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宴》半倾旧人色

7、第七章

　　及笄礼当天的一大早，玉瑶就被叫起来了，她朦胧间被换上了红色的襦裙。
　　等玉瑶清醒些时，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已经被化上了浓妆，为自己平常有一丝苍白的脸上添加了几抹红晕，身上的衣服布料是御前赏赐，是江南一年只能上供二十匹的云丝布制作而成，薄如蝉翼但又隐约有星光闪烁其中。
　　紫芍拿出一条很细的丝线，趁玉瑶不注意快速的给玉瑶绞面，“嘶，紫芍！疼！疼!”玉瑶直觉的细小大范围的疼痛在脸上，疼的她直抽气。
　　“小姐，经历完这一关你就成年了啦！忍忍吧!”紫芍示意其他几个丫鬟摁住玉瑶，快速的给她绞面。
　　等绞面完，玉瑶的脸更加的白皙光滑，她擦擦眼角疼出的泪水，暗道紫芍这丫头也太狠了。
　　等玉瑶再次反映过来，紫芍已经把整个妆容画好了。
　　玉瑶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有些愣神，现在的她有点不像她了，额间花鈿在绽放，紫芍手艺很好，画的花朵娇艳欲滴。脸颊上粉色的红晕又为她添加稚气，唇上的口脂红艳无比，又平白添加几丝妩媚。眼前这样的自己玉瑶是陌生的，前世的及笄礼玉瑶已经全部都不记得了，连当时的样貌在记忆中都模糊不清。
　　此时的玉瑶是她从未没有的，美丽，但是即使画了这么浓的妆容也没有半分白灵的姿容。
　　她想到这，漫不经心的垂眸，不在看铜镜中的自己，乖巧的任四个丫鬟忙碌打扮自己。
　　“好了小姐。”紫芍最后将木簪插进玉瑶的发间，然后收手，满意的点点头。
　　玉瑶起身，身上的衣服好沉，但是头发仅由一只木簪束着。
　　天已经大亮，玉瑶缓缓走进堂中，先拜父母，后拜正宾，然后落座了。
　　等到正点，从小跟着沈清楚的沈嬷嬷收到眼色，声音不卑不亢的响起，“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奏乐开始!”
　　琴声响起，数十琴娘开始用芊芊玉手奏乐，指尖轻转，大气磅礴之势便流露出。
　　玉瑶起身面朝香案跪坐，近些日子玉瑶和谢琳琳关系极好，谢琳琳也应邀来做玉瑶的赞者，她脸上的妆容极淡，身上的淡粉色的襦裙也不喧宾夺主。
　　谢琳琳轻启莲步，手拿银梳，解开玉瑶的发饰，一下一下梳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少女发髻熟练的盘成成年女子的发髻。
　　完事后，玉瑶又起身走到香案前跪坐，沈清楚一身紫色绣银色的大片牡丹，温柔的脸上带着笑容对她点点头，玉落琛严肃的脸上也罕见的带着笑，柔和的看着玉瑶。
　　玉瑶的姑姑也来参加她的及笄礼，玉瑶的姑姑是当今皇后，一身正红金线秀得凤凰长袍，头带金冠，美艳的脸上带着笑，她给玉瑶戴笄，训诫了几句，完毕后玉瑶起身与姑姑相互揖礼，然后退场了。
　　退场时玉瑶看见白珂和白宴也受沈清楚的邀请来参加了，白宴一直打着哈气，无聊的不断转着茶杯，满脸写着不耐烦，似是来是被强迫的。
　　玉瑶目不斜视的出去，没有再多看，想来白宴被白珂从女人香里面拽出来了，可惜白宴长得极为俊美，不似姬希嵇的阴柔，十分干净阳光的气息，可惜沉迷酒色，也就两个地方能找到他，一个地方是赌场，一个地方是青楼。
　　二加时玉瑶又走至香案前，二拜皇后姑姑后跪坐。有司端托盘走至笄礼者面前，玉栀为笄礼者簪上发钗，并说祝辞。说毕，玉瑶起身，与正宾互行揖礼，然后退场。
　　这时候玉瑶才注意到姗姗来迟的姬希嵇，没想到姬希嵇也来参加她的及笄礼，看见玉瑶的目光看向他，他对玉瑶笑笑。
　　玉瑶的笑容僵住，她嫌弃的快步走，感觉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三加时，玉瑶行正规拜礼后跪坐，玉栀为玉瑶加钗冠，并吟颂祝辞。
　　沈清楚和玉落琛也跟着玉瑶起身，玉落琛全体参礼者宣布：“小女笄礼已成，感谢各位的来参加。”。
　　礼毕，玉瑶看着不怎么熟络的亲朋好友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恭维着父亲，还有些人不断和玉栀搭话，想入玉栀的眼。
　　但是玉栀没有理会那些人，礼毕后她就要回皇宫了，临走前她将自己手腕上紫色的暖玉镯子给了玉瑶，她笑着握住玉瑶的手，“你的太子哥哥被陛下外派治理洪涝去了，实在是没法来参加瑶儿的及笄礼，但是他也将礼送到了，这个镯子是太后赏赐本宫的，本宫给你做及笄礼的一部分吧，小瑶儿终于成年了。”
　　玉瑶点点头，自己的姑姑前世因病离世，太子也在皇位之争的时候被亲信暗杀，不然前世她也不会孤立无援，从小跟太子一起长大的交情也不是假的，姑姑给她的疼爱不是假的。
　　玉瑶反握住玉栀的手，“姑姑，如今各个皇子的也陆续成年了，你在宫中一切小心。”
　　玉栀有些意外玉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深究，笑着点头，又隐晦的试探道，“太子如今也要选妃，瑶儿想不想做太子妃啊！”
　　玉瑶明白玉栀是想让自己的母家站在太子身后，她摇摇头，“姑姑，树大招风，家族亦是。玉家永远是你和太子姑姑的后盾，不如拿妃位再换取更多的利益。”
　　玉栀点点头，笑着说道，“瑶儿如今懂事的很，想的也很深远了。”
　　两人又在聊了些，之后玉栀就坐上皇家的马车离开了。
　　玉瑶和玉家的众人在门口送她走，等玉栀走远，玉瑶也还在原地没动。
　　余光中，玉瑶看见姬希嵇向她走过来。
　　“怎么，玉大小姐想要做太子妃吗？”姬希嵇眼睛危险的眯起，“这几日不见我，是在等你的太子哥哥回来了吗？”
　　显然，她听见了玉栀和玉瑶的谈话，玉瑶转头，目光直视他，“姬世子，玉瑶不敢奢望做太子妃，做什么皇后，玉瑶只想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姬希嵇身上的冷意消散几分，但是面上又显露几分讥讽，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怎么可能的事情，!
