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纪事》最最

5、你歧视残疾人是不是？

　　“啊啊啊，轻点轻点~~”
　　831法医科，其中一间办公室内，晟敏被压着趴在办公桌上，身后的男人正在奋力的揉搓他的后背。
　　“啊啊啊！！疼！疼！”背部被揉得发红发烫了，晟敏疼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蹲在一边扒着桌沿的奎贤赶忙说，“没听到晟敏哥说疼么，你轻点儿啊！”
　　男人白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平时都招呼死人，活人不怎么摆弄。”
　　一句话说得两人恶寒无比，晟敏也不肯再被折腾了，奋力从朴有天手里挣脱出来，说，“不擦了不擦了，不就是一拐杖么？死不了！”说完刚直起身，脸就疼得一阵惨白。
　　“不用力推开，你这淤青好多天都散不了！”有天走到水池边，把手上沾着的药酒洗掉，“实在不行别撑着去医院看一趟。队里不是有卫生室的么，干嘛不去那里非要跑到831来？这里可只接待尸体啊！”
　　晟敏一边把衣服往下拉一边说“卫生室都是些老太太，我现在看到老太太就头疼。”
　　办公室里光线充足，晟敏在窗边不耐烦得巴拉着衣服，脸上因为刚才的推拿涨得红彤彤的，衣服是从下往上推上去的，现在卡在了肩膀部位，露出了大半个身体，奎贤随意撇了一眼，要说明，我们的小实习的的确确是纯洁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偷窥之嫌啊！可是撇了一眼，奎贤就愣了，柔白光线下，那身体带着星星点点的细小疤痕，因为原本皮肤的白皙而有些显眼，腹部的线条并不硬朗，反而显得很柔韧，明明没有刻意，却不知为何从腰腹间渗着一股子……呃……性感？奎贤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急忙移开了目光。
　　“诶你别急着穿衣服啊！”有天洗完手转过头来说，“药酒还没干呢一会都要沾到衣服上，你趴那去，让奎贤给你揉揉也好，怎么招也得让药酒渗进去了才行啊！”
　　晟敏还在不耐烦得想把衣服拉扯下来，“不用了，下午还得去留溪那里挖人头呢！”
　　“头还没找到啊？”
　　“挖着呢！”
　　奎贤想想还是不放心，站起来拉过晟敏把他按到椅子上，拿过一旁的药酒在手上倒了，学着有天的样子在晟敏背上推了起来，“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跑案子？脸上两条疤带出去吓人么？”
　　“你还敢说？！还不是你小子惹出来的？”
　　“我真没断人家的腿……”奎贤嗫嚅着辩解，晟敏趴在椅背上，露着整片的背部，奎贤站在他身后，手触及他微热的皮肤，奎贤觉得自己有点心猿意马了……
　　“我知道。”晟敏说。
　　“诶？”
　　“江俊那腿是昨天被人套了麻袋打折的。”
　　“我就说么！”
　　“不过和你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打架闹事，人家能找到你头上来？局长现在在安抚那帮老太太们，等她们走了，你就等着挨批吧！”
　　奎贤想，怎么一个个都想批斗我，我招谁惹谁了了？
　　“啊呀你轻点！”晟敏被按得一阵疼。奎贤才发现自己一走神没注意力度，赶紧又吹又揉，“啊，不疼不疼~”
　　晟敏被这哄小孩般的口气弄得有点脸红，不出声了。有天披了件白大褂往外走，“我去停尸房了。你们弄完了帮我带上门。”
　　“哦！”
　　房间安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酒的味道。晟敏突然回头问，“我说，你和希澈哥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爸爸的学生。”
　　“诶？”
　　奎贤又补充一句，“老头子喜欢他喜欢得紧，还认了当干儿子。”
　　“诶？这么说希澈哥还是你的干哥哥了？”
　　奎贤叹了一声，“有这么个干哥哥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莲花开满池塘，少年小跑着一路沿着鹅卵石路面向前追赶，十四五岁的年纪，明亮亮却倔强的眼，冲过去拉住前边男子的衣角，“喂！我叫你你耳朵聋了么？”
　　男子转过身来，身后莲花衬着他桃李般艳丽容颜，少年立刻被惊艳到，小小后退了几步，又不服气得上前，仰着头说，“问你话呢！你就是金希澈？”
　　男子轻轻一笑，那笑被春雨后愈加清丽的莲花衬得明艳艳耀眼，以为会有多么温柔的话从那柔软红唇中吐出，像所有疼爱晚辈的哥哥一般，不但不计较孩子的不礼貌，反而说一些哄孩子的话，可是男子轻轻启齿，却是，“臭小子！你老爹没教你对年长的哥哥要有基本的礼貌么？”
　　少年一愣，哼了一声，瞪着眼看着他，用少年特有的稚嫩嗓音说，“你拿过数学奥林匹克长官奖吗？你参加过唱歌比赛吗？你在期末考试考过第一名吗？”
　　你凭什么让爸爸那么喜欢你？凭什么要让我叫你一声哥哥？
　　男子好笑得看着少年，插着手问，“那你抓过小偷吗？”
　　少年一怔，立刻脸色通红，仰头看着面前绝美男子，说，“我以后……也能当上警察！！！”
　　“是吗？警察可不需要拿奥林匹克长官奖~”男子不屑得拍拍他的头，转身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得走了。
　　少年恶狠狠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心攥得越来越紧。
　　哼。
　　等着吧。
　　总有一天，我会站到你面前，以最傲人姿态，告诉你我能拿奥数长官奖，也能做比你更优秀的警察！
　　那年男子18岁，奎贤……14岁。

