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幕 ...
-
不是错觉。
诸伏景光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灌入暗巷中的冰冷空气与区别明显的温度全由眼前的男人一手铸成。
——字面意义上的如坠冰窖。
对方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从四面八方纷纷涌了过来，宛若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令他的身体难以动弹。
“凯文，逐火之蛾的领袖。”
诸伏景光听见如霜一般物理意义带来寒意的男人出声自我介绍，而后那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顿时消失了。
这是一个友好的讯号，但此时并非处于能坐下来洽谈的时机。
“真是抱歉，我目前可抽不出那么多时间。”
名叫凯文的男人每靠近一步，扑面而来的空气降温程度就越是明显。
诸伏景光看清了他的全貌。在夜色中不说突出也算特殊的白发，眼睛是与之相衬更显冰冷的蓝色，以及见之难忘、无可挑剔的俊美容貌。
长着一张堪称梦中情人的年轻脸庞，散发出的气质却像历经沧桑的老人，这份违和感无限度地加大了他身上存在的神秘。
他从察觉不对劲起就一直握着手/枪，随着两人逐渐拉近的距离绷紧了神经。
最后，男人在离他只有约两三米的地方停下了。
“在交易结束前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即便对方如此保证，诸伏景光也不能全然放心，万一他与黑衣组织合作了呢？
专家，披着凯文壳子的“他”说：“光有理想和觉悟是不够的，公安警察。你应该先认清自己的处境。”
被不留情面地揭开心照不宣的事实，诸伏景光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但没丢了警惕：“你想做什么交易？”
黑衣组织的势力只手遮天，他不是没见过叛徒的下场，面临的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你们想要覆灭这个组织。无论是哪个国家派来的卧底，他们前赴后继献出自己的生命，可它遍布世界的阴影仍未减少半分。”
这番话虽足以激起卧底们被指责无能的怒火，但没有供人反驳的余地。
步入黑暗让双手沾满血腥，换回的情报尚未弥补蒙受的损失……诸伏景光必须得承认，消灭组织的火候还没来到，就连捕捉也变成了十分困难的事情。
“我向你、向你背后的公安承诺，”然而那个男人却大言不惭地说，“逐火之蛾能做到这件事。”
——凭什么。
诚然，无数精英在组织折戟，但众多国家派出的人才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名不见经传的逐火之蛾又凭什么能做到？
接下来，轻飘飘的回答同样轻飘飘地打回了他的困惑，只是用了一个他最近熟悉万分的名字。
“阿芙洛狄忒。”
这个名字一出，诸伏景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宝贵的天才都拿出来当卧底了……逐火之蛾的内部定然不乏阿芙洛狄忒这类人。
他听见自己冷静地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逐火之蛾还缺少一位「中间人」。”
……实际上是好几位，希望他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谎言而生气。专家祈祷。
在夜色的掩映之下，这个世界上总会诞生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场交易的结果除当事人外，无人知晓。
莱伊赶到他追踪的地点时，对着那面超出想象的巨大冰墙沉默了。
所受的惊骇程度如同六月飞雪。
下意识归为异能力者的插手，莱伊眉心一跳，暗道不妙。
假如真的是异能力者带走了苏格兰，他虽然可以直接回去复命，但也代表着自己无能。
事情变得麻烦了……为此动用别的力量，真的值得吗？同样是卧底的FBI王牌开始纠结。
“应该是初次见面吧，莱伊。”
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另一个人，说明对方潜行的本领较之于他更甚几分。
只是打了个照面，那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莱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风尘仆仆的研究员：“雪莉已经被我接走了。”
“这件事我已知晓，你做得很好。”
学者颔首。
在他人眼中胆子极大的女性走近，伸手抚摸填满道路头尾、贯穿整条暗巷的巨大冰块。
专家亲自打造的制冰机功效在晚上可能看不太出来，如今才将将晨光熹微，得趁着引起更大的注意前把它处理了。
这么说来，昨天专家为了营造好凯文的人设付出了莫大的牺牲，不想被冷死的她在衣服里安了不少加热装置……现在学者只要启动一键消冰按钮，冰墙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莱伊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着实刺人，这位FBI卧底做事莫名有种自带的明目张胆的感觉。
“我猜测有异能力者出手干涉。”莱伊率先开口报告，迅速调整出对待上级的态度。
学者深沉地摇头：“对你与他之间的联结而言，殊异之人的介入再如何也无力更改。命运就是这样的存在……它向我揭示了丧钟敲响的真名。”
莱伊：“所以……？”
以莱伊本人掌握的情报推测，“阿芙洛狄忒”是组织高层、世纪奇才，同时也是琴酒等和她接触过的人描述，嘴边常挂命理之说的怪人。
但不论怎么奇怪，阿芙洛狄忒都是他要迫切接近的对象。
招揽下公安警察是专家的任务，在组织那边收尾却是「维尔薇」的工作。
在组织里，死去的人远比失踪的人要安全。为此，「维尔薇」要制造旁人能真切目睹的现场。
“我只是在至深之槛俯瞰群星而已，不必在意。你们无法窥视的那片遥远星穹中，我看见了。所以，命定的轨迹指引我为你带来答案。”
“苏格兰威士忌，他就在——”
——阿芙洛狄忒所告知的均为事实。
与这位怪才一同流传出来的消息，还有她的「预言」。
虽然晦涩难懂，但只要是她说出来的预言，无一例外地被证实了准确性。即便事后来看，预言的内容极其宽泛，又多少有点推理的成分在，结果也从未改变。
只是，当亲身证明了阿芙洛狄忒的预言时，莱伊心中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那真的是苏格兰吗？他的直觉在提问。原本打算摊牌身份的想法也被压了下去。
“我不想杀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莱伊沉声道。
建筑上空的风速将苏格兰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他一脚踏上本就不高的天台边缘，似乎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苏格兰脸上是一副决意赴死的轻松：“组织处理叛徒什么时候那么犹犹豫豫了，这可不像你啊，莱伊。”
莱伊不为所动：“告诉我，你真的是「苏格兰」吗？”
“是不是……那又如何呢。这并不会让即将发生的结局产生什么变化。如果你狠不下心的话，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思及自己的幼驯染与莱伊两人不对付的关系，苏格兰忽然生出了捉弄对方的想法。
“——就此别过吧，FBI的赤井先生。”
而后，他自天台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