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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散家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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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娴十分荒乱,赶紧上前敲门,敲了半天,茶馆内传来声音:“别敲了,今天不营业。”
宋清娴一听,这不是表伯的声音吗?她马上焦急地大喊:“伯伯,是我,是我,我是宋清娴呀。”
李历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一惊,急忙打开了门。
“小姐,你怎么到这来了?”李历上前,环顾四周,放心居然没有宋家的丫鬟仆人跟着她,顿时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是一个人来的?这太危险了。少夫人和少爷知道你来这了吗?”
宋清娴低下头。
是她昏了头,忘记自己今年才五岁,她爹娘现在肯定担心死了。
但是,来都来了,总要把事做了吧。
宋清娴撒娇卖乖,然后拉着李历走到了茶馆的后院。
因为今天茶馆不开张,茶馆里只有伯伯一个人,他是祖母妹妹的儿子,肯定不会背叛宋家的。
于是,宋清娴当着李历的面掏出了揣了一路的金条,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
李历瞳孔地震,宋家这次情况这么糟糕吗?一个五岁的孩子都知道留后路了。
接着,他警觉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
一低头,小手小脚的宋清娴正费劲的金条塞到铁锅的炉灰中,李历急忙把她拉了出来。
“你也不怕出不来。”李历声音严肃。
“没事,藏在这里肯定没有人能发现了。表伯,你可要帮我保密啊。”
宋清娴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然后朝李历伸出手:“表伯,快把我送回去吧,我爹娘肯定等急了。”
李历把她抱了起来,嘴里还不忘记教训她:“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了,你看你这个样子,不被拐才奇怪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表伯,快点啊,我都饿了。”放下一桩心事的宋清娴又开始装小孩,催促着李历。
李历叹了口气,将后院和前门都上了锁,赶着茶馆的马车往宋家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
又是爬狗洞又是走路坐马车的宋清娴已经又饿又累了,闭着眼躺在马车上,眯了一会。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被吵醒的宋清娴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掀开帘子。
这是,她家吗?宋清娴蓦地睁大眼。
此时宋宅的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隐隐约约还有哭声传来。她似乎还看到了不少官兵的身影。
李历赶紧把宋清娴抱下马车,两人拼命地往里面挤。
挤到宋宅门口,只见一队手持刀剑的官兵站在门口,神情严肃。
宅子内不断传来下人的哭喊之声。
官兵拦住了冲过来的宋清娴和李历,刀锋指着两人,厉声呵斥:“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宋清娴眼泪都飚出来了,原本稚嫩的嗓音变得尖利:“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宋家的孙女,快让我进去。”
官兵犹豫了,“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问问。”
说完,官兵走进宋府,半晌才出来,他不耐烦地指着宋清娴:“你,进去吧。”
宋清娴拉了拉李历,声音微沉:“你快回去吧,守好茶馆的门。”
神情惶惶的李历点点头,看着只有他胯高的孩子义无反顾地走进宋宅。
每一个在门口守着的官兵都拿刀指着她,她却面不改色。
此时的宋宅已经面目全非了,被抢被砸的东西不计其数,满地狼藉。宋清娴一路走,一路看,甚至看到了地板上的鲜血。
宋家的所有人都被官兵赶到了大厅处,乱糟糟地挤成一团,不少人在啜泣哭喊。
站在外围的小翠看到一身狼狈的宋清娴,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抱住她,声音还带着哭腔:“小姐,你去哪了?”
精神恍惚的宋清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小声问道:“我娘呢?”
小翠抹了抹了眼泪,一边抱着她往大厅里面挤,一边回答:“少夫人受到刺激晕倒了,大夫来看过了,说没什么大事。老夫人在书房和官府的教头说事呢。”
宋清娴摸了摸左手的小拇指,娘能被什么刺激到呢?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和官府的人起冲突的。
肯定是因为大家发现她不见了,娘一时着急才会晕倒的。
排山倒海的愧疚差点让宋清娴喘过气来。
官府的人为什么会像强盗一样在宋宅又抢又砸的?宋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各种各样的问题涌上她的心头。
她不明白,即使大厦将倾,也应该是有一个过程的吧?怎么她只是离开了一个早上,回来家里就全都变样了。
宋家的下人们看到小翠抱着小姐,纷纷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宋清娴就这样被送到了她娘亲的床前。
看到脸色苍白的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眉头紧皱,一直强作镇定的宋清娴终于忍不住伏在床边,默默流泪。
都怪她,明明都不是个小孩子,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冲动。
就在宋清娴无比自责时,一只手温柔地放到了她头上,“怎么了,小乖乖?别哭了,你娘没事的。”
宋清娴抬头,在泪眼朦胧中看到一脸慈祥和疲惫的祖母。
她转身抱住祖母的大腿,“祖母,家里这是怎么了?”
