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昭序》岁也漫漫

1、第1章

　　“师父师父！苘山上方聚集了大量雷云！”
　　清风莽莽撞撞地跑进养心殿，站定后才想起对正位上的人行礼。

　　清风稍稍抬起头，用余光看着座上的，荀澜真人。
　　他小心翼翼地问：“掌门…不去看看吗？”
　　座位上的白发老头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捋着自己的胡子来回踱步。

　　苘山的雷云？

　　荀澜真人用手掐了个诀，洞见苘山情景。
　　那不就是……余昭昭要历劫归来了！

　　他急匆匆地说：“清风你和扶月召集众弟子到苘山，等着迎接你们的小师妹吧。”话落，他又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往外走，嘴巴里还一直念叨余昭昭的名字。

　　天色昏暗，苘山上方乌云密布，一道道天雷划破天空的寂静，响声惊天动地。

　　坐在法座上的人额头沁出点点冷汗，她眉头紧皱，运转着体内灵力。
　　双手做兰指状，指尖有绿色的灵力渗出，手中的绿色光芒越聚越多，那光朦胧又柔和，似一层雾笼罩在她身侧。

　　余昭昭睁眼的一瞬，眉间生出一个闪着金光的仙钿。
　　那仙钿说来也奇怪，既像一条狐尾，又像一只凤凰。

　　山下弟子纷纷指着云溪阁窃窃私语。
　　“你们不知道吧，师妹可是掌门的嫡传弟子，修习的苍生道。”
　　“苍生道有什么用，师妹好玩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师姐若是不贪玩，只要勤加修炼就有希望飞升成神。”
　　“听说她生的可貌美了，可惜我进宗晚，还未曾见过师姐样貌。”

　　在真身像出现的同时头顶的雷云也渐渐散去，天空放晴，日照山头。

　　众人皆知，这是历劫成功的现象。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将门从里推开，众人看见余昭昭一身窃蓝色水袖衣衫，肌肤莹润如玉，她生得明眸皓齿，娇小玲珑，只用一根玉簪绾起部分乌丝秀发，剩余的垂落肩头，顺滑如瀑。
　　她抬眸看着眼前众人，修长如柳叶的眉毛下有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就像一池清澈的湖水。

　　自带的轻灵之气和漂亮而不张扬的长相，人人见了都心生喜爱。

　　她看见师父和师兄师姐站在云溪阁前，朝着她笑，二十年未见，是那样的温暖。
　　只这一刻，泪水充斥了她的眼眶。

　　昭昭走上前去抱住了扶月，她靠在扶月的肩膀上，抽噎着：“师姐，我好想你们。”

　　一滴泪悄然划过脸颊。

　　余昭昭愣住了，这滴泪并非喜，是悲。
　　可她只是在人间走了一遭，那一世里没有出现宗门里的弟子。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历劫的那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可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好像，忘了些什么。

　　按理说，历劫归来的人会有历劫那一世的记忆，可为什么偏偏她没有。

　　余昭昭再次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扶月的话将她拉回现实，“想什么呢，历劫归来不是好事吗！”
　　扶月抬手轻轻擦掉昭昭脸上的泪，搂着她的肩笑着说：“走吧，我们去养心殿跟你好好讲讲你闭关的这二十年所发生的事。”
　　扶月身后的荀澜亦认可的点了点头。

　　养心大殿内，荀澜真人坐于主位，余昭昭四处张望着，她总觉得少了个人。
　　余昭昭问：“二师兄呢，他不在吗？”

　　荀澜真人答道：“桑羽下山除邪魔去了，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昭昭。”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

　　昭昭闻声望去，少年一身白袍，衣服的垂感极佳，还印有月白祥云的暗纹，墨发银冠，腰间一枚雕刻着莲花的玉佩，玉佩下还坠有银白色流苏。

　　这还真是翩翩公子世无双。

　　余昭昭仰头对上桑羽的眼，打趣道：“师兄此番下山可有给昭昭带新奇玩意儿呀。”
　　他看着她，摇头叹道：“这倒是没有，不过师兄可以给你其他物件。”
　　说罢，桑羽手心向上变出一个白色的圆盘，说：“闭关二十年让师兄来看看你的修为境界到哪里了。”
　　昭昭认出了这件法器，是通灵盘。
　　她扯了扯嘴角，尬笑：“呵呵，这礼物我可以不要吗……”
　　余昭昭的修为境界敢称倒二，就没人敢称倒一。

　　“不能。”
　　这声音像是一道雷，劈中了她。

　　她慢慢地从体内抽出一缕仙力放入通灵盘，通灵盘随后便散发出蓝色的光，上方写着，元婴后期。

　　元婴后期！？

　　大殿内的各位都瞪大了眼，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余昭昭更是懵逼，历劫前的她仅是金丹前期期，历劫归来按理来说也只到金丹后期，而她直接到了元婴后期！
　　仙门奇迹！

