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凤凰涅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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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跌下悬崖，侥幸不死，全赖悬崖底下的一口深潭，还有恰巧到这附近的少女红儿。
别看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身子纤细单薄，从水里捞起姜月，再将她背到屋舍，脚步始终稳健扎实，只有呼吸稍显急促，若是外人见了，定是惊奇不已。然而在这个山崖下，除了少女红儿，只有一个素爱紫袍的男人，再无外人。
“药叔，我没接到客人，只捡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你快来看看！”红儿浑身滴着水，将背上之人放到床上，连忙去屏风后面换衣。
“就是她？”药叔不疾不徐的走近床榻，看了眼女子面容，指尖夹带银针入穴，止住女子肩上外伤，眼神向下，恰好看见血水潭水染了床榻一片狼籍，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对还在屏风后的红儿吩咐道，“先替她处理一下外伤，我去后院浇花。”
“哎？”红儿套上外衣急急忙忙的出了屏风，屋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她嘟起嘴懊恼的一跺脚，心中腹诽，动作不减速度。烧了热水，又为她除去湿衣，碍于软甲难拆，红儿从小腿外侧抽出一柄匕首，三两下就分解了衣服，剥个干净。
擦去了斑斑血迹，这一瞧，红儿才发现这人不仅左肩伤口瞧着可怕，那右胸的一道青色掌痕更不可小视，外伤她尚可处理，这内伤红儿不敢托大，处理完左肩伤口的包扎，她有意拿了药叔的衣服替她换上，便急急的去后院找人。
虽被称作药叔，但男子并不姓药，外貌也不似红儿的叔辈年纪，他是谁，来自哪里，红儿不知，甚至红儿不知自己来自哪里，她打有记忆起，就一直住在这，身边只有十年如一日的药叔。
“药叔，药叔，快去看看，那个姐姐快死了！”
“素不相识，你就唤的那么亲热，红儿，你天真的真让为叔担忧，唉……”药叔故作长叹，缓缓走回屋舍，床榻上的东西都换了干净的，那人也干干净净的躺在那儿，可是药叔第一眼看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雪青色单衣，眼皮不自觉的跳了数跳。
搭脉看相，药叔这个名号也非作假，他一脸正经的诊了会儿，没多久，便起身去桌案前写下药方，交给红儿道：“这些寻常药物，柜子里都有，你先去煎药，今晚让她服下。”
“药叔，她要紧吗？”红儿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药叔一愣，看了昏睡的伤患一眼，毫无怜悯之情的淡淡说道：“等她能熬过今夜再说吧。”
红儿一听，同情心更加泛滥，眼泪在眶里打转，痴痴的看着昏睡的姜月。突然，她听见门扉开启，一回头，果然是药叔出门，连忙相问。
药叔手停留在门上，也不回头，语气稍显柔和的安慰道：“我出去采几味药草……红儿，放宽心，她能掉下悬崖不死，就说明命不该绝……老天爷不会收她的……”
红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抹着眼泪道：“嗯，我马上去煎药，她一定会撑过去的！”
药叔淡淡一笑，没入夜色之中。
姜月的确撑过来了，不仅是那一夜，她撑过了之后的一日又一日，只是意识始终不见清醒。
所以当那日午后，红儿端着药碗进屋发现姜月清醒过来，数日的隐忧散去，心里的欢喜难以言喻。她甚至都没察觉，站在床沿的药叔嘴角勾着莫名的笑容，一脸了然。红儿只是一脸开心的放下药碗，对一脸茫然之色的女子说道：“你终于醒啦，红儿太高兴了，你放心，有药叔在，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一连串的话说的飞快，只见姜月茫然的将视线移到红儿身上，声音沙哑，迟疑的开口：“我的……名字？我……”
红儿歪着脑袋不解道：“对啊，每个人都有名字啊，我叫红儿，药叔就是药叔，你呢，你叫什么？啊！”红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捂着嘴惊呼道，“你难道不记得了？”
姜月抬起手，揉着前额，一脸痛楚，药叔见状，适时打断红儿的追问道：“红儿，将桌上的药单拿去，过两个时辰换新药。”
红儿一脸诧异，桌案上的确有一份早已写好的药单，她拿着药单，不舍的看着姜月，最后小声喃喃自语道：“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只要她现在记得红儿就好！”
等红儿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药叔才一脸趣味的打量姜月道：“你这一招，糊弄红儿还行，想骗倒我，未免太自不量力。”
姜月脸色不变，蹙着眉头茫然道：“你，这是何意？”
药叔轻笑，摇了摇头，拔下银针，手不着痕迹的拂过姜月小腹，若有所思道：“算来也没多少日子了，等今年冬天，想来我这崖底再想清静是难了。”
姜月神色骤变，惨白了脸色，涩然道：“你若嫌吵，做主动手便罢，这性命，本就是你救下的。”
药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想了想失笑道：“罢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能做什么主。你身子这样，我也不好下重药，拖个半年一年，你愿意待着就待着，要走自便。”
