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箫冷》yoyou

13、十三、凤去台空

　　邀月阁，明日抬头看看匾额，是这里了，一个月前，就是在这里和翩翩初遇。明日沉吟着，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去，老板殷勤招呼，“公子，您是吃饭？里面请。”
　　“我要东雅间。”
　　“好嘞——，”老板一声吆喝“小顺子，待客人去东雅间。”话音未落，一个小伙计跑了出来，明日认得，正是上次的小顺。“客官，您请。”明日随他上楼。
　　小顺是个很伶俐的伙计，边走边介绍着邀月阁的招牌菜，明日皱眉，有些不耐烦。“……您来的真是不巧，要是一个月前，小店有翩翩姑娘献艺，那可是绝了，半城的百姓都跑来……”
　　“那位翩翩姑娘后来哪去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后来，就走了。”小顺摇头，“不知道哪去了。……客官你要点什么菜？”
　　“有劳小哥了，一壶铁观音，要上好节前的。”明日说着，将一块银锭塞给他。“好嘞，”小顺收了钱，痛快的下楼去了。不多时，茶上来了，果然味道纯正，余香满口。明日细品着茶，俯瞰整个小楼。其实未到吃饭时候，客人不多，倒也清静。楼下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原来的歌台早已不见，又添了几张桌子，竟是物事人非了。一个月前，翩翩就是在这里，张弦待语，一会知音。“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欧阳明日，你又失去了一位知音，为什么，弄月、易山，翩翩，想留的人偏偏留不住，越是接近自己的人又越是受伤最深？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凤去台空，真个是凤去台空了。”明日轻喃。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这茶，也能醉人么？
　　远处，一个黑衣人的背影一闪，消失了。
　　是半天月。
　　荒郊外的破庙里。
　　“嫣然，司马长风居然没死？”
　　“是，欧阳公……，明日治好了他。”
　　“不可能，司马长风注定难逃此劫。欧阳明日好大的本事，除非，哈哈……”欧阳明日，想不到你这样痴情，竟然自己送死，老夫倒对你佩服的紧啊。
　　半天月忽然一笑，吓了嫣然一跳，“义父……”
　　“嫣然，我要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义父，黄甫大哥……”“嗯？”半天月敏感的打断嫣然，“嫣然，你叫他皇甫大哥？为父可不是要你谈情说爱去的？”
　　“义父，嫣儿不敢。”
　　“知道就好，你可不要做第二个云渺。三日之内，我要他的人头。”
　　“嫣儿明白。”
　　“哈哈……”半天月施展轻功离去。嫣然无力的跪坐在当地，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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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你在干什么？”仁和刚下早朝，看见嫣然在池塘边发呆。“嫣然？”仁和挥挥手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黄浦大哥。”嫣然忙用手拭去腮边泪。
　　“怎么，谁欺负你了？”
　　“我……”
　　“奥，我明白了，你在想翩翩姑娘是不是？”嫣然不置可否。“我就说嘛，女孩子的心思就是密。”仁和见嫣然不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又有些忘形起来，“翩翩姑娘一定会回来的。”
　　“不！”嫣然打断他，“姐姐不会回来了，黄浦大哥，有一天嫣然也离开了，你会不会想嫣然？”
　　“当然了，“仁和自顾自说着，忽觉不对，“嫣然，不对，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嫣然摇头，“黄甫大哥，你看见这红鲤鱼了吗，自由自在多快活。”
　　“是啊，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多好。”仁和也有感而发。
　　“是啊，多好，只可惜，它们只能呆在池塘里，任人摆布！”嫣然突然转身离开了。怎么了，这丫头今天好奇怪。一会是鱼，一会又池塘的。仁和纳闷极了。
　　“大哥。”仁和叫住明日。明日正从药庐回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帮欧阳飞鹰配药。
　　“什么事？”明日驻足。
　　“大哥，嫣然今天好奇怪，竟说一些不着边的话。”

