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女茶商》狗屁菜

12、扬州茶馆

　　宋清娴看着刘行远去的背影，真的有那么顺利吗？她看不见得。

　　宅子的事是意料之外的小意外，宋清娴不可能让这种小事妨碍到自己的大事，于是她去查看了另一个铺子。

　　还好，这个铺子是没什么毛病的。虽然不是在扬州最热闹的大街上，但铺子的空间很大，二层小楼，带着一个宽阔的后院。一看就知道这是她祖父准备开茶馆的。虽然里面没什么家具，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但建筑没有太大的破损，收拾一下，重新装修，马上就可以开店。

　　看着宋清娴似乎是想自己动手收拾的样子，流云连忙把她推了出去，“小姐，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是不要碰这些吧。”

　　宋清娴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我这哪是带了个丫鬟啊，简直就是给自己带了个老娘。我又不是豆腐，还能一碰就碎啊。”

　　流云撸起袖子，笑着把小姐又推远了一点，“小姐，你去隔壁看看吧，这旁边好像也是开茶馆的，你在那歇一歇，我和张晋鹏收拾就行。”

　　宋清娴没办法，只能跨进了一旁的茶馆。茶馆收拾得很干净，墙面上挂着几个木条子，写着各种茶叶的名字。

　　正是下午，茶馆的人却不多，只有两三个老人坐在桌子上，慢悠悠地喝着功夫茶，大大小小的茶具摆满了整个桌子。柜台上，一个老头打着瞌睡。

　　夕阳温柔地洒在茶馆的地面上，似乎也怕惊到老人们。

　　宋清娴盘腿坐到到一个桌子旁，轻轻摇了摇桌子上方挂着的小铃铛。

　　清脆的铃声响起。

　　老头抬起头，在睡眼朦胧中看到了一个长相美丽的小姑娘坐在店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这是做美梦了？

　　宋清娴憋着笑，又摇了摇小铃铛。

　　老头一下子就醒了，赶紧走出柜台，来到宋清娴桌前，轻声询问道：“小姑娘，要喝什么茶呀？”

　　喝茶的几个老爷子一阵爆笑，还有一个老爷子把茶杯放到桌上，捏起嗓子学着他说话：“小姑娘，要喝什么茶呀？”

　　宋清娴忍不住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老头也笑了，“小姑娘，我也是好久没看到年轻人来我这喝茶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看看，想喝点什么？不会泡的话，老头子我今天帮你泡。”

　　宋清娴指着墙上的金鼓露毫，“我要这个，来一两就行。我自己会泡，就不麻烦您了。老板，您叫什么名字啊？这个茶馆看着有些年头了。”

　　“他叫毛昌平，开这个茶馆开了二十年咯。小友你点的茶不错嘛，很会喝，这茶健脾开胃，滋养丹田，很适合你们小姑娘喝。”刚刚学老板说话的老爷子搭了句话。

　　毛昌平乐呵呵地给她称了二两茶，然后走到后院给提了一壶热水。

　　宋清娴闻了闻茶，很香。这茶叶的质量很不错。

　　那茶馆不应该没人啊？不应该只有老板的朋友在这喝茶啊？

　　接着，宋清娴拿起茶具看了看，造型很精致优雅，非常符合当下众人的审美。

　　宋清娴开始洗茶具、温茶具、去浮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青绿色的茶水倒在瓷白的茶具里，静静地散发着幽香。

　　毛昌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旁边。

　　宋清娴笑着请他上座，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

　　毛昌平盘腿坐下，轻轻嗅了嗅茶的味道。接着朝宋清娴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茶跑得很不错啊。动作好看，还不是花架子，把握这个火候可不容易。”

　　宋清娴笑得谦虚。

　　“旁边是我的铺子，可能不久之后会开一个茶馆，还请毛老板多多指教了。”

　　毛昌平喝了一口茶，满嘴回香，正想夸一夸这个小姑娘呢。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小姑娘这是来查探敌情啊？”

　　宋清娴摇摇头，这怎么能叫查探敌情呢，这叫市场调研。

　　“唉，一看你就不是扬州人。你看看我这茶，我这环境，不说是顶尖，那也是质量上乘了。可是来得人还都是老顾客。听我一句劝，如果不是有什么独门绝技或者顶级茶源，就不要在扬州开茶馆了，会赔得很惨的。我都打算再干几年，就把这个铺子租出去，回家享清福去了。”

　　宋清娴不动声色地往他茶杯续了新的茶水，十分谦虚地说道：“那还得请毛爷爷和我说一说，扬州的茶馆有多厉害，也让我这个外地人开开眼。”

　　天天渐渐黑了，流云和张晋鹏勉强把第一层收拾干净，收拾好东西，到一旁的茶馆准备叫小姐回旅馆吃饭。没想到，两人一踏进茶馆就看到了小姐和茶馆老板相谈甚欢，眼看着两人已经成为忘年交了。

　　流云就佩服小姐这点，不管是和什么人，她都能聊得热火朝天。

　　毛昌平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劝宋清娴三思而后行，说着说着就开始不受控制，把扬州这块地界上所有的茶馆、茶商、茶园甚至是客人的构成、扬州的茶文化由来都说了出来。

