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风信子》青途

2、第二章

　　门外的光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填充起这个昏暗的、小小的阁楼。
　　巴希达.巴沙特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一双像注着冬日阳光般通透浅淡的琥珀色眼睛。她向梅林发誓，活了近三十年，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足以让人想要珍藏的眼睛。
　　这么感叹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家的阁楼里突然出现一个十五岁左右年纪的女孩儿是件多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梅林啊，你是？”巴希达询问着走近门口，本就不大的房间变得更加拥挤。她伸出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魔杖，轻轻一挥，头顶上装饰着的白色蜡烛就燃烧起来。
　　伴着隐隐绰绰的亮光，巴希达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身前这个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女孩儿如绸缎一样长而卷的黑发洋洋洒洒的铺设在老旧脱漆的地板上，那双令人惊艳的琥珀色眼睛此时正不安地半敛着，殷红的唇珠被她雪白的牙齿紧紧扣留在嘴里，纤细十指交扣在黑色长裙上。
　　湫听到巴沙特夫人的问话，试探地张了张嘴，喉咙深处发出振动的鸣腔，却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她懊恼地攥紧裙子，着急地连秀气的双眉都皱了起来。
　　巴希达看出了她的窘迫，不再询问并转移了话题，“噢，快起来，我带你下楼先吃点东西。”巴希达向她伸出一只手，湫细细地打量着，她看到那只手的指关节是蓝色的。巴希达的手是湫一直想靠近的温暖。
　　她将自己左手在裙子上擦了擦，然后犹豫着轻轻地搭了上去。
　　巴希达在她搭上的瞬间收紧了自己的手，一个用力将湫从地上拉了起来。她带着湫走出昏暗的阁楼，走下吱吱呀呀的楼梯，走向摆满面包和牛奶的餐桌。
　　巴希达按着湫单薄的肩，示意她坐下来。她的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不敢乱摸也不敢乱动。
　　巴希达并不想她这样局促，她认为湫一定饿坏了。
　　她将食物都拢到靠近湫的一边，强硬又不失温柔地拉起湫的一只手，把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她的手里。
　　“快吃，帮我尝尝，看我做的好不好吃。”巴希达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湫。
　　湫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牛奶，又拿起一块儿面包张嘴咬了下去。
　　她越吃越快，嘴越张越大，倒也没呛着，不一会儿就吃光了。湫朝巴希达重重的点了点脑袋，身体力行的诠释着好吃。
　　“梅林啊，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瞧你瘦的。”巴希达边感叹边用手轻抚着湫的脑袋。
　　湫在巴希达的手触碰到自己脑袋的那一刻本能地僵住了身体，又在她一下一下的安抚里软化下来并不由自主地蹭了蹭。
　　“好孩子，好孩子，那你就先住在这儿吧，等你的家人来找你。”巴希达柔和低哑的嗓音在湫的耳边响起，对她来说却是一道惊雷，回过神来后，她发现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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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湫第二次住进了巴沙特夫人的家，她不再以隐匿或是临时的同居者的身份，而是光明正大的巴沙特夫人养女的身份。
　　湫意识到，她拥有一个“家”了，温暖到烫心的词。
　　巴希达原本只是想等湫的家人来寻她而已。是的，原本。梅林也将因为她的决定而惊讶。
　　即使是巴希达.巴沙特，这个著名的魔法史学家也不能在长达一个月、三十天、近七百二十个小时的相处中毫不犹豫地将对湫付出的感情割舍掉。
　　特别是巴希达手把手地教她发声、说话，她握着湫瘦弱苍白的手，让湫敏感柔软的指腹感受说话时从她脖子内声带发出的震动。
　　而且这个漂亮的女孩儿发出的第一声就是自己的名字。这对于一个没有伴侣也无儿女的夫人来说，足以让她热泪盈眶的感谢梅林了。
　　最令人惊喜的不过于这个孩子和她比划她并没有家人了。巴希达知道这时候内心毫不掩饰的窃喜太过于卑鄙阴暗，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捧起湫滑嫩的脸蛋，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接连地亲了好几口。
　　“没事，没事亲爱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我向梅林发誓，你会在我这儿得到我能给你的一切。”湫将自己的脑袋蹭进巴沙特夫人的怀里，粗糙的布料磨得脸生疼，但湫还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这太温暖了，比阳光、壁炉的火还要温暖。
　　1881年9月30日，湫清楚地记得这一天。
　　她发现她居然拥有了魔法。
　　天啊，哦不，梅林啊！
　　她以为自己可以变成人类已经是梅林的恩赐了，没想到梅林还能更大方，瞧，他还慷慨地给予了她能使用那些奇妙的魔法的能力。
　　那只是她像往常一样想把书上的知识塞进脑子里的一天。巴希达在这一个月里已经能对湫学习的能力和翻书似的浏览记忆方式视若平常了。往往普通巫师们还在理解第一段，她已经能翻页并且背诵出来了。
　　当然，她那时候还不是很能确定湫是否会魔法，巴希达只是想让湫了解了解这个神奇的世界，毕竟这一个月以来湫并没有发生麻瓜们看来会有些小问题的事情。
　　在巴希达将她准备好的牛奶和饼干放在湫的手边时，湫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十分不舍的从书上移开自己的几乎要黏在上面的视线。
　　如果饼干能自己到嘴里就好了，她想。