　　入夜了，嫣然收拾停当，回头仔细看看这间住过一个月的房间，细心抚着雕花床栏，每一处，都有挥不去的记忆。一生之中能有这样一段开心的日子，能有一个自己牵挂的人，已足够了。嫣然轻轻关门。望望清仰宫的方向，黄浦大哥，从今一别，后会无期了。
　　嫣然在外面徘徊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来到清仰宫外。夜深了，仁和已经伏案睡去，烛光暗淡，再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看不见仁和的脸。“黄浦大哥。”嫣然不禁推门而入，行至桌前。站立好一阵，又从旁边取过长衫，盖在仁和身上。嫣然，快走吧。既然下定决心，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正犹豫间，“仁和”却醒了。
　　“嫣然姑娘，这就走了吗？”鹅黄束带，眉心一点殷红，竟是明日。
　　“欧阳公子，怎么是你？”
　　“明日倒是要问姑娘，为何会深夜到此？”明日一转身，“仁和，出来吧。”
　　原来黄甫大哥也在，嫣然又是一惊。刚才他都看见了？
　　“嫣然。”仁和从幕后缓缓走出。“为什么？”
　　“皇甫大哥，其实我骗了你，我是半天月的人。半天月要我来杀黄甫大哥，我下不了手。嫣然今夜是来向大哥道别的。”
　　“我和翩翩姐姐进宫，原是义父的主意。”
　　“翩翩姐姐不是。翩翩姐姐……”嫣然忽然想起什么来，“我答应过姐姐不说的，欧阳公子，翩翩姐姐对你是真心的。”这一点，明日又焉能不知。连日来的疑惑都解开了，明日沉默了。
　　“嫣然，你要去哪里？
　　“我……”嫣然沉默一阵，凄然到：“嫣然本是孤儿，去哪里都没有什么分别，天下之大，总有去处。”
　　“嫣然，半天月心狠手辣，留在这里，半天月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这话正提醒了嫣然，“黄浦大哥，欧阳公子，你们快离开这里，义父怕是就要来了！”嫣然忽然急急说道。
　　“只怕已经晚了。”半天月的声音响起。深宫里显得格外刺耳。“嫣然，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义父！”“半天月！”明日和嫣然护住仁和。
　　“嫣然，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他，为父从此再不干涉你。”
　　“不，义父，求求你，放过黄浦大哥吧。”
　　“你也背叛我，云渺的下场，你看到了？”
　　“不，不……”嫣然摇头，“我不能。”
　　“半天月，你何必为难嫣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真是一对有情人啊，老夫成全你们。”半天月语毕挺身上前，明日金线出手，二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明日久坐轮椅，功夫全在手上，全凭一个巧字，半天月内力深厚，武功诡异，加上明日刚刚内力受损，时候一长，便觉有些吃力。半天月急于摆脱明日，不时攻向仁和和嫣然。这样一来，明日更觉被动。稍一分神，被半天月掌风扫中，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大哥!”仁和，跑过去，“你怎样？”
　　明日不答，脸色已然白了。“黄浦大哥，你们快走……”嫣然有些支持不住了，她的武功本就是半天月传授，此时无异螳臂挡车。
　　“半天月，你不是冲着我来的吗，要杀随你，你放过嫣然和大哥!”仁和站起身来，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好，我就成全你。”半天月一掌劈开嫣然，径向仁和奔来。仁和闭上眼，盈盈，你等着，我就要和你相会了。
　　“仁和！”明日金线脱手，已然迟了。正在这时，嫣然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冲上去挡仁和前面。
　　“嫣然，嫣然……”仁和扶住嫣然的身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嫣然！”半天月想不到嫣然竟会如此，一时间也停住手，问世间情是何物，蓉蓉，蓉蓉，当年你也是这样护住他，为什么？为什么？半天月疯了一样逃开了。
　　深宫又恢复了寂静，“黄浦大哥，”嫣然吃力睁眼，“能死在大哥怀里，嫣然好喜欢，……大哥会像记住盈盈姐姐一样想起嫣然吗？”“会，会……”仁和泣不成声，“有大哥在，你不会有事的。”“大哥，大哥，”仁和跑过去扶起明日。
　　金线搭手，明日轻轻摇头。“大哥？”仁和满眼焦急，嫣然微微一笑，“黄浦大哥，不要为难欧阳公子了，这是嫣然的命，嫣然……”嫣然剧烈喘息着，“这一个月来是嫣然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嫣然不怨义父，谁都不怨。”
　　“嫣然姑娘！”“嫣然！”嫣然轻轻皱眉，似是忍着巨大痛苦，“黄浦大哥……”
　　嫣然凄然一笑，这一笑如凤凰涅磐，无怨无悔。她慢慢闭上眼睛，眼角的泪，缓缓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