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银河》起雾没

3、暧昧

　　阮宁的新同桌身材娇小，眼睛乌溜溜的到处乱转，头上戴着个亮粉色发卡，桌面和笔盒上满了卡通贴纸，见阮宁拖着桌子过来，上前搭了把手。

　　沐宜彤来回看看，对比了一下，“我东西比较多，我坐里面吧，这样你出去方便。”

　　阮宁坐定后，第一反应是朝四周张望，纷乱中目光快速扫过每一张陌生的脸，直到看见许明瑞站在亮堂的白炽灯下，正面朝着她的方向。

　　她猛地心跳了一下，看清他是在跟别人说话，又慢慢恢复平静。

　　阮宁辨认了一下位置，心中遗憾，太远了，在前门附近，和她几乎是教室对角线的距离。

　　这时有人从后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清如坐在后桌，朝她笑，“我和你挺有缘分的，还是坐一块。”

　　阮宁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她问周清如坐哪，神神秘秘地卖关子不说。

　　周清如旁边坐着的是个高瘦的男生，小麦色皮肤，头发寸短，高声喊了一声沐宜彤，“那我们也很有缘分，又见面了。”

　　沐宜彤回头一看，差点跳起来：“谁要跟你有缘分啊，老是分在跟你一个组都倒大霉了，还坐一块，晦气！”

　　林释摊摊手：“那你去跟老贺说喽，看他愿不愿意让你换。”

　　沐宜彤懒得搭理他，扭过头凑近阮宁：“我后面那个人是个无赖，你平常不要跟他讲话，不然会把你带坏的。”

　　林释在后面嚷嚷：“我都听见了，背后说人坏话是吧。”

　　阮宁有想问的，“想换座位的话，班主任不会同意吗？”

　　那万一眼睛近视怎么办？
　　或者同桌间闹矛盾呢？

　　“不是不同意，”沐宜彤说着顿了顿，决定给阮宁讲一下班级的座位制度。
　　“别的班级都是按照成绩排名，成排或者整组的轮换，我们班不一样，我们有老贺，座位都是每次月考后他根据各科成绩排的，前后桌两排共四人形成一个学习互助小组，互相提升彼此较弱的科目，听着不靠谱，偏偏都有成效，你说神不神奇？”

　　“我们这次是……”

　　沐宜彤前后看了看，神情一僵，准备重新数一遍。

　　林释嘻嘻笑着：“不用数了，是我们四个。”

　　沐宜彤：“……”
　　心情顿时变糟了。

　　九点下晚自习，十点教学楼关灯，放学铃响后，五班的学生都起身回宿舍了，哐哐铛铛响了没一阵，教室就已经走了大半。

　　阮宁从资料书里抬起头时，靠近门口的位置都空了，有几人勾肩搭背准备离去，快要融入浓郁的夜色中，说说笑笑的聊天声渐渐远了，也分辨不清那人在不在其中。

　　漆黑中树影绰绰，远处教学楼灯火通明，她下楼时经过别的班级，还有不少人在教室里逗留，围坐着讨论问题，成摞的书码得高高的，像密不透风的小小城墙。

　　阮宁顺着走读的人流往校门外走，到家时晚上九点半了，纪妍还在加班，客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阮宁进了卧房开始温习课本，荣清的学习进程快很多，她根本跟不上进度，中间漏了好多章节，要靠自己重新补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纪妍才回到家，带了电脑回来继续工作，中途进来看了一下，等到彻底忙完已经快凌晨了，阮宁的房间灯还亮着。

　　纪妍推开门，见阮宁坐在书桌前，手边堆了一沓资料书，正用荧光笔在书上做着记号，“宁宁，你今天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还行，老师同学都挺热心的。”

　　“那就好，能进荣清不容易，你好好学，争取读一个好大学。”

　　纪妍往阮宁身边坐下，话匣子一开，就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她身上职业外套未脱，带着点上位者指点江山的气势。

　　“像你表姐考上京大后本硕连读，然后去国外读博，攒够几年工资就能在国内买房，我举个例，可以先定个短期目标……”

　　阮宁停住笔，止住她的话头，无奈道：“妈，我要休息了。”

　　纪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行，那你早点睡。”

　　纪妍高考失利后勉强去了个三本，她性子强找工作时不肯接受家里人帮助，四处碰壁饱受冷眼，尽管如今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却始终心念着未曾得到的名校履历。

　　阮宁早已习惯了。

　　房间重归于平静，明黄的台灯无声静谧，她看了门口的方向，重新翻开书拿起笔。

　　初来新学校，难免会有种种不适应，校园比之前的大上好几圈，阮宁去趟商业街迷路了，转了好久才找到奶茶店。

　　陈萱早早在靠窗的位置占座，朝她招招手，“来这里。”

