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竟是人外控》林睡

6、第六章

　　吃完饭后沈黎冬去结账，跟虞刹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虞刹的车，实在是太显眼了，在挨挨挤挤的车辆里，就这辆车两边还空着车位。

　　所以还是那句话，有钱真好。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也才刚过八点，虞刹看见他的动作，问：“你的假期已经开始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沈黎冬摇了摇头，“没想好要去干嘛，晚点边走边想吧，你回去接着加班吗？”

　　“嗯。”

　　沈黎冬扬了扬眉，露出一个笑，“那临走之前玩个小游戏好了。”他拍了拍外套口袋，“我这里装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你摸一个，我送你。”

　　虞刹从善如流地把手探进了沈黎冬的口袋，口袋又深又大，装的东西也确实很多，虞刹摸到底，勾了个东西出来，是一条坠着珍珠的金色发带，沈黎冬恍然，“我说怎么找不到它了，原来藏着这……诶，还有个捎带的。”

　　是一颗水果糖，被链子卷了出来，沈黎冬把糖也塞给虞刹，痛快道：“摸一送一，都给你了。”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送了什么宝贝出去呢。

　　虞刹笑着收下，调侃道，“好大方啊。”

　　他们告了别，虞刹看着沈黎冬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走远，慢条斯理地撕开了糖的包装，把硬糖咬碎咽下才坐进车里，开车离开了。

　　沈黎冬哼着歌路过一家商场，想看电影了。

　　他凭直觉选了一部电影，抱着大桶爆米花坐进了电影院，一场电影下来，看了个什么不知道，但是爆米花还是很好吃的，所以出来后又买了一份带回去，期间拒绝了几个人的搭讪。

　　回到住处已经是十点半多了，他把外套脱了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坐下把爆米花跟“嘴”你一颗我一颗地吃完了，顺带跟它吐槽刚看的电影，吃完爆米花他又想出去散步了。

　　于是立刻出门。

　　他漫无目的、随心所欲地走着。

　　十二点，他站在天桥上，手臂搭着栏杆，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远处高楼大厦亮着一盏盏灯火，每个灯火都占着一个小小的格子，一幢楼就是一个玩具。

　　一点，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着从便利店里买到的薯片，一只流浪猫缩在灌木丛里，后背高高拱起，眼睛亮着幽绿的光。猫不能吃薯片，他站起身，那猫扭头就跑，动作相当狼狈。

　　两点，他在红绿灯路口，一遍一遍地过马路，乐此不疲。

　　三点，他路过一家刚开门的早餐店，早餐店不远处就是深夜大排档，只坐着零星几桌客人，瘦小的男人叼着烟炒着粉，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烟掉地上了。

　　沈黎冬喜欢这个时间段，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像一只游荡的鬼魂。

　　等回到家洗漱好躺下已经快五点了，沈黎冬把头发拨到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

　　太平城十三街区，街区里有萦绕雾气的湖，也有遮天蔽日的树。

　　那是一颗漆黑的树，没有叶子，只有密密麻麻的枝干蔓延将近千米，它笼罩的范围内什么都没有，不说活物，杂草都没有一根。

　　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棵树，和建在树上的屋子。

　　沈黎冬刚走进树下，就被一颗粗壮漆黑的枝干托起送到了树屋前，沈黎冬摸摸它以示感谢，然后伸手探进小熊的毛肚子，提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包裹，里面全是各种新口味的虫子饼干，枝干蹭蹭他，卷着包裹走了，树顶很快传来吱吱咯咯的动静。

　　看来吃得很开心。

　　沈黎冬推开门，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地的嫩绿色小叶子，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沈黎冬在他的专属毛乎乎摇椅上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上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下楼的声音。

　　柳十三抱着本子匆匆跑过来，头上的叶子扑簌簌地掉，他看到沈黎冬就笑开了，“总算把你等来了。”

　　沈黎冬接过他的本子，“你头发怎么掉得这么厉害？”

　　柳十三探了一口气，转过身给沈黎冬看，他的一颗头一分为二，正面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戴着眼镜，顶着温顺柔软的黑发，而背面是一颗小小的树，扎根在脖颈处，树干自后脑处伸出枝干一路生长，蓬勃茂盛的树冠长得都越出了头顶。

　　此时此刻，这棵小树不停地掉着叶子，也在不停地长出新的叶子，新长出的叶子是墨绿色的，沈黎冬上手摸了摸，很坚硬。

　　他拉开柳十三的衣领看了看，果然，树根边缘泛着黑色。

　　“你要长大了。”他说。

　　柳十三点点头，“这就是甜蜜的烦恼啊。”

　　沈黎冬敲了敲桌子，小熊就从肚子里掏出了一堆吃的喝的，沈黎冬把一排深绿色的汁液递过去，“给你。”

　　柳十三乐滋滋接过来喝了，“哎呀，我就跟你提了一嘴，你还真帮我带了，刀刀那家伙最难说话了，你怎么说动她做这么多的？”

　　沈黎冬已经翻开本子看起来了，头也不抬地回他，“也没做什么，我帮她解决了一个麻烦的顾客，又给了她一块鳞片。”

　　柳十三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喝完一排药，那种扎进脑子里疼痛就好很多了，柳十三拿了个积木玩具递给小熊，“这个给熊仔，我自己做的哦。”

　　“说了叫我熊傲天！”破烂小熊不满地冲他呲了呲牙，拆开盒子开始研究。

　　柳十三趁机捏了捏它的耳朵，“大名熊傲天，小名熊仔嘛……别挠，我错了。”

