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宴》半倾旧人色

1、第一章

　　“唔。”玉瑶感觉身上一重，瞬间失重感让她猛地惊醒，浑身冒出的冷汗浸湿身上的衣袍。
　　“你终于醒了。”旁边的一个老头开口说道，玉瑶转头望去，目光却略过老头全是褶皱的脸颊，落在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十分冷静的与玉瑶对视。
　　玉瑶眯起眼睛，目光粗略一扫，两人都衣着很朴素，身上深色麻布的衣服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袖口和裤腿都洗的有些发白，好在二人还算整洁。
　　玉瑶点点头算是回应，她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感觉脑袋里面嗡嗡的疼，还有些发麻，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是谁，又为何在这里。
　　放眼望去，玉瑶和不少的人困在一个木质的大笼子里，男女老少皆有，只是脸上都笼罩一层灰蒙蒙的绝望，一时间低迷的情绪不断在这里面发酵。
　　玉瑶疼的眼前有些模糊，找了一圈，才看见不远处唯一的门被一把大铁锁紧紧的锁住。
　　“这是哪里？”玉瑶声音沙哑着，不大但是却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格外的突出。
　　她白皙纤长的手扶着墙起身，刚有站起来的趋势，一个酒杯直直的就砸过来，砸到玉瑶的头上，碎片散落在一地，辛辣的液体就着鲜血顺着玉瑶的脸往下淌。
　　玉瑶本来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想要侧身躲开，但是不知为何身体现在还太迟钝，好似才掌握这个身体一样，不太灵敏。
　　“给老子坐下！”一个壮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拿手中的大刀敲了敲笼子，眼神带着凶狠和杀气，“你是活腻了吗？都说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你这小白脸还忤逆老子！”
　　玉瑶低垂着眼眸，没有坐下反而直直的站在那里，瘦弱的身体一动不动，如同青松一样屹立在那里。
　　猛地，她抬眸直视起他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丝毫不隐忍的怒气，整张脸虽然有些泥土沾染，但是丝毫不有损她的俊美，额头被划破的地方鲜血直流，显得杀意更甚。
　　老三突然感觉寒意从心底涌起，不禁胸口有一瞬间的窒息，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身黑衣，发带鲜红将黑发高高束起，漏出左边的耳朵带着三个黑玉耳环，整个人清冷极了。他似是察觉到危险一般的眯起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回过神来更怒了，一个样貌年轻，约莫才十五左右的‘少年’还能把他吓到！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周围的壮汉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交谈嬉笑，转头看过来，不少人察觉到情况不对，手已经摸到放在一旁的大刀。
　　抓来的人有逆骨的向来不少，反抗的也不少，怕是不识趣又想以一敌众异想天开的少年罢了。
　　眼见气氛愈加不对，最开始跟玉瑶打招呼的老头扯了一下玉瑶的袖子，示意她坐下。
　　玉瑶没吭声，收回目光淡淡的席地坐下，与此同时老头急忙的开口，“这是我孙子，他不懂事，各位爷别生气，消消气，消消气。”
　　老三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的踹了一下门，铁链被震的哗啦啦直响，“找死是不是，信不信现在老子就让她给兄弟几个当下酒菜！”
　　不少人闻之色变，都恐惧的低下了头，老头吓的头不敢抬起，他也知道这群山匪不是一般人，是真的吃过人！
　　老头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爷消消气！爷消消气！他这么瘦也没几块肉！我替他给各位赔不是！”
　　“老三，快别看了，你过来，输了的钱还没掏！你别赖账！”旁边一个壮汉高喊着，旁边的人也松懈下来，哈哈的笑着。
　　老三狐疑的看着玉瑶似是害怕低下头的样子，由于今天玩骰子其他兄弟真是赚大发了，他再盯着一个少年好似故意不想给钱一样，他放下防备，转身离开了门口，回到自己的酒桌上。
　　玉瑶抬头，目光有些复杂的落在老头的身上，夹杂着些许的疑惑，她与这老头无亲无故，这老头帮她干嘛？
　　老头听见头顶的声音走远后，才敢起身拍拍膝盖上面的灰，他脸上的惊恐还没消散，手臂又抱紧自己的孙女，一脸认真的看着玉瑶，“公子可莫要触了他们的霉头。”
　　玉瑶听后，一直紧绷的神色才有些缓和，她舔了舔有些开裂的唇，压低声音再次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公子一看就不是我们村子里面的人。”玉瑶身上虽然是很简单朴素的黑衣，但是衣料却一看就是丝绸，跟普通百姓家的麻布是丝毫不能比的，“公子是被牵连的吧，这是压普寨，我们现在在山贼的老巢。”老头越说声音越低，他浑浊的眼里恐惧未消，“他们可是无恶不作的，女人要被抓去服侍他们，男人和小孩则是被杀了吃掉！”
　　玉瑶听到压普寨三个字，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只是一想脑子就疼的厉害，感觉是什么未完成的使命一样，她的眼底也开始泛起红色。
　　这让玉瑶不禁暴躁起来，声音低迷沙哑的说道，“那岂不是咱们都得死。”
　　老头听见这句话，低下了头，他抱紧了自己的孙女，眼底却闪烁着希翼，“少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少将军？好似触碰到什么，脑子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涌起无尽的悲伤......