　　就在这时，饼干们漂浮起来了！噢，梅林啊，难道是她想吃又懒得动的行为已经触动梅林了吗！这真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湫暗暗决定不要和巴沙特夫人坦白了。
　　不过现在，她同样是欣喜的，甚至比巴沙特夫人的喜形于色还要激动。
　　毕竟她在能读懂文字的时候就私下里尝试过使用魔法，但是令她无比失望的是，一点感觉和变化都没有。
　　湫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她只能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能变成人、能有一个爱自己母亲、能有一个家已经很幸运了，不会魔法也是正常的。
　　这些练习和挣扎她并没有让巴沙特夫人知道，她不想看到巴沙特夫人难过的神情。
　　然而，这些不为人所知的心情与念想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又慢慢地松开。她也有魔法了，真好。
　　似乎是要补偿那漫长一个月的辗转反侧、试探和不得不放弃的痛苦，湫在魔法上的天赋连巴希达经历了那么多事、遇见了那么多人后还能发自内心的称呼她为“天才”！
　　如果照相机记忆只能让那些自视高人一等的魔法师们酸唧唧的说一句“魔法史、天文学或者草药学上还有些天分”，那么她在变形术、黑魔法防御术、魔咒、魔药甚至是占卜上的天赋足以让那些人自惭形愧。
　　使用魔法对她来说就像喝水吃饭那样简单，当她拿着那根金合欢树材质，火龙心脏神经为杖芯的十一又四分之一寸魔杖时，简直如臂使指。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根魔杖了，噢当然，“是魔杖选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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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90年6月3日。
　　湫决定出去看看。
　　当然，这不是一时兴起。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在征得巴沙特夫人的同意后慢慢筹划起来了。
　　那天，一个高而削瘦的老人来看望巴沙特夫人时带来了一份麻瓜世界的报纸。
　　这对知识如饥似渴的湫简直像是水对鱼那样的诱惑。
　　她情不自禁地拿起报纸细细研读起来。
　　“这是？”
　　老人粗噶的嗓音并没有让湫停止对报纸的浏览，她一寸寸的、不放弃一个角落的、贪婪的吸收着她不知道的事物。
　　“这是我的女儿，亲爱的，她叫湫.巴沙特！”
　　“巴沙特”这个姓被巴希达紧紧地、重重地读了出来，像是咬在牙齿里似的。
　　“湫.巴沙特......湫”，老人呢喃的重复，这个名字在喉咙里轻而快的滚了一遍，突然地，他从塞满了学术研究的脑袋里翻出了一个人来。
　　几乎是瞬间，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了认知的东西一样睁大了双眼，那沉沉的上眼皮被滑稽地顶了起来，让本就皱纹颇多的额头又多了几条褶子。
　　“那个！那个发现了曼德拉草又一功效的、改良了众多魔咒的湫.巴沙特！”他声音越来越高，最后说出的名字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像是乌鸦粗粝的鸣叫。
　　湫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
　　“噢，抱歉抱歉，我只是太难相信了！”他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无礼，“但是梅林啊，瞧瞧，这孩子才多大！我一开始看到她的名字也有想过是不是你的亲戚之类的，但我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女孩儿！还是你的女儿！”
　　老人感叹地摇了摇脑袋。湫的外貌年龄确实是过分的年轻了，才二十岁不到的清丽对于能活到一百四五的巫师来说简直还是个孩子。
　　湫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报纸，不管是油墨的味道、有些粗糙的纸面还是不会动的图片都让她爱不释手，渴望着想要了解那个世界。
　　“您能说说麻瓜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湫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着上半身，做出聆听的姿态。当她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流淌着光的琥珀色的双眼，那眼里想要被回答的浓浓期望只要是个人都难以拒绝。
　　老人被那近乎孺慕的神情打动了。他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他看到的、感受到的麻瓜世界。
　　看着老人手舞足蹈地描绘麻瓜世界，那上扬的快要抵达鬓发的嘴角，那双像亮晶晶的露珠一样的眼神，都让湫对麻瓜世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好奇和憧憬。
　　巴希达在亲眼见证了湫的天赋后，她就知道湫一定是会离开她的。戈德里克山谷对湫来说太小了，她在这里就像是囿于一个小小的笼子里的雄鹰。
　　但是知道归知道，当这一天来临时还是让她感觉心脏被攥住一样难受。
　　她甚至悄悄地在心底埋怨起她的老朋友来，要是他没带那份报纸，又或者要是他没来就好了。
　　湫当然看出了巴沙特夫人的纠结，她对自己的离开也一样不舍，但绝不是不想。
　　她就是想要看外面的世界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幽邃的森林，离开了她的舒适区。
　　当然，湫敢肯定巴沙特夫人是会同意的。近六年的相处让湫知道巴沙特夫人完全是毫无保留地将她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湫，即使是在邻居家偶然吃到的好吃的点心，她也要学着做一份递到她面前。
　　“只要是看到你在吃我做的食物，穿着我做的衣服，坐在家里看着书，我就幸福的想要去见梅林了。”巴沙特夫人如此说道。
　　这样好的、只想让湫快乐的巴沙特夫人是绝对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的。
　　所以，在1890年的6月3日，湫决定出发去往麻瓜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