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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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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完所有黄金后,满身疲惫的李茹提着灯笼,慢慢走出库房,在库房门口看到了眼神空洞的孙女,心中一痛。
短短几天的时间,孙女的小身子直接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肉没了,表情也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了。
她坐在孙女旁边,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小乖乖,脸色这么差?”
祖母温柔的声音差点让宋清娴一下子绷不住了,她扑到祖母的怀里,声音哽咽:“祖母,明明我们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要被苏家那种小人侮辱。”
李茹叹了口气,“孩子,你真的以为你宋家出事是因为张家参与谋逆吗?”
宋清娴抬起头,难道不是吗?
“宋家太高调了,穿得用得玩得住得,没有一样不高调的。我劝过你祖父,管束过你爹,可是都不管用,穷人乍富,总是会惹人嫉恨的。禹都那么多茶馆,为什么从前只有苏家一枝独秀?是因为其他茶馆不行吗?当然不是,苏家可不只是开茶馆的,开茶馆的是苏家的旁支,他们的嫡支在朝为官。”
李茹叹了口气,想起曾经在路上被围殴,报官后却又不了了之的事,“宋家没有后台啊,林家与我们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罢了,我们给他们钱,他们让我们扯虎皮吓人。这么些年,宋家平平安安,不过就是外人抓不到把柄罢了。从去年开始,就有茶商莫名其妙卡我们的货了。你说,大理寺不知道我们是无辜的吗?他们当然知道,可你祖父还不是说抓就被抓了。原因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要知道,一千万两黄金可不只是被林家吞下了。”
宋清娴的眼泪挂在脸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财不外露。
这里是在古代,商上面永远有权,而这个权,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
可是凭什么?他们明明不偷不抢,与人为善。
一直生活在花团锦簇中的宋清娴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底清醒了。
到了第二天,苏家的小儿子苏翰正带着一群人堵在了宋家门口,高喊:“宋如文,反正你们是要把这个宅子卖掉的,不如卖给我吧。小爷我心情好,还能给你们开高价。再耽搁下去,你爹能不能活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刚刚吃完早饭准备外出筹钱的宋如文听到苏翰正的话,怒气上头,打开门拿着棍子就想揍他。
一群打手架住了宋如文,让他动弹不得。
退到一边的苏翰正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嬉皮笑脸地拿着扇子轻慢地拍了一下宋如文的脸,“你还以为自己是宋家小少爷呢?没有你爹,你就是个屁。我劝你识相一点,乖乖把宅子卖给我。不然,你看看满禹都还有谁会买这个宅子。”
宋如文面皮薄,直接被拍出了一个红印子。
被羞辱的悲愤让他涨红了脸,不复以往清俊的模样。
这时,李茹走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下人赶紧把宋如文解救了出来。
“宅子里还有奇珍异宝,名家书画。苏家小子,你是一并要了吗?”面对对家的羞辱,李茹面不改色,冷静地问道。
“娘。”宋如文不满地吼了一声。
为什么要卖给苏家,他就不信了,真的没有人买他家的宅子。这个宅子面积大,设计精巧,雕梁画栋,连花园的石板都是青石板,还有各种各样的名花异草,怎么可能没人要。
宋清娴拽了拽他的糊涂爹,闭嘴吧,就算有人想买,谁能马上拿出这么多银子。
苏家明显就是早有准备,他们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反倒是取悦了苏家的人。
苏翰正一下子就感到很无趣。
他一大早接了这个差事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好好看一看宋如文的笑话嘛,这小子仗着自己有钱,平时没少和他别苗头。
好不容易看他倒霉,结果没看够,真扫兴。
可惜,宋大宝被关进了,宋家还有李茹这个老太婆。
早知道,应该把这两个老东西都送进去的。
感到没什么意思的苏翰正也没有在继续挑衅,以低价把宅子买了下来。
宋家的东西,他就不要了,留给宋家吧,反正有他们哭得时候。
“我就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你们要是还在这里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后,趾高气扬的苏翰正留下一句警告,被一大群打手簇拥着,离开了宋宅。
李茹面色不变,加上买宅子的钱,黄金已经筹得差不了,那被羞辱几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家那点东西还是留着吧,总不能没有东山再起的准备吧。只要老头子平平安安,钱总会挣回来的。
数好所有的黄金后,李茹派人通知了林家一声。这么多黄金,宋家现在没有能力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把黄金运进林家,只能等他们来拿。
到了晚上,一大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宋家。
领头的管事清点了所有黄金,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虽然我们都知道宋老爷是无辜的。但凡事都有个流程。你们只管耐心等待,到时候有人会通知你们去大理寺接人的。你们放心,宋老爷是清白无辜,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我家主子和宋老爷是旧相识了,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的。”
尽管来得不是林家人,而是一个管事,李茹还是很恭敬地说道:“那就拜托林大人照顾了,我相信我夫君是清白的,也相信林大人的能力。”
待人走后,宋家一家子全部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搬离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宋宅。