　　还有，为什么都称呼她为公子，玉瑶低头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找到一处水洼，借着高墙上面唯一的天窗中泄露的月色，看清了自己现在样子，白皙的脸上有几道土痕，星目剑眉，左边的耳环还会因为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几分清秀，但是一身英气加男装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为什么她会穿男装出现在这里？她又是谁？玉瑶的眼睛里掩藏不住的疑惑，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自古没有女子扎耳洞有三的一说，她这是又怎么回事？
　　“行动。”一个很微小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玉瑶的耳朵动了动，看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显然只有她听见了！
　　“啊！”人群中突然出现惊呼，玉瑶转头看去，不远处一个男子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着，旁边的女子跪在地上用手推着他，不停的大哭，
　　“相公你怎么了？你不要出事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谁来救救我相公！”
　　旁边喝酒大汉再次被惊动，目光都纷纷落在含着泪光的小娘子身上，小娘子的皮肤白皙光滑，楚楚可怜的在那哭着，在烛火的映照下好不诱人。
　　这直接的挑起这几个壮汉的邪火，他们放下手中的酒杯纷纷起身。
　　“小娘子你哭什么？”一个壮汉大舌头的问道，又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出一把将大门打开，“让兄弟们来安慰安慰你吧！”
　　里面的众人开始尖叫退却退缩，不少女子惊恐的往最远处的墙根上贴，还有的坐在地上，抱住腿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但这样反而更引起这群恶徒的注意。
　　大汉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进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这批新到的货小娘子还干净，兄弟们第一个享受一下，哈哈！”
　　壮汉进来抓住女子的手腕，一下将她拖起来，然后摔在旁边的空地上，一只手直接的撕开她身上襦裙，然后欺身压在她的上面，“让哥哥带你玩点好玩的，保你忘了你相公。”
　　身后响起抽刀的声音，瞬间寒光乍现，身后原本口吐白沫的男子跳起，拔出腰间的软剑直接如同切瓜一样砍掉壮汉的头颅。
　　鲜血溅满四周，掉落的头颅直直滚到玉瑶的脚下，玉瑶沉了沉气，眸色愈加阴沉。
　　“啊！”“啊！”尖叫声四起，人群中惊恐的退散挤在一起，老头颤抖的手想要抹掉怀中孙女脸上的血渍，却给她的整张脸摸满鲜血，他手指覆住她的眼睛，自己一张充满老褶的脸也皱在一起。
　　那几个准备脱衣服的壮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住，纷纷拔出自己的大刀对着男子，“你是什么人？”
　　衣服被扯开的女子起身，淡定的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哭红的眼睛已经没有泪水，充斥着厌恶，她从地上捡起自己藏起来的软鞭，轻甩一下，一声轻响。
　　“玉林，杀了他们，太恶心了敢碰本姑娘。”红菱皱眉，眼神充满杀意的看着剩下的几个壮汉，这些肥猪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就算是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玉林也不废话，脚步轻点，起身飞起老远，软剑直接往要害上面刺，那壮汉也反应极快，拿出大刀一挡，两兵相争发出争鸣。
　　周围几个也反应过来了，将两人围住，又有几把刀向玉林砍过来，玉林侧身一躲，整个人滑出攻击范围，红菱趁机软鞭一挥，将三把刀牢牢捆住然后甩飞。
