闯荡新世界，在每一处山川河流都留下自己印迹的隐秘的激动和开心。噢梅林，请接受她的忏悔。
　　巴沙特夫人似乎看出了湫这张平静皮囊下掩盖住的蠢蠢欲动，她不再说话了，而是认真的、深深的将自己女儿现在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最后的最后，巴沙特夫人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将眼前这个已经比她高半个头的女儿轻轻拥入怀中。
　　在这个充满了阳光、红茶与点心的拥抱里，湫躁动的心宁静下来，她将自己的头埋入母亲的脖颈。
　　耳边传来前院里不安分的虫子们的鸣叫和家里缠绵的猫叫声，似乎也能听到其中蕴含的不舍与伤感。
　　——————————
　　湫凭借着移形换影走遍了整个大英帝国。她在这半年时间里一直学习麻瓜世界各种各样的知识，当然，即使是天才也不可能所有的东西一看就懂，她只是草草的浏览了冰山一角。
　　她见过经历战争后活下来的或是完整或是残缺的士兵们瞳仁缩到宛若细针般大小的血腥又空洞的眼神。
　　这些人即使在休战以后也如猛兽一样警惕，一点点小动静就能让他们清醒过来，恶狠狠地盯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他们就好像完全丧失了日常生活的能力，身边的人都是敌人，所处的位置即为战场。
　　从那时起，湫就发自内心的厌恶战争。
　　她见过高高在上的“旧贵族——新资产阶级”们傲慢地或坐或躺在隐形的高高王座上，对着下面伏低做小的平民们露出鄙夷的、像是看什么脏东西的神色。
　　从那时起，湫就知道想要一席之地、想要话语权，就得在财富、权力、知识中拥有至少一项。
　　她也见到了那些闪闪发亮的、无法用财富去衡量的知识。
　　麻瓜们太厉害了，她想。
　　揭示世界本质的数学、描述世界现象的物理、探索生物本质的生物和物质间能产生奇妙反应的化学都让她迷恋甚至心甘情愿地投入其中。
　　——————————
　　1890年12月23日。
　　湫撑着黑色的绅士伞走在自工业革命以来就常年弥漫着烟雾的伦敦街上。
　　两边是鳞次栉比、挤挤挨挨的建筑。即使是黄色和红棕色这种漂亮的明亮的颜色，在朦胧的视线里也只剩下灰色这一种色彩来了。
　　更令人难受的是英国绵绵不断的阴雨。
　　潮湿黏腻的感觉攀附在湫身上的每一处，它甚至能透过并不单薄的衣物见缝插针地钻进肌肤里、骨头缝里以及神经里。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即便和母亲有着不间断的猫头鹰信封，她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疯涨般的思念，就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猩红的心脏。
　　它以心脏为养料，只要有一次跳动，就会不放过的成倍生长。
　　湫缓缓呼出一口气，白色的热气纠缠着上升，最后消散在蒙蒙的雨里了。
　　——————————
　　巴沙特夫人正在准备平安夜的大餐。
　　刚刚出炉还萦绕着热气的烤火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稍稍转一下视线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精美的点心和果饮。
　　湫就是在她背对着大门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闯进这片烟火气息中的。裹挟着外界冷气的她甫一出现便受到了全家人的关注。
　　茉莉和山茶一颠颠的朝她跑来，边娇娇地叫着边磨蹭着她的小腿。
　　“湫！我的甜心！梅林啊，你可终于回来了，外面冷不冷？”巴沙特夫人用魔杖施法让正在工作的厨具停下，迎着她快步走来，要不是空间不大又拥挤，湫想她会用跑的。
　　巴沙特夫人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多了些皱纹的面容上是快要溢出来的笑容。
　　她先是将湫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布满了纹路的手心在湫的脸颊上轻轻拂过，像是在面对不可触碰的梦。
　　湫放下手中的行李，猛地向前一步拥住巴沙特夫人。
　　母亲依旧和记忆里一样温暖。
　　这时候，她躁动的心脏才慢慢安静下来，她才终于有了回到家的实感。
　　巴沙特夫人拍着湫的背，“好了好了，多大了还和妈妈撒娇，先吃饭，瞧你都瘦了。”
　　“我可没在撒娇，妈妈。”湫边说边揽着她走向餐桌。
　　她们在明亮的烛光下吃着晚饭，她们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没办法，马上要突破而出的思念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圣诞节那天一大早天空就下起了稀稀疏疏的雪。
　　湫昨天晚上和母亲聊到很晚，第二天清醒时发现已经到中午了。她一接触到被窝外的空气就瑟缩了一下，真是冷极了。
　　“醒了吗，湫！下来吃午饭了！”楼下的母亲一定使用了“声音洪亮”，湫边穿衣服还边有心思开玩笑。
　　洗漱完毕后她下楼刚在椅子上落座，巴沙特夫人就拿出一个礼物放在她身前的餐桌上。
　　湫轻轻说了句“谢谢”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拆封。
　　倒不是她多急切，只是前些年的圣诞节礼物都是书本，她一摸就能猜出来。但这次不一样，这个盒子只有一掌那么大，像是什么装饰品。
　　果然，是条漂亮的被黑色缎带串起的蜜黄色金绿猫眼石项链。
　　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宝石，看她的神情想必是喜欢极了。
　　“我看到它的时候就想起了你的眼睛，亲爱的。”巴沙特夫人边说边拿起那条项链将它戴在湫雪白修长的脖颈上。顺滑的黑色缎带紧紧的依附着滑嫩的肌肤，转动头的瞬间会产生酥麻的感觉。
　　“我的眼睛可没它好看。”湫嘟囔着。
　　“不，不不不，噢梅林啊，你应该仔细看看自己的眼睛，我敢保证没有什么能比你的眼睛还要好看了。”巴沙特夫人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理解的话，马上反驳道。
　　“哈哈，谢谢你妈妈。”湫只当这是母亲的“自家孩子就是最棒的”理念，并没有当真。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快拆开来看看。”湫说着把自己给母亲的礼物拿了出来。
　　巴沙特夫人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是一个精巧的大本钟模型，上面的时间还在变化走动。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钟表上面多了一行表示年份的数字。
　　湫用魔杖点了点上面的年份，时间突然开始倒退，直到1881年的8月23日才停下来，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大本钟前突然出现像水一样的波纹，等到平静下来后就出现了坐在阁楼地上的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儿和半开着阁楼门的老妇人。
　　等这幅画面渐渐消散后，时间又开始往缓慢前进。
　　于是，巴沙特夫人就看见了她们一起生活时的点点滴滴。
　　“它会一直更新内容，只要我活着。”湫满脸认真的向她保证。
　　巴沙特夫人伸出手拧了她一下，“说什么傻话，你当然会一直活着”，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我很喜欢它，谢谢你的圣诞礼物。”巴沙特夫人在女儿被壁炉熏出了红晕的脸蛋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拯救我可爱的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