　　柳十三在熊傲天炸毛前果断认错，拿出本子和笔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他写得很慢，写写停停改改，烦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沈黎冬，看着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专注地看着他写出来的文字，极大的喜悦就会立刻冲刷掉焦躁。

　　正享受着这样的时光呢，外面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混浊又聒噪，“我听说这里有一条很厉害的小蛇，十三街区的二把手，敢不敢出来跟我比一比……”

　　“还真有意思，一把手是只没长大的树妖，二把手是条花里胡哨的蛇……”

　　“……你们这群垃圾居然还敢反抗我……”

　　接着就是碰撞打斗的声音，血腥味也蔓延开来。

　　柳十三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想努力把这段话写完，一声巨响传来，彻底搅没了思路，他面目狰狞地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声对沈黎冬说，“我去一下，很快回来。”

　　沈黎冬对他摆了摆手。

　　熊傲天从已经拼出一颗熊脑袋的积木堆里探出来，“看看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好。”

　　沈黎冬看完一页纸，柳十三回来了，他身上没沾血，是活生生绞死对方的，心脏也是让其他怪物代劳挖出来的。

　　熊傲天见他回来，扬声说：“我猜他的心是黑色！”

　　说着就示意沈黎冬，沈黎冬想了想，“我猜是灰色，带鳞片。”

　　柳十三公布答案，“黑色带鳞片。”

　　熊傲天一时梗住，很快就说：“但我们猜的是颜色，所以还是我赢！”

　　沈黎冬表示认同，“对，你赢。”

　　熊傲天欢呼一声，摇着小尾巴在桌上拿了个肉干奖励自己。

　　柳十三问，“你们谁要吃？那家伙个头还挺大的，鳄鱼种。”

　　鳄鱼种沈黎冬和熊傲天都不是很喜欢吃，柳十三就说那就他吃心脏，剩下的拿去分了。

　　沈黎冬闻言提议，“不如送去炸了再分，听说炸的会很好吃，我们也尝尝。”

　　“这个主意好。”

　　柳十三迅速吩咐下去，等沈黎冬看完书后说起了这只怪物的来历，“他身上有无忧城主城的印记。”

　　沈黎冬的好奇心起来了，“主城的怪物来我们这里占地盘？”

　　“你也觉得奇怪吧，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主城的怪物轻易不会出来的，要么是被遣了出来……”

　　“要么是不想被管了，想来太平城当老大！”熊傲天接话，说完还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不过这事总体来说还是很有意思的，沈黎冬上了心，决定下次一来就找柳十三，那时候估计也查清楚了。

　　他们聊了没多久，就有小怪物颤颤巍巍地扯着嗓子说食物已经做好了。

　　沈黎冬想下去吃，柳十三自然跟着他一起。

　　他们一下去，就有怪物递来精致的盘子，沈黎冬倚着墙，先叉了一块喂给熊傲天，这家伙的爪子不好拿叉子，又不乐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上嘴啃。

　　喂完熊傲天他才吃了，外酥里嫩，相当鲜美，他吃着，视线扫过不远处围坐着的怪物们，问：“刚才冲突的时候有死掉的吗？”

　　“……没……没有。”

　　这就好，这点沈黎冬的态度跟十三街区所有的怪物们都一样，自己人吃来吃去杀来杀去就算了，要是被一个外来的欺负了，那就很不舒服了。

　　他这么想着，又有怪物说：“那只大鳄鱼不好对付，还是多亏了汤莫……”

　　这下柳十三也有了兴趣，跟着沈黎冬一齐看过，熊傲天看着那张白嫩的娃娃脸，认出来了，“是你，小变色龙！”

　　汤莫原本激动的表情一僵，磨了磨牙，“我叫汤莫。”

　　“你没回十二街区？”沈黎冬好奇地问。

　　汤莫的表情更僵硬了，咕哝一声说：“……这里挺好的。”

　　沈黎冬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问，汤莫见状就说，“刚刚那只鳄鱼，我也能弄死。”

　　这次接话的是柳十三，他兴冲冲地说：“那我们来比划比划？”

　　汤莫看了沈黎冬一眼，活动了一下四肢，跟柳十三扭打了起来。

　　怪物们退出一片空地，大声地叫好。

　　汤莫努力坚持了十来分钟，被柳十三掀到了地上，柳十三呼出一口气，“这个水平确实够格。”

　　汤莫气喘吁吁地被柳十三拉起来，他顾不得去回答柳十三，第一眼就看向沈黎冬。

　　沈黎冬在笑，那笑却是对着柳十三的，柳十三走到他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沈黎冬就扬起手，他的手臂上戴着金色臂钏，密密地坠着金链，连到手腕上的金镯上。他手一抬起来，金链子也跟着晃开，像是下了一场细雨，特别漂亮。

　　他跟柳十三击了一个掌，说着话离开了。

　　汤莫跟着走了几步又顿住。

　　沈黎冬身边站着的是柳十三那样的人物……他还不够格。

　　*

　　沈黎冬睡到了下午五点多才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便宜弟弟还在坚持不懈地邀请他，沈黎冬想到他身上改变的味道，有了兴趣，终于应下了他的邀约。

　　然后他就去敲了虞刹，“周日有空吗？我便宜弟弟请我去玩。”

　　很快就有了回复，“几点？我去接你。”

　　冻得颤巍巍地爬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