　　“小心！”周围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口，红菱身后一把大刀砍下来，她没注意到。即使听见提醒侧身，但是还是被划开一个大血道，鲜血直往外翻涌。
　　“疼。”红菱握紧鞭子的手轻扶受伤的左肩膀，脸疼的团在一起，黛眉紧皱，冷汗直往下流。
　　那边玉林被缠住，眼睁睁看着那个偷袭的人挥起第二刀。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红菱瞪大了双眼。
　　玉瑶捡起地上的大刀，单薄的胳膊举起大刀，速度极快的砍下老三的肩膀。
　　痛楚袭来，老三却全然不顾洒血的右臂，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瑶。
　　玉瑶还不到他肩膀，体型较小瘦弱，却狠毒的一下找到他骨头的连接处，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废了他。
　　玉瑶也不好受，只是目光触及到红菱的脸时脑子一片空白，丹田涌起热气，几乎就是在呼吸间玉瑶就拿着地上死去壮汉的刀，凭着感觉一挥，下一秒却避之不及，鲜血溅了一身、一脸。
　　她眸子里有些蒙，但是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是收刀的时候头部的晃动使耳朵上的耳环碰撞，在寂静的空间里不断响着。
　　“你是！你是少将军？！”老三突然间明白自己心目中对玉瑶的恐惧从何而来，黑衣红带，三黑耳环，是玉将军的嫡女，也是比玉将军在这北境威望更高的存在！以前少将军只是存在于令他们这些山贼闻风丧胆的日子里，他们却从未见过少将军真容。
　　少将军端山贼老巢从不留一活口，心狠手辣不说，一身高深莫测的内力极其武学更是另旁人习武几十年也未能追上的！
　　“是少将军！是少将军！”人群中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从最开始细细碎碎的小声念叨到最后众人齐声高喊，“少将军！少将军！少将军！”
　　“什么，少将军来咱们寨子了！”另外几个山贼也面带绝望，“真是天亡我压普寨。”
　　玉瑶听见周围的呼喊声，和目光触及到几人本来蛮横的壮汉眼底如同天塌般的神情，心口发颤，少将军是她？那老头期望她来救他们？这些人信仰的是她？
　　可是她根本不是什么少将军！她一点的印象都没有了，甚至刚才拿刀的手腕都开始发颤，因为猛地用力加上身体的虚弱。
　　接下来，另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剩下零零散散的山贼开始拿！刀！自！刎！
　　玉瑶甚至被认出来还未发一声，竟让这些山贼自杀！
　　老三眼底也涌现绝望，他拿出左手不稳的想要举起刀自刎，咬着牙充满恨意的说道，“休想灭我亲人！”
　　少将军这么另山贼们害怕的还有一点，严刑拷打逼问同伙，斩草除根上到八十老母，下到三岁小儿，一个都不放过。
　　不等玉瑶出手，红菱一鞭子打掉老三的刀，恨恨的说道，“偷袭我还想死，没那么容易。”她的肩膀还在渗血，但是她和玉林却没在管自己身上的伤势，都恭敬的跪在地上，“少主，我们圆满完成任务。”
　　玉瑶咬唇，她不认识眼前的两个人，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深想二人是谁的时候脑子又像被针扎一样。
　　“去拿着钥匙，把其他的笼子都打开。”玉瑶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钥匙，吩咐道。
　　“是。”二人不疑有他，飞快下去行动。
　　等玉瑶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的时候，目光却正好对上老头炽热的目光。
　　老头老泪纵横的跪在地上，“少将军真的来救我们了！”
　　猛地感觉到一阵烦躁，这些百姓感激的，还有那些山贼怕的，都是一个跟玉瑶毫不相关的人，玉瑶既不认识，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少将军。
　　毕竟她现在提刀都累得抬不起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