李茹摸了摸孙女的头,怎么了?不过就是富贵迷人眼罢了。宋家太高调,太有钱了。别人看着眼红,自己人看着也眼红。
她去年去清友观查账,发现茶馆有一大笔钱不翼而飞。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账房居然没有一个宋家的人,全是张青的人。于是,她只能装作不知情,按下不提。
回家和老头子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先查清楚这笔钱去了哪里,不要打草惊蛇。
那可是几百两两黄金,如果只是被张青私吞了还好,就怕他用到什么不好的地方上。
没想到,他们刚刚查到一点头绪,当今圣上就把大皇子囚禁了起来。
原来,张青贪心不足,勾搭上了刑部尚书和大皇子,想要参与夺嫡。结果大皇子的事败露了,圣上大怒。刑部尚书一家现在关在牢房里,四处攀咬旁人。张青一家,早就被关进牢房里了。
今天一早,在茶馆查账的老头子被大理寺的人关押进了牢房。
作为东家,他们家很可能被打成了谋逆之人。
想到这里,李茹就一阵心凉。
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她知道,皇帝可能会对儿子心软,但不一定会对旁人心软啊。如果不能洗脱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啊。
看着沉默不语,面色沉重的祖母,宋清娴知道大事不妙了。
官兵都上门了,宋家到底是惹上什么人了?
“你放心,”李茹深吸一口气,“不会有事的,你和你娘好好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同意,不要到处乱跑。对了?你爹哪去了?”
宋清娴环顾四周,“不知道,我也没看见他。”
李茹叹了口气,“造孽啊,这个怨种。”
说完,她便转身,招呼着府里的管事把库房打开,然后把银子全抬到了大厅。
这时,官兵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惶恐不安的下人站在大厅,不知道该去干嘛。
突然,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把几箱银子放到了大厅中央。老夫人走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管事拿着笔和一个大本子站在她旁边。
“大家今天也看见了,宋家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能以后没有机会继续一起生活了。不过大家放心,虽然宋家遭遇大难,但不会完全对大家置之不理。宋家和所有人签得都是活契,是宋家毁约在先,所以我们会在发放这个月工钱的基础上多发一个月的工钱,请大家在王管事这里签字画押,领取自己的卖身契和工钱。”
李茹的话音刚落,大厅的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李茹继续补充道:“我知道,今天官府搜查,有人为了保护我们宋家,受伤了。但凡是在今天受伤的人,都可以根据伤势领取诊金和药钱。”
花园的花匠,厨房的厨娘,赶车的马夫等纷纷跪下,一边抹眼泪一边给老东家磕头。
“好了,大家快上来领钱吧。宋家不会亏待每一个人的。”李茹抹了抹眼泪,坐在一边看着账房不停地在书上勾勾画画,一张张身契被拿走。
每一个上前领钱的人都会再给她鞠一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家这次是自身难保了,李茹却不忘记先发工钱,实在是人间大善。
去茶馆找了一天人的宋如文一回来就看到这幅场景,面色大变,拉住一个背着包袱就要走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被拉住的人下意识就要给他行礼,被宋如文一把拉住了,只得站着答道:“老夫人说宋家不行了,给我们发工钱,让我们另寻生路。”
宋如文大吃一惊。
他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怎么感觉一下子就天翻地覆了。
再往里走,满脸疲惫的娘撑着脑袋,坐在大厅的正位上。
“回来了?”李茹抬头看了他一眼,“去看看你媳妇,她今天被吓到了。”
宋如文绕到大厅后的前院卧室,果然,他媳妇正趟在床上睡觉,脸色苍白,大概睡得很不安稳。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宋清娴回头,看到正看着她们的纨绔爹,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吃她的点心。
她真的饿坏了。
宋如文走进屋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看女儿,又看看媳妇,深深叹了口气。
家里都闹成这样了,他爹也没回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宋家,不会要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