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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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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许懿后悔了。
她居然凶他。
啊啊啊!她是疯了吗?自己明明还能再忍忍。
沈自瑭放慢车速,按下车窗。
四个窗户整齐落下,车辆行驶带动的风瞬间疯狂涌入,肆无忌惮在车厢里交织翻涌,冲淡了车厢内的凉意。
商务车在路上安稳行驶,被前头车子落下了一段距离。
许懿恶心的感觉缓解不少,后腰贴在椅背上,背后皮质椅套被空调吹的凉津津。
沈自瑭从扶手箱抽出纸巾递给许懿,关心道
“好点没?”
沉浸在懊恼中的许懿此刻表情微窘,点头接过纸巾,轻轻擦拭鼻尖浮起的虚汗。
“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自己忍着。”
沈自瑭对这个妹妹可以说完全不熟悉,她搬进家里时候,沈自瑭已经大学毕业从家里搬出去了,后面因为种种原因,五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回去也与许懿时间相悖,根本碰不上面。
印象中许懿一直听话懂事,偶尔与母亲通话聊到许懿,母亲都是在夸赞她多么贴心,多么乖巧,懂礼数学习好,没让他妈操过心。一如现在,她坐在副驾上,两只眼红红白兔似的羞怯点头。
沈自瑭问她:“不是说签了公司?公司名字叫什么?”
前几天老妈电话打给他,提到许懿大学毕业,问他要不要跟许懿说去自家公司上班,他没有许懿联系方式,加之最近比较忙,这件事便被抛诸脑后。今天想起来问,她已经签好公司了。
许懿怔了下,思索着要不要跟他说去了众合的事。
见她没说话,沈自瑭从车内后视镜看一眼许懿,她轻咬下唇,好像在思考什么。
她似乎很喜欢虐待自己的下嘴唇。
意识到沈自瑭似乎从后视镜里看向自己,许懿不自在的拢紧双腿。胡乱从之前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公司里随口扯出一个,随口道:
“清远集团。”
许懿不善说谎,垂下眼眸遮盖不安的情绪。扇形睫毛浓密挺翘,在她的下眼睑遮下一片阴影。眼皮轻轻颤动,像蝴蝶一般。耳根处染上淡粉色,缓缓延伸至小巧的耳垂。
清远集团……沈自瑭心底默念。
他记得严峻跟这位老总私下有几分交情,想着让严峻跟他打声招呼,照顾下许懿。不然以许懿这种温和性子,怕是要被主张狼性文化的清远集团压榨的毫无就业体验。
沈自瑭问:“哪个部门了?”
“风,风控。”
果然一个谎言的编织需要更多谎言来润色。
许懿后悔了,还不如直接跟他说自己去了众合,省得在这里一个接一个扯谎。
她没给阿姨说自己要去沈自瑭的公司,怕的就是以阿姨对她的关爱,肯定要命令沈自瑭多多照顾自己。
她已经欠了沈家太多人情,总不能工作了还要一家人跟着她操心。
“嗯。”
沈自瑭点头。
清远集团虽然某些制度显得不近人情,但薪资待遇算得上是同等行业里的翘楚。她会选择清远也不奇怪。
沈自瑭本就话不多,又与许懿不太熟悉,只说了句以后万一有什么委屈的就跟家里人说,别自己扛着,就闭口不言了。
车辆行驶到车库,沈自瑭才想起,之前老妈说许懿没有驾照,他记得清远集团的办公楼在嵩山区,不在新区,两区中间横跨两个区,相邻甚远,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对了,清远公司的位置离这挺远的,老妈有没有给你找住的地方?”
许懿没料到沈自瑭会突然关心她的住行,心底暗暗懊恼,又要开始扯谎了。
“已,已经找好了,跟大学同学一起住。”
“我在嵩山区那边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着,离清远挺近的,你要是跟同学住不惯就搬到那去,老妈那有备用钥匙。”
许懿脑袋快垂到胸口,低声说好。
沈自瑭打开车库门,继续道“驾照还是要考的,以后上下班也方便。”
许懿乖巧点头。
第一次希望沈自瑭能赶快闭嘴,不要再说了。她现在紧张到指尖都是僵硬的,被罪恶感席卷的几乎要站不住了。
许懿提着礼品袋,跟在沈自瑭的身后,缩着脖子,跟只小鸵鸟似的。
与此同时,沈淸宴被秦海圆数落的窝在沙发里,跟许懿一样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秦海圆指着沈淸宴鼻子怒道:
“家因为你都快散了,孩子也不回来了,你以后要是再跟儿子这么说话,咱俩就离婚吧。别过了,我带着小懿出去过,儿子好歹还能过来看看我。”
沈淸宴认错态度十分诚恳“我错了。老婆。你别生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明明在饭桌上还好好的,他老婆从上车一路数落他到家里,从沈自瑭出生说到沈自瑭结婚,从沈自瑭离婚说到沈自瑭不回家,有理有据,甚至顺带着把年轻时候,秘书勾引他的陈芝麻烂谷子事情都拿出来说一番。
说的他真是,老脸没地儿放。
秦海圆语气缓了些,问他:“那你说说哪错了?”