　　他的父亲倒是情深义重，对宫里的那位爱而不得，但是还不是敌不过男子的本性，妻妾成群，光儿子就有二十好几个。
　　虽然一直未娶妻，但是不是也让出身瘦马的他的母亲生下他，什么姬希嵇，姬，希，嵇，都是笑话。
　　也许情爱本身就是笑话，还是权力才能把握的住的。
　　玉瑶感觉到姬希嵇对她的话的不屑，她靠近姬希嵇，抬脚摸了摸姬希嵇的头，“希望姬世子也会遇见自己的一生所爱。”
　　姬希嵇耳朵通红，看见玉瑶近在咫尺的笑颜，表情也不自然起来，他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然后傲娇的说，“我也不缺爱。”
　　“嗯嗯！”玉瑶点点头，没有拆穿他，姬希嵇斜了她一眼，然后没有再说什么的离开了。
　　看见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玉瑶的表情逐渐冰冷下来，她厌恶的拿出帕子擦擦自己的手指，准备回房间沐浴，洗去一身姬希嵇的味道。
　　她刚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下，就听一串沉重的脚步声闯进她的院子里。
　　“阿姐，阿姐！”少年热烈的声音传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接下来玉耀风风尘尘的出现在玉瑶面前。
　　前几个月他随着舅舅下海，如今回来不仅黑了又瘦了一圈。
　　路上遇到点小意外，他本来已经飞鸽传书回来，说来不及回来参加玉瑶的及笄礼了，但是玉耀不想错过姐姐这么重要的日子，急赶慢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了。
　　玉耀跑的太急了，进来的时候绊到门槛差点摔倒在地上，他脸通红，紧张看着玉瑶，以为玉瑶会责怪他冒冒失失的，但是玉瑶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一字未说。
　　“阿姐……阿姐？”玉耀小心的开口，本来因为匆忙飞速跳动的心脏感觉被冻结，他眼里泛起了雾，他和玉瑶是双生子，一下就感觉到了玉瑶的冷淡，只觉得委屈，他小声的开口 ，“阿姐是责怪我回来太晚了吗？”
　　“玉瑶，你知错吗？你现在悔悟是不是太晚了。”玉耀上一世坐在椅子上，俯视双腿被酷刑折断，在地上爬的玉瑶，玉瑶向他伸过去的手落下，眼底的希翼碎成一片一片，然后全部泯灭。
　　“阿姐，我真的是很努力的赶回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却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一世的玉耀可怜巴巴的看着玉瑶，希望玉瑶能够消气。
　　“玉瑶，你现在真的令我感觉恶心。”上一世的玉耀被白灵吹了枕边风，以为玉瑶差点害了他的孩子时，眼睛冷的淬冰，一鞭子甩在她的身上。
　　“阿姐，我还想着回来空手不好，我才下海的时候走的远些，给阿姐淘了一个珍珠手镯，这个珍珠跟我们这里的淡水珍珠不一样，你看上面的光泽。”这一世的玉耀像是献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拿出镯子。
　　“玉瑶，你通敌叛国，残害我妻子，害了多少无辜的士兵，我真的是瞎了眼了，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的亲姐姐。”上一世玉瑶死时，玉耀谴责的话语不断开始在玉瑶的脑海里面回荡。
　　“阿姐，我回来的途中还遇见了海盗，回来真的很不容易，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见玉瑶沉默，玉耀又往前走了一步，委屈道。
　　“玉瑶，如此折磨你，才能对得起你犯下的罪行。”要说姬希嵇毁了她年少时期的少女期期艾艾，玉耀对她的不信任和责怪才是毁了她的一身骄傲。
　　玉瑶和玉耀可是双生子啊，别人都能不信玉瑶，从小就心意相通的玉耀怎么能不信？反而看不出白灵的诬陷？
　　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少年和前世那个满眼厌恶的少年结合在一起，玉瑶只感觉心脏紧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