　　众人直叹：起猛了！居然看到有人历劫二十年修为就跳了五个段！
　　这真的是……可以让清忻宗开个席昭告天下的程度了。

　　清风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下昭昭的肩膀，语重心长说：“师妹啊，咱虽说修为低了点，但还是要走正道，你说是不？”
　　余昭昭：“……”

　　只听到“诶呦”一声，她回头就看见清风坐在位置上摸着自己的屁股哀嚎。
　　扶月瞪了眼他说：“昭昭虽贪玩，但也不至于走上旁门左道。”
　　这一刻，她感觉师姐真的是太美了，人美心更美。

　　桑羽撇了眼清风后，柔声问道：“不知昭昭此番历劫可有新鲜事？说来与我们听听。”

　　荀澜真人拿起茶杯递到嘴边轻吹两下，后将茶水喝入嘴中。
　　他刚想感叹一句“好茶配故事，妙哉”就听到昭昭开口了。

　　她尴尬的摸了摸后颈，颇为不好意思，尬笑道：“我不记得了。”

　　“噗”一声，荀澜真人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不、不记得了！？

　　清风立马站起来，惊呼：“师妹你没开玩笑吧！这这这…怎么会忘记呢。”

　　就在此刻，一封仙讯飞进养心殿，停在了昭昭面前。
　　她伸出手，仙讯在她手心变成了两行字。
　　金色的神力写着——因其任己，所求神龟。

　　众人一齐扭头向荀澜投向求助的目光，均是不解。
　　荀澜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茶水，仔细地端详着昭昭，调侃地说：“我倒是没想到啊，还真是小蚂蚁背大石头。”

　　昭昭说：“诶呀师父你别说笑了！”

　　“这是神龟的召应。”
　　神龟的召应？
　　“召…召应我！？”

　　昭昭不解。

　　神龟诞生于创世之初，曾与上古十三神并肩，它与天地共生，认识世间所有生灵，通晓世间的一切事情。
　　神龟是极为神秘的，没人知道它的召应是为了什么。

　　她又问：“那我该去哪里找神龟？”
　　荀澜摇摇头，叹气道：“待到时机成熟，神龟便会入梦告诉你登上神域的路。”

　　登上神域，方见神龟。

　　他又喝了一口茶，“这并不要紧，你就下山再走一遭吧，寻找你那缺失的记忆。”
　　她懂了，神龟入梦前，她下山想干嘛便干嘛。

　　修为境界冲击让她没缓过来，神龟就给她发了一份下山玩耍的许可证。
　　还是公费游玩。
　　这可真是太爽了！

　　昭昭同桑羽前脚刚踏出养心殿，后脚就有一群弟子围了上来。被围在中间的昭昭稀里糊涂就被塞了满怀宝物。

　　“余师妹，这个是培元丹，增进修为用的。”
　　“师姐师姐，这是清心符，可净化心灵驱散邪气。”
　　“这白毛裘是师弟下山猎来的，师姐收下吧。”

　　她低头看见自己怀中各式的物件，抬头又看见大家殷切的笑脸。
　　昭昭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一双杏眼如月牙般弯了起来，“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各位好意。”

　　待到昭昭和桑羽渐渐走远，他笑叹：“没想到昭昭闭关二十年，归来后这人气不减反增啊。”

　　她没有听出桑羽语气中的无奈与辛酸。

　　昭昭手背在身后，踮起脚抬头看着桑羽的眼睛，笑意晏晏：“师兄不也是吗，大家私底下可都在说清忻宗的大弟子桑羽是仙门女弟子中人人都爱慕的对象呢。”

　　他的喉结滚动，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那你呢？”
　　是否如那些女弟子一般。也对我有这种情感。

　　昭昭扭过头，“我什么，我当然骄傲啦，有一个厉害的师兄。”
　　只是师兄而已吗……

　　“昭昭你还记得吗，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剑，一起除邪魔，一起在苘山晒太阳。你很贪玩，每次你闯祸，我都会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无忧无虑，快活无比。

　　可就是因为相互的陪伴，他日久生情，早就对昭昭暗生情愫。
　　可桑羽知道，她只当他是师兄，除此再无更多情感。

　　她张开双臂用轻功飞到树上坐着，此处赏月最佳，她就一直看着那轮圆月。

　　“记得啊！每逢冬至的夜晚，你们都会守在我的床边陪我度过那个难熬的夜晚。”
　　她似乎是用最轻松的语气讲出那个最痛苦的过往。

　　每逢冬至前几日，她就会发高热，噩梦不断。在冬至那天夜晚便浑身难受，没有对策，只有熬过那个夜晚才会有所好转。

　　桑羽站在树底，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若是可以，他愿意替昭昭承受这些痛苦。
　　让她一辈子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