沈自瑭突然停住脚步,低头走神的许懿险些撞上他宽阔的后背,门被沈自瑭嵌开一条缝,许懿听见客厅里隐隐约约传来对话
“啊?哪儿错了...哪都错了...我不应该逼着儿子跟那女人结婚,也不该在儿子离婚后对他冷嘲热讽...让儿子不回家...老婆,不离婚行不行?”
“以后改不改?”
“改,改改!”
“怎么改?”
“以后不骂他了。”
秦海圆不太满意,“还有呢?”
还有?
沈淸宴咬牙切齿,“跟那臭小子道歉。”
“臭小子?”
“...儿子。”
许懿震惊的瞪圆眼睛,这还是她那个人前说一不二威严的叔叔吗?
前面宽阔的背影微微颤动,许懿听见沈自瑭发自胸腔的低低的笑声,笑声似是止不住,连同他衬衫卷起的袖口都在抖动。
不多会,沈自瑭敛去笑意,开门进去。
老两口的对话戛然而止。
沈自瑭让出一条位置给许懿,两人一起站在门口换鞋。
客厅里一派祥和,沈淸宴在看电视,秦海圆在削苹果。
沈自瑭扯下领带,解开衬衫上面第一个扣子,露出铜色脖颈,长臂搭在里间的门框上,朝着沙发淡淡说:
“不是说给我道歉吗?”
许懿站在他身后倒吸一口凉气。
“老子...”
老爷子牙缝里挤出只有自己能听清的模糊字眼。
沈自瑭眉心动了下,没说话,大着步子往楼上走。
秦海圆诧异,水果刀差点割着手
“你今晚不走了?”
“嗯,明天是周末,不忙。”
秦海圆歪头往楼梯间看“明早吃什么?”
“都行。”
沈自瑭的声音消失在楼梯间。
秦海圆再次红了眼角,尽管已经被岁月侵蚀,容貌不复,却还依稀能看从眼角眉梢看出她当年的惊人美貌。
秦海圆抹了下眼尾,问许懿:
“小懿明天想吃什么。”
“阿姨做什么我都爱吃,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做?”
秦海圆心底暖暖,小棉袄就贴心多了不是?
“好啊。”
“那阿姨,我先上楼洗漱休息了。
“晚安乖宝。”
“晚安。”
沈自瑭住三楼,许懿住二楼,沈自瑭的房间许懿只去过一次,是沈自瑭结婚的时候。
她记得沈自瑭卧室的床很大,是定制的。那天沈自瑭就坐在床边靠落地窗一侧,不发一言,直到婚礼主持人催促,才换上接亲的西装,跟着一起下楼,全程黑脸。
婚后第二天两人就搬走了。
棚顶的水晶吊灯低垂晶亮,许懿刚走到二楼,依稀听见三楼的主卧里,沈自瑭似乎在用手机跟谁聊天,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脚步声大概往门口这边来,许懿心虚的钻进卧室。
三楼主卧。
沈自瑭关上门,手机那边传来严峻的笑声
“哈哈哈要我说,老爷子都给你台阶了,你也别太过,差不多顺坡下来全他个面儿,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谁家儿子跟你似的,在一个城市住,过年都不回家一趟。”
这也就是沈自瑭,要是自己有一年过年不回家,他妈都得哭天抹泪儿说他不孝顺。
沈自瑭扯下领带扔在床上,单手解开衬衫的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一片轮廓分明的锁骨,坐在床头对视频哼笑
“我那是真忙。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是谁当初说自己不适合到处飞,成天不是晕机就是晕高铁,天天窝办公室吹空调,快闲出屁来。要不今年下半年我给你调岗,你帮我分担,我回家过年,我能在家从年过到端午你信吗?”
“别别别,我信我信。”
严峻认怂,只要不让他到处飞,每天晚上回家能搂着媳妇睡个安稳觉,怎么着都行。
沈自瑭撇唇:“行了,不跟你扯了。挂了。”
好不容易明天没行程,他要好好睡个觉。刚要按下红色按键,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严峻
“你跟林清远,最近还有联系吗?”
“林清远?”
严峻眉头挤在一起,想了下说
“挺久联系了。怎么了?”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