“我……”姜月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又缓缓归于平静，她听见自己这样答道，“能得恩公收留，我……逐月感激涕零。”
“逐月吗？”药叔喃喃道，一个明显的假名，不过他不介意，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像他自己，名字什么的，早就遗弃了。
和煦的暖阳斜照进屋子，姜月躺在床上，看着半卷的竹帘轻轻晃动，闻着屋外传来的气味浓郁的药香，听着红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出奇的平静。她还记得最后送上的那一剑，她用了全力，她可以确信那一剑伤得简易很重，甚至她忍不住猜测，简易是否死在了她的手上。西狄退兵已是必然，唯一庆幸的是，西狄只有简皇叔这一个能人，只要他倒了，西狄内乱再起，这数年都不会再有精力东征。只是，简易究竟是生是死，姜月心中不知该期待还是该担忧，茫然的思绪，若有所失的心情，她倒是宁愿自己真的不记得了，也就不用为此心烦意乱。
琴音乍然流泻而出，古拙雅致，带着阳刚沉稳之气，安神抚情，姜月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闭上眼，静静的听着琴音，再不去想其他。师父，母后，桓弟，长和……这一切的过往都将烟消云散，而今，她侥幸苟活，再不是昔日的姜月，她重生，为自己而活。
屋外，红儿连打了数个哈欠，昏昏欲睡。
一弦为宫，血象迭出，那日是巧合还是注定，抚琴的男子沉思良久，仍看不透这之间的牵连……他本以为来的人会是……那个，想到这，他的琴音一颤，竟划破了一个音，突兀的刺耳。轻叹一声，他抚琴再弹，扰乱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十多年了，他呆在崖底，最大的改变，便是维持长久和悦平静的心境，这份感觉，他暂时还不想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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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过去，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寻找，天然的山崖，竟无一处缓坡入口，每一边都深不见底，无路可探，甚至不死心的几人，亲自吊了绳索往下攀爬，直到绳索用完，也不见崖底，他们终于死心。
西狄早已退兵，姜国重建黎关，战争的创伤渐渐愈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闲暇时，有人会提起姜月，带着崇拜或敬仰的语气，讲起她重伤西狄战神，逼退西狄大军的故事。只有盖了棺，定了性，人们才愿意毫无私心的赞扬对方的美好，朝廷也无需忌惮死人，溢美之词更是屡屡不止，一时，姜月的声望在中原如日中天。
而这一切，在昔日的战场，并无多大区别。
在曾经踏足的地方，一小队人马正以半圆状姿态警惕观察四周，尽管一目了然的视野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小队人马的中间，一个带着连帽披风的男子低声咳嗽，他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剑，剑器不凡。
突然，他的咳声停止，手里的长剑亦是一抛，一柄上古名剑就被他这样随意的扔了出去，再无踪迹。
“王爷！”一个亲卫小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王爷速速归去。”
披风下的简易沧桑了许多，他看着万丈悬崖，心中默默说道，刀剑凶器，我还你。我伤过你，你也伤了我，我们扯平了，来日相见，你可愿再陪我舞一曲逐月？月儿，我知道你没死，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下去，等你来讨回你的骅骝……
另一边，已经回到京城暗卫本营的崔长和，行尸走肉的一如既往。这时，一个看着略微熟悉的少年身影走进了大厅，崔长和移了视线打量了会儿，想起了少年的名字，肖厚，小猴。旁人例行公事的问着问题，小猴一一作答，脸色平静，只有提及半年前的事时，他才一脸激动难忍的说着自己的过失，那日他追杀西狄，直直追杀了百十里，连人带马坠入山间，被当地人所救直到近日才养伤复原。崔长和多看了他两眼，神色又黯淡下来，不闻不问。
这一切没什么异状，小猴登记了信息便被安排了住处休息，直到他闭上眼躺在床上，他才敢悄悄回忆真实的记忆。那次他的确追杀西狄，但并未跌落山间，而是绕道欲回南国。只是在即将踏入南国疆土的前一日，他接到了温侯的信笺。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发觉温侯的字迹不如以往冷静，信上没提什么，只坚持要他返回姜国继续潜伏，可是小猴仿佛能感觉到，那延伸之意，便是温侯不信姜月已故的消息，他要自己留在姜国，只因为所有的暗探里，只有自己曾接近过姜月。
逃避现实，自以为是，终究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一年，两年，最后的希望被岁月消磨殆尽，只留下残酷无情的现实。
西狄与南国的貌合神离，在两年后也终于撕破了脸，各不相干，至此，三国的形势越发微妙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凤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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