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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新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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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累很累,拽着手心里的钥匙扣沉沉昏睡了过去。不时有一只手来探他额头的温度,轻柔地给了喂了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怎么都无法清醒过来。
直到床头的台灯亮起,鹅黄色的暖灯光唤醒了他。他悠悠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许妮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进屋来:“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陈会安愣愣望着坐在床边的许妮,半天都收不回自己的目光。许妮将勺子里的粥吹了吹,送到他唇边道:“阿安,你难不成是病傻了?”
他机械地张嘴咽下这勺粥,目光追随着许妮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去哪里了?你在我面前突然消失掉,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了。”
许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放置到床头柜上:“我出现在隔壁城市的原因,是因为我一个月前买的这张车票。”
陈会安拿起车票看了一眼:“你去隔壁城市做什么?”“看望一个人。”许妮语气变得气馁,甚至是绝望着道:“他真的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错。”
他沉默地从许妮手中拿过碗,自己低头闷头喝完了那碗粥。许妮则坐在床边,彻底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发呆起来。
“我能不能抱抱你?”陈会安把空碗放到了床头柜,惊扰了她的思绪。她望着陈会安床边掉色的钥匙扣,直接冲过去把他紧紧抱住了:“还好你还在身边。”
陈会安双手举在半空中,被许妮强迫地压在身下有些难受得开口道:“你快把我刚吃进去的粥压吐了。”
“吐了就吐了吧!大不了我在熬一锅。”许妮的耍赖如此的熟悉,陈会安彻底确认二十九岁的她,真真切切回来了。
“我怎么就会忘记你了呢?明明我们十七岁的时候见过面了。”许妮爬起身来,收拾着碗筷摇着头往门外走。
陈会安有点害怕她会再次消失,急急地跟在她身后。许妮发现他跟了上来,不解地问:“还要喝粥?”
“我就想看着你。你不用管我,忙你自己的事就行。”陈会安靠在房门口,可怜巴巴望着她答。
许妮凝视了他一会儿,浅笑着:“我不会离开的,再也不会离开了。”
二楼的小阁楼太久没有来了,许妮站在楼下尚能看到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桑妍妍站在她身旁,手里提着一个大的行李箱:“你的书本都在上面对吧?!那我上去给你收拾,你在下面等着吧!”
“我要上去看看。”许妮拿过桑妍妍手里的箱子:“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她提着箱子率先一人大步踏上那个扶梯,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扶梯上传来脆弱的响动。
桑妍妍迟疑了片刻,战战兢兢地跟随在她的身后提醒着:“许妮,你要小心一点啊!”许妮踏上阁楼的地板时,一眼看到的是小桌前摆放的一大一小的礼盒。
谁会送我礼物呢?许妮走到桌前时,才发现礼盒上面都积了一层灰。十七岁的自己第一次收到礼物,被奇怪的喜悦和感动包围着。
首先揭开礼盒的盖子,一条深蓝色的背带牛仔裤躺在里面,下方是一件白色的毛衣。夕阳透过狭窄的窗户落到许妮的脸上,照亮了她不断落下的泪珠。
“怎么了?”桑妍妍看着她对着盒子里的东西,情绪失控流着眼泪摇着头。桑妍妍好奇地走近了她,看到盒子的衣物,一时间还是不懂许妮在哭什么。
她瞧着一旁没有打开小礼盒,主动请缨对许妮道:“这个我帮你拆开吧!”虽然心中已经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了,但当桑妍妍把那双白色的运动鞋拿出来的时候,许妮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那个小小的床铺里,枕头下藏匿着许妮的日记本:我希望有一件白色的毛衣,配着牛仔背带裤,穿着一双与之相配的白鞋子。像其他女孩子一样,青春洋溢地走在大街上。
我知道这是奢望,妈妈不会给我买。穿上这些衣服不会让我变得漂亮,却会让我有一种归属感。我还活着,还能做梦的归属感。未来的我会怎么样呢?那时候的我,还会因为一件衣服,一双鞋而难过吗?
“许妮,穿上试试看吧!”桑妍妍把衣服在她身上比划着:“现在不正是穿这种衣服的季节吗?”
她脱下洗得泛白的旧衣裤,小心翼翼地换上这身新衣。脚在新鞋子中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她悬着一颗心小声地问桑妍妍:“好看吗?”
许妮眼中饱含着热泪,似乎在望向很遥远的地方。未来很遥远,真的很遥远,差一点都到不了未来了,终究还是坚持下来了。
夕阳洒在许妮和桑妍妍的身上,她们并肩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开始畅想着未来:“你想考哪所大学呢?”“你呢?!”两人彼此交换了对自己的期许,把落日远远甩在了身后。
新牛仔裤里总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响动,许妮从怪响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叠包裹得很好的塑封,里面是一些钱。
“一千块。”许妮点完了以后对着桑妍妍道,桑妍妍见怪不怪地答:“这可是你辛苦在烧烤店打工赚的钱呢!要好好使用哦!”
许妮感受到它沉甸甸的重量,重新把它放回到了口袋里:“我不讨厌成为大人了。”“嗯?你之前很讨厌成为大人吗?”桑妍妍歪头询问着她,许妮仰望即将暗下去的天空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合格的大人会给我勇气。”许妮意味不明的话,让桑妍妍云里雾里转移了话题:“不如我们快回家吃晚饭吧!我妈今天做了红烧肉,还有炸鸡腿哦!”
快要入冬以后,许妮开始收拾着衣柜里不穿的旧衣服。陈会安在一旁协助打包着,边打包边分类着问:“这是要扔掉的,还是留下的?”
“唔!这是一套吗?”陈会安从一堆衣服中拎起旧得满是起球的白毛衣,以及一条已经褪色严重的牛仔裤:“想不到你还买过这样的衣服啊!”
“是我买给十七岁自己的。”许妮接过那一套衣服,不知不觉得换上了这身衣服,站在穿衣镜前,望着里面二十九岁的自己。
“是不是很奇怪?”她转头对着陈会安问,陈会安撑着下巴,略带可惜道:“这么可爱的一套衣服,我都没有看你穿过。”
她站在镜子前打量着穿着新衣新裤新鞋的自己,镜子十七岁的自己,有着呆气和傻气,看着一点都不聪明。
可就算是这样的自己,穿上新衣这一刻无法合拢的嘴角,多少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了。
“我太容易被哄好了。”她喃喃自语着:“我就是这么容易被哄好,所以才会继续走下去的吧!”
二十九岁的许妮对着镜中的自己挥了挥手:“当年穿着的时候,我一定是笑着的。”她对着镜子的自己笑了起来:“我一直都是个很容易被哄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