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北洛楠拾

10、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不错不错，语言清晰，感情充足。就冲你这首诗，这个西瓜我买了。”我乐呵呵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买下了一个西瓜。转头却看见咕噜把人家刚切开的半个西瓜祸祸了，整个猫脸埋进去啃得正欢，我尴尬地朝着小男孩笑了笑，把那半个西瓜也买下来。我拿出纸巾给咕噜擦擦它的猫脸，随手将它放在肩膀上就走向了我的自行车。路过一位顶着烈日卖菜的老爷爷，思考了一会儿笑着把完整的西瓜送给他了，他也笑着递给我一把新鲜黄瓜，朝我挥手道谢，我收获了一路的好心情。
　　咕噜趴在车篮子里，那两只浅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观赏沿途的风景。我骑行来到一个岔路口，不知道该往边走，于是就把咕噜拎出来，让它指一个方向。它左右瞧了瞧，抬起一只爪子就指向了左边的路。我轻和地把它放进篮子里，脚一踏就往左边驶去了。
　　奇怪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路两侧的树都变成了果树，上面结着的果子有些奇怪，时而像李子，时而像桃子，侧头看去，又有些像小型的香瓜。此时太阳正大，我也不得不躲到一棵大果树下去乘凉避暑。我靠着树干，嗅着林间萦绕的果香味，缓缓睡着了。
　　“域兄，域兄，咱们该走了……”恍然间我的脸颊被人拍了两下，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醒来，看清了眼前的人。一身粗布衣服，朴素却不显邋遢，眸子亮如繁星。他拉着我站起来，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于深山里，不解地问他：“你……我为何会在此地？”
　　他愣了愣，笑着拍我肩膀说：“域兄，你莫非是睡昏头了？前些日子是你说过腻了城里的生活，要来我们这山乡游玩一番，体验一下穷苦人民的生活的，这怎么才睡了一觉，你就都忘了呢？”我看着他眼里的真诚笑意，缓缓将疑惑放下，罢了，随他吧。
　　我拉着他的衣摆，缓步与他步行于山林间。属于夏日的炎热被树叶揽去大半，踩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倒也是别有一般滋味。远处吹来的风将树叶挨个儿摸了个遍，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响，似挽留，似遗憾，似低叹。
　　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行走在山林间，嗅着草木散发的清香，吹着从远方跑来的风的感觉，宁静，惬意，自在。
　　我们走累了，就停在林间的溪边休息。他看了看我，笑着起身说：“域兄，你待在此处不要动，我去给你摘几个果子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疑惑为何这句话听着如此熟悉。
　　他回来时抱了一堆果子，叫不出名字，有些像李子，有些像桃子，定睛一看，又有些像小香瓜。他跑到溪边洗了洗，转身丢给我一个，我没有任何防备的咬下去。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已经驾鹤西去的先祖在笑着朝我招手，好酸……他笑倒在地上，说我是一个傻瓜。我也笑了，走过去把剩下的果子塞进他嘴里，看见他瞬间变成苦瓜绿的面色，我笑得可高兴了。
　　那些日子里，他带我下河抓过螃蟹，上树摘过野果，下田踩过泥，在傍晚的林间挖坑烤过红薯，看过紫色的晚霞和金色的夕阳。那时候的我才明白原来被螃蟹夹到真的会哭，摘的野果是真的酸，田里的泥很软，夕阳很美，红薯很香。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放弃这自在的生活而踏入繁尘呢，为了一个位置挤破头流尽血，那样煎熬的生活难道比现在还要美吗？或许对于那些涉世未深的家伙来说，这个世界应如他们心中所想那样干净、明亮、温暖。可对于我们来说，远离喧嚣的地方才有清净，远离官场的地方才有随心。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我离开的时候，他提着一竹篮的酸果子，还递给我一个木头刻的李子，上面印字“域”。我笑着抱他，在他耳边低语：“你那舍不得穿的靴子可以拿出来洗洗了，都臭了。洗完之后穿着它去该去的地方吧。”我在他靴子里放了一块玉佩和三锭银子，我明白他的理想与抱负，也明白他的倔强和傲骨。他听完后笑着给了我一拳，眼眶却红了。他懂了，我明白。我从他手里拿过一个果子，放入嘴里，转身朝他挥手离去。这次的果子倒是出奇的甜……
　　“喵～”一声猫叫把我从睡梦里叫醒，我迷糊把咕噜从胸口拍下去，起身却发现身旁的那半个西瓜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果子，最上面是一个木李，刻字“域”。我笑着将它揣进怀里，抬头环顾四周，哪有什么果树，都是普通的树罢了。
　　我招呼咕噜上车，朝另一端驶去。回首，已不见岔路。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简单而隽永的日子，我在那短暂的相逢里似乎过了一生，又恍惚只是打了个盹醒来。”

作者有话说

　　“简单而隽永的日子，我在那短暂的相逢里似乎过了一生，又恍惚只是打了个盹醒来。”选自我高中学过的一篇课外散文《欢乐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