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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 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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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慧妃带着秋杏连翘上栖鸾那头请安,香草与春和则被指使着上内务府领年间要用的分例。一路上安静,香草虽性子开朗却是不多话的那类,春和虽乐得耳根清净,却坎坎想起前日秋杏逼着她去问香草的话儿,便不由得的打开了话匣子:“香草姐姐。”
一声唤道,走在前面引路的香草便转了头过来看向春和的方向,眉眼仍含着盈盈的笑。春和硬了头皮上前几步,与香草并排了后又续了方才的话头:“我……我想知道那温沛公主的事,前儿皇上来的时候主子好像很不开心?”
“嗳?”那头的香草好似也未有料到春和会问这个问题,脚步便是一滞,面上也露了浅浅的惑色,须臾才缓过神来,转了头看向对方,“你是说温沛公主?”
春和也没料到香草会是这个反应,只愣愣的点了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香草已经开始继续在那头自言自语:“那你可就得听好了——说到温沛公主,如果她现在还活着那便该长我们九爷六岁,早该出阁了。我也是听行云姐姐说的,公主温柔的很,待我们娘娘也极是亲近,而三岁诵诗书,四岁便晓女四书,只可惜五岁便死了。”
说到此香草也露出了一副哀伤模样,春和微歪了头也了了,可惜天妒红颜。她略想了想,却还是有不明了的地方,又朝香草问:“你是说公主五岁便殇了?皇家太医医术可以说是天下翘楚,公主怎么可能这样便殇了?”
香草闻言也敛去方才的神色,作正色朝她,微躬身在她耳畔落下一语,却令春和吓的动弹不得:“这话你千万别同别人讲,行云姐姐同我讲的是,庄贵嫔指使了当初的和贵人傅氏,往公主的膳食里投了毒呢。”
正巧内务府也近在眼前,春和还未来得及回话她们便入了内领分例,虽仍有疑问却奈何不能当着人问,也只好忍了下来。那日当值的却并不是总管黄小盛而是他的徒弟程筠,春和在一侧抱好了分例里的香料和茶叶,正欲随香草去点绸缎的时候那程筠便跟了过来,春和未有说话,而香草却似和那程筠熟识了的,如此便见她开口调侃道:“小君子,怎么不见你师父?”
“香草姐姐您还是忘了那绰号吧。”程筠瞧见一侧春和猛的瞪大了眼,一副惊疑的模样后无奈开口,见前方的香草却好似仍不肯放过他一般笑的跟狐狸似的坏心眼,便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师父往琅华淑妃那送东西去了,姐姐你也该知道师父同淑妃特亲。”
“缘是这样!”香草一击掌道,“那小君子你帮我记好了,我们家娘娘说园子里太空,要移些分例里该有的月季啥的过去——嗳,那批绯红缎子,印了海棠底纹的,也记好了,还有那个鲛纱,我们家娘娘可说了要拿去做床帘,记得送去尚衣局做好了再送回来!”
这样说说笑笑的选着东西,香草估摸着慧妃也该回宫了,便带着春和往兰陵而去。
回了兰陵将东西依次放好,春和便听顺子提起慧妃正唤她去正殿,她微讶异,却也只能放下手中活计赶紧往晗元殿而去。路途并不远,春和也就没有闲心去想慧妃召见自己的理由,赶忙入了内室,正巧慧妃卸下了正装,一身鹅黄衣衫虽不华贵却也并不素净。见春和到了,慧妃便遣了连翘二人出去,春和见状忙上前几步行了个虚礼,慧妃微抬手,便要她过去。才在慧妃身侧站定,春和便闻见她便开口道:“香草可同你说了?”
春和一怔,却马上反应过来方才香草同自己说的温沛公主的事,却也不是确定,只问道:“娘娘指的是温沛公主的事?”
慧妃微颔首应了,春和却不能安下心来。想起方才自己与香草的对话,分明是自己先开的口,而香草那时也并没有什么说话的迹象,而几个月以来春和对香草的认识,她是绝不会抵了慧妃的意思的。如此一来,也只能是香草心计太深,竟是料到了春和会同她讲温沛的事。这一来春和不由得脊背发凉,想到平日香草对她的种种爱护,如今看来却是五彩斑斓的模样。
而面前慧妃正是等着她的答案,令她不可擅自逃了去。如此春和便硬着头皮应了声。慧妃微侧过了头去,须臾再看向春和,口中缓缓道:“你是不是认为,本宫是一个没有用的母亲?”
慧妃说这话时神态凄凄,之前春和常见的恬然神情全然不见,这不禁使春和心下一软,只闻言道:“娘娘言重了,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者,那庄贵嫔既然能在十七年前逃脱了罪名,便该是她狡诈,绝对不是娘娘您的错。”
如此慧妃的脸色才略有缓和,沉默了半响后只见她道:“你可知那和贵人是谁?”见春和摇头,慧妃眸子略黯,沉默了片刻又抬头朝她道:“是你嫡亲姐姐,傅怡祯。”
这话一落却令春和刹那雪白了脸色,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这傅怡祯春和是听过名字的,同慧妃安舒言相同,比春和大了十岁不止。在她入宫时春和尚未出生,且春和听见这名字的时候父母好似有意避开她,这也不能怪她不晓得了。
慧妃见她半日无话,便又开口道:“如今心思淡了,再想这案子倒也明晰——你可知道,淳于氏料错了一件事。那顿饭是本宫与怡祯共同进的不错,但温沛始终在本宫身侧,怡祯哪有时间给她下毒?”
这话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将惊疑不定的春和给唤了回来,她转过头看向慧妃道:“娘娘的意思是……我姐姐是被庄妃陷害的?”
慧妃颔首应了,却见春和咬了唇,眼眶中泪水不停打转,她便起身将春和揽在怀里,出言道:“现在你该晓得华贵妃见了你便把你贬作宫女的缘由了——怡祯那时候虽并不是特别得宠,在万岁面前也总有些脸面,尽管事隔多年,她也不得不防。”
春和默默的点点头,慧妃看在眼里知道时机已然成熟——其一,这傅怡祯是春和的嫡亲姐姐,其二,她这位姐姐当时还颇为得宠,如此慧妃便偏过了头看向春和,婉道:“那本宫派你去做件事,你可愿意?”
春和抬头看向慧妃,因为二人身体临近,春和看她能看的很清楚——依然是初见时那无可挑剔的颜,而此刻看来却略显的老些,到底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卸了妆后眼角侧依稀可见一些并不明显的纹路,而平日看起来恬淡的眸里现在却蕴含着深深的忧伤。
春和轻轻应下,慧妃便放开了她坐回远处,口中道:“刚才内务府可领来了麝香?”
春和闻言却不能领会她话中意思,只默默回道:“回娘娘的话,领来了。”
“唔,”慧妃点了点头,须臾又问,“当值的可是程筠?”
春和不禁觉得奇怪,这程公公与领来的麝香又有何关系,只她不敢当面问,只诺诺的称了是,后又听慧妃开口:“这便好了,你且从那麝香里取一些,别太多,然后送到贞宓夫人那儿的闻秋姑姑手上,千万别弄错了。”
春和又应了声,心头疑虑却难消,正巧慧妃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启唇笑道:“淑妃娘娘也允了这事,天塌下来也有人撑着——而程公公,似是对我家千草有意呢。”
如此一解释便让春和茅塞顿开,方扬了笑靥,却又听慧妃道;“这事虽不急,但也最好这两日内办完,否则,这复仇之事定是来不及的——”
“本宫,再也不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