　　办公室里陷入一阵安静，晟敏趴在椅背上，不知道奎贤在想些什么，好像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甘和落寞，于是急忙说，“希澈哥怎么了？我们奎贤也不赖啊！”
　　奎贤一愣，正感动的时候，晟敏说，“今天老太太追了半天也没打着一下，很不错了！”
　　一下气憋，奎贤嘟囔，“那还不是小时候被打惯了，人家爸爸是拿着鸡毛掸子打孩子的，我家里可是拿警棍的，要是逃得慢十三队还会有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吗？”
　　“哈！看来是亏得你跑得快警界才没有失去你这么颗好苗苗啊！”
　　“那是啊！”

　　“行了行了，不就是检讨书么？我的检讨书加起来能绕地球一周了，又不怕再多一份！”
　　傍晚时分，有人影从警局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不耐烦的拿着手机，艳丽容颜，表情却是十足的不耐烦。
　　“好好，要深入，要透彻，要彻底反思，要全面检讨~~不就是放个空枪么你怎么和老局一样没完没了，再说我现在也不归你管~”
　　“呀！朴正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金希澈要去档案室，这是自然规律！”
　　“我定的自然规律行不行？说了不回十三队了！我现在是病人啊病人！你让一个瘸腿跟着那帮小子出去跑案子吗？”
　　“东海不回去那是他的事，我和他现在一个瘸左腿一个瘸右腿，搭配着呢！”
　　“行了别废话了！我要上车了，挂了！”

　　金希澈心情极其郁闷，在医院躺着的日子多舒服多惬意啊，还没躺够呢大腿钢针都还没取出来呢，就命令下来让他回警局了，这年头，资本主义压榨劳动力！连警察都逃不过！
　　警局出来就是一个车站，回公寓的路不远，三站路就能到，希澈一瘸一拐的上去，公车上人不多，但是位置已经没有了，三三两两站着些人，希澈刚上去，就看到有人企图屁股离开座位向他这边站起来，希澈狠狠就是一个瞪眼，干啥呢干啥呢？当我老弱妇孺啊？腿瘸咋了？需要你让座位么？
　　那人被希澈一眼瞪得退缩了回去，赶紧坐好不动了，希澈这才满意得找了个位置站好。
　　车慢慢开动，下一站的时候，乱哄哄得上来了一堆人，出于职业的敏感，希澈知道里面混进了扒手，车厢开始变得拥挤，希澈不动声色得往门边挪去，现在腿脚不利索，要他当街追小偷那是绝对没可能，只能小偷下车前一定要先揪出来。
　　车在匀速行进中，人们开始抱怨起突然拥挤的车厢！
　　“诶你挤我干什么？”
　　“哎你干嘛踩我脚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前面的人在挤……”