以后,这里就不叫宋宅了。
坐在马车上抱着自己私房钱的宋清娴一直拉着帘子向看,直到完全看不到它。
这一走,好像曾经所有的幸福快乐都跟着离开了。
宋家在城西的茶馆旁边是有一个小院子的,地契也是李历收着的。
这个院子是二十多年前,宋大宝和李茹在禹都奋斗买到的第一个院子,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也搬到了富贵人家居住的昌平巷,把地契给了李历。
李历一家子都住在这里。两夫妻只有一个女儿,早些年出嫁了,两老孤零零地住着有三进房子的院子。
宋家买宅子的事一传出去,李历就找上门,让李茹一伙人搬回这个老院子。
到了地方,疲惫不堪的众人随便收拾了一下,结束了一天的奔波。
宋家解散下人的时候,账房先生,小翠,王婼丽的陪嫁嬷嬷都没走,再加上王婼丽的哥哥送来的四个十七八岁小厮,足足有八个人。
宋家七个人加上李历家两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本来就非常拥挤了,实在是住不下那么多人了。
宋家人也不是离了丫鬟下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于是在等待宋大宝平安出狱的几天时间里,李茹给了这些人三倍的工钱,将所有下人都遣散了。王婼丽的两个陪嫁嬷嬷和四个小厮都回到了王家。
白日里,宋如文外出想租一个大一点的院子,免得他爹回来的时候没有地方住。
他媳妇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也不能一直和女儿挤在一张床上,万一哪天女儿不小心踹到他媳妇的肚子咋办。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如文闷头找了三天,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愁眉不展。
这天傍晚,宋如文带着一身伤回来了,身上的衣裳都被撕得破破烂烂的。
宋清娴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查看。
她爹大腿的裤子上有脚印,手不自然的弯曲着,一看就知道让人打骨折了,脸上还被人锤了一拳,眼眶都黑了,鼻青脸肿的。
“你这是怎么了?租个院子还被人打了?”
“我想租房子,找了几个牙人,都说没有合适的院子。可我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租到院子了。我感觉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去找我兄弟帮忙,结果我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就被轰走了。”
宋如文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今天有牙子说找到院子了,让我去看一看,结果刚进院子我就被人拿麻袋套住拳打脚踢,等我爬起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宋清娴大怒,这群人,欺人太甚。
“跟乖乖说这些干嘛!”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的李茹听到宋如文的话,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站在门上冲儿子喊:“你看看你女儿,这几天都要瘦成人干了。她这么小一个孩子,你怎么跟她说这些。”
说完,李茹走到宋清娴身旁,温柔地摸了摸了宋清娴的头,让她去一边玩去。
宋如文被训得像一条狗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算了算了,你待会别吓到丽丽,她现在也是天天晚上睡不着。明明大着肚子,脸却瘦了。你待在这,我去给你找大夫。”
大夫找来后,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幸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手骨轻微骨折,简单包扎一下,好好保养恢复就行。
晚上吃饭时,王婼丽还是发现了丈夫的不对劲,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越发显得憔悴了。
就在宋家的气氛越来越低沉时,大理寺来人通知他们去衙门领人了。
一直死气沉沉的宋家一下子就活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笑容。
宋如文兴冲冲地想要去接他爹,被李茹伸手拦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等你爹看见了,只怕会着急。你还是好好在家里待着,陪着你媳妇吧。院子的事也不用你担心了,我让你表哥出去找了。”
李茹在街上叫了辆马车,刚要上去呢,就看到孙女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没办法,最后李茹还是带上了孙女。
到了大理寺,早有人扶着宋大宝等在那里了。只是宋大宝一直垂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听到声音,宋大宝勉强睁开了眼睛,五脏六腑内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下了马车的李茹脸上马上挂上了谄媚地笑,掏出银子塞进官兵的手里,千恩万谢地接过了宋大宝。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这些银子,官爷拿去喝杯茶。”
官兵抛了抛银子,俗话说得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老妇人这么识相,他就不为难她了。毕竟,从今天以后,禹都就再也不会有宋家这户人家了。
宋清娴扶着祖父的手,觉得祖父不太对劲。坐了这么久的牢,瘦一点很正常。
但祖父似乎不仅是瘦了,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三个人都坐进了马车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大宝突然张嘴,满口鲜血喷涌而出。
李茹脸上的笑还没来得落下就变成了惊恐。
她失声惊叫:“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被喷了一脸血的宋清娴小脸煞白。
宋大宝喘着气,伸手去扣嗓子眼,“哇”的一声,只见青色的茶水混着鲜血被吐到了马车上。
“我出来的时候,被人灌了一壶茶,里面有毒。小茹啊,快送我去医馆。”
宋大宝倒在马车上,声音虚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