　　扬州地处山区和平原的交界地带，山地适合种茶，平原适合种粮食。所以扬州一直是梁朝重要的粮食和茶叶产地，这里的茶文化一直十分兴盛。

　　再加上扬州交通便捷，海陆运都十分畅通，所以这里不仅外销茶叶，还有其他地区的优质茶叶汇集在这里。禹都有几百家茶馆，却有一个赚钱最多，规模最大的。扬州正好相反，这里没有的茶馆没有真正的龙头老大，可以说是百茶斗艳。

　　这里甚至有茶会馆，名字叫品茗馆里面汇集了扬州茶叶行业的佼佼者，会定期开展斗茶大会、交易大会。

　　没有顶级的茶源，没有悠久的历史和良好的口碑，在扬州开茶馆，是挣不到钱的。

　　宋清娴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这不就是市场饱和嘛？

　　她还听出了毛老板的言外之意，就算你真的有过硬的实力，也很容易被扬州的茶馆排挤出去。毕竟僧多粥少，茶馆少一个，他们的客人就多一点。

　　毛昌平越说越起劲，从扬州的茶馆一路讲到了他发家致富又遗憾退场的故事，讲得那叫一个波澜壮阔。

　　宋清娴点的二两茶早就喝完了。

　　直到流云他们找来，毛昌平才发现自己居然说了那么多话，尴尬地低头，想喝一口茶，却发现茶早就喝完了。

　　宋清娴笑着把银子放到桌子上，“谢谢毛爷爷的款待。到时候茶馆开业的时候，我邀请您来看看，我年轻不懂事，还需要您加教导。”

　　毛昌平一听，好嘛，他白说了，这小姑娘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想了想，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年纪也小，不知道扬州的水多深。那就来试试吧，年轻人啊，哪个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家里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开茶馆？”

　　宋清娴笑着解释道：“我是家里的长女，很小就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了。我家在杞县开了几个小茶馆，毛爷爷若是哪日得空，可以和我一同去喝喝茶，聊聊天。”

　　“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张晋鹏好奇地看着眉眼带笑的小姐，凑到她身旁，十分狗腿询问两人聊了些什么，“怎么感觉小姐你好像很高兴啊？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宋清娴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没有好消息，但我已经有好对策了。”

　　不过，店铺那么大，光让张晋鹏和流云收拾也不现实，所以第二天宋清娴就让店里的小二帮忙找了一个当地的牙人，准备招几个长工。

　　牙人带着宋清娴去看人，宋清娴还以为自己会看到肮脏的街道，被麻绳捆绑的人，还会听到无数人的绝望的哭喊。

　　没想到，牙人把她带到了一个正常的街巷，这里站满了找活干的老百姓，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穿得衣裳料子没有多好，但普遍都比较干净，一看就知道专门收拾过了。

　　这不就是现代的劳务市场嘛？宋清娴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朝代都有人口买卖的。

　　牙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头发花白，步子却很稳，身板也挺得直直地。没进到这个巷子前，她就向宋清娴打听了一下她选人的标准：手脚干净，五官端正。

　　所以，即使一群人朝她们涌了过来，她还是面不改色，拨开人群带着宋清娴往里走，还时不时地提醒宋清娴小心脚下。

　　等到了地方，宋清娴眼前一亮。

　　这几个人确实长得比较端正，脸上没有疤，身体没有驼背。

　　牙人让几个人排成一排，请宋清娴一个一个细看。宋清娴围着几人转了一圈，很好，这几个身上还没有异味，牙口也好，年龄都是二十几岁，正好合适。她又听了一下声音，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太适合招待客人。

　　看了半天，宋清娴确认了人选，给了银子，拿着几个人的身契到官府盖了章，这事就算完了。临走时，她还不忘记邀请牙人到时候到她的茶馆喝茶。

　　牙人名叫杜鹃，听到这话一下子笑开了花，“茶馆哪里是我们能去的呦，贵的要死，还有很多瓶瓶罐罐，我都不会用，去了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宋清娴停下脚步，有些奇怪，“可以让茶馆的小二帮你泡呀。”

　　杜鹃摆了摆手，“反正这不是我们老百姓能去的地方，谁有那个闲情逸致花那么多钱慢悠悠地坐在那里喝茶呀。老身是去不了啦，祝宋老板生意兴隆。”

　　宋清娴若有所思。

　　把人带回去后，宋清娴交待众人听流云的吩咐，尽快把铺子打扫出来。自己则是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带着张晋鹏开始逛扬州的茶馆。

　　一天下来，宋清娴逛了二三十家茶馆，回到旅馆时累得直喘气。张晋鹏则是一脸迷惑，“小姐，你这是干嘛呀？进去待个一刻钟就出来了，茶馆的小二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宋清娴捧着茶杯，喝着里面的白水。她喝了一天的茶，感觉舌头都要麻掉了。

　　“你管别人怎么看呢？我又不是不付钱。”宋清娴拍了拍他的头，“去，把我的纸笔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