　　相隔着玻璃窗，陈萱在咧着嘴傻乐，阮宁走近了又开始板起脸，佯装怨怒道：“你要来荣清上学，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第二天才找我，罚你请我喝奶茶。”

　　“原本以为手续要办很久的，没想到还挺快，来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
　　阮宁板凳还没坐热，又站起身，抬头去看价目表，“你要喝什么？”

　　“真信啊，我都买好了，逗你的。”

　　陈萱撇撇嘴，把一瓶饮品推到阮宁面前，“喏，你的红豆鲜奶。”

　　陈萱和阮宁是初中同学，中考后各自分开，却始终没断了联系，一周前两人还在聊着不同学校的教学差异，眨眼间好友就出现在了眼前，这谁能不讶异？

　　陈萱接到消息后，昨天兴奋到很晚才睡着，“怎么样，你之前老问我荣清咋样咋样，现在真的来了什么感觉？是不是只是普通校园的食堂、操场、教学楼，顶多楼层建的高一点，多了些公共设施罢了。”

　　阮宁咬着吸管，眨眨眼：“这里比市七中好。”

　　陈萱：“哪里好？”

　　阮宁含含糊糊，说话声音嗡嗡的：“就是好。”

　　她心虚地望向窗外，胡乱找了个理由，“荣清有免费开放的游泳池，市七中都没有游泳池的。”

　　陈萱无语：“你天生旱鸭子，又不会游泳……”

　　两人聊了很多近况，阮宁换了新的学校新的家，周围发生的人和事，都懵懵懂懂中重新接纳，在遇见旧友的这一刻全部吐露而出。

　　“——你说于馨冉啊，哈哈哈，她如果对你释放莫名的善意，”陈萱是高二文科实验班的，但她消息灵通，知道不少其他班的事情。

　　陈萱一拍手掌，笃定道：“我觉得，她可能是想拉票。”

　　阮宁瞪大了眼，“拉什么票？”

　　“我们学校有个论坛，里面每月都会评选校花、班花之类的，平时闲趣逗闷看个乐子罢了，但是于馨冉还挺上心的，毕竟是你们班班花有力的竞争者。”

　　阮宁左手撑着脸，脑海里浮现出于馨冉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我看于馨冉不只是满足于班花，她肯定是想争校花的名头啦，然后你刚转学过来，拉拢你，到时候顺理成章让你给她投票。”

　　陈萱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后，摆到阮宁面前，“你看，就是这个榜单。”

　　荣清的学校论坛界面干净整洁，画面流畅，陈萱点开的是一个帖子，里面是“校园最美容颜榜”，从上到下排了二十位，凭于馨冉的美貌，却也只能排在第五。

　　阮宁上下划拉了两遍，她看得认真，浓密的眼婕微微垂着，鼻梁小巧挺拔，唇瓣形状姣好，美得像朵粉嫩的花。

　　陈萱盯着阮宁看了一会，忽然说：“我发现你也挺漂亮的，宁宁。”

　　阮宁不明所以，“什么？”

　　“真的，你中学的时候不是拼了命在减肥嘛，大家都偷偷说你五官好看，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我刚刚就想问了，一年不见你好像又清瘦了好多，难道市七中饮食这么差劲的吗？”
　　陈萱捂着脸，开始犯花痴，“呜呜呜我们宁宁真漂亮。”

　　阮宁：“……”

　　陈萱心生一念，兴奋道：“要不我给你拍张照吧，也发到网上去，说不定你也能榜上有名，不是，你一定可以——”

　　“可别了，”阮宁哭笑不得，拦着她要凑过来的脸，“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我们是学生，弄这些做什么。”

　　“好吧。”陈萱撅了撅嘴，阮宁不愿意，她只得遗憾败退。

　　榜单上倒真有几个是好友随手抓拍，觉得不错就放到了网上，其余的都是自拍、生活照、证件照，各个都是青春洋溢的美女，风格迥异，一一看下来，赏心悦目极了。

　　尤其是第一名卓梦姿，五官小巧精致，长发乌黑垂自腰间，整个人仿若山林里走出来的精灵，论外貌论气质，完全不输当今娱乐圈小花。

　　阮宁的目光在第一名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两秒，陈萱看见了，随口说：“卓梦姿是我们班的班花，说初中就有好几个星探来挖她，她都没答应。”

　　“不过我知道一点八卦，嗐，应该说整个年级都传遍了，”陈萱把界面往右一划拉，出现了一张男生的榜单，她点点第一名的照片。

　　那是张再普通不过的证件照，眉目利落英挺，薄唇微微抿着，左眼下一颗浅褐色的痣，神情里透着点冷淡。

　　“听说她和你们班的许明瑞，现在在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