　　吵吵嚷嚷中，公车到站，慢慢停了下来，刚停稳，车内就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啊！我的钱包呢？！！”

　　人群立刻陷入混乱中，希澈急忙用手撑住已经打开的门，想堵住要下车的人，肩膀却突然被恶狠狠撞了一下，手没能挡住来人，那个身影已经一溜烟下了车，希澈急忙追下去！
　　车里面的叫声更喧闹，一群人挤下了车，丢了钱包的人大声得在嚷，“抓小偷！！来人那！抓小偷！！！”
　　“就是那个瘸腿的！抓住那个瘸腿的！！！”
　　希澈一边追着，一边就听到后面有人在高声这样嚷嚷，反应了几秒，低头一看，靠！！！不会是说我吧？
　　一回头，就见一个身影在快速追赶过来，目标非常明显就是此刻正一瘸一拐往前跑的自己！！！
　　□□娘的！！！
　　希澈边跑边对着身后的人喊，“呀西！！要追追前面的去！！老子不是小偷！！！”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身后的家伙紧追不舍的跟着，边跑边用手指指着他喊，“别跑！”
　　希澈回头，不正是刚才那个想给自己让座位的人么？！只听得那人在边跑边在嚷，“喂！！站住！！说你呢！喂！瘸腿的！！”

　　我靠！！
　　希澈不跑了，停下来回头狠狠一脚踹上没能及时刹车而撞上来的人，来人被踢的一阵钝痛，退后了两步抱着小腿龇牙咧嘴了一番，希澈正得意，那人却突然扑上来，一手拧着他的胳膊一手按住他的脖子动作利落的扣住了他，“不许动！警察！！”
　　希澈顿时火帽三丈！
　　他奶奶的第一天上班就没好事！！被当成老弱妇孺已经够让人郁闷的了，现在还让人当街当成小偷抓起来！！

　　“你是警察？！你是警察老子还是FBI呢！！”希澈边挣扎边嚷道。
　　“少废话！跟我回警局！”
　　那人说话倒不像他的动作这么利索，还有点软绵绵的，吐字也不清晰，明显不像是本国人，奶奶的，一个外国人还敢冒充警察？希澈更火了，反手一个挣脱，顺势一腿向着他的胸口就踹了上去，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希澈的身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希澈踢了个正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算稳住，刚站稳正想再扑上来呢，希澈就已经骂开了：
　　“你小子长没长眼啊？你那只眼睛看到老子偷钱了？！拿得出证据么？有小偷自己停下来让你抓的吗？你没看到老子从头到尾都站在门边没动过么？！！你以为自己能跑就是英雄啦？说自己是警察就是FBI啦？！”
　　那人明显被希澈的气焰给震到了，愣愣得看着希澈一张一合正在骂人的嘴。
　　“瘸腿怎么了瘸腿就是小偷了？!干嘛？你歧视残疾人是不是？残疾人上公车就是扒手了？全国那么多残疾人全是小偷啦？！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脑子里全是些稻草吗？！说了小偷是前面那个你耳朵聋了吗？现在小偷跑了你还想拿我当替死鬼么？还想冒充警察？你外国人了不起啊？”
　　那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慌慌张张开始掏口袋。
　　“干嘛？你当你掏口袋我就能信你口袋里能装枪啊？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啊，就算我是残疾人，我腿残脑子还不残！你当你哄三岁……”
　　“哗！”一张警官证突然放大到了眼前。
　　“警号75689033，韩庚。现在请你闭上你的嘴，和我去一趟警局。”那人面部表情严肃的将那张警官证帅气得亮到了希澈面前。
　　希澈一愣，火更大了，“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能随随便便大街上找个人说是小偷啦？警察就能对一个残疾人进行人身攻击啦？披了层皮你就当自己是人啦？这年头警察就这素质这态度啊？！警察了不起啊？！”
　　骂完希澈突然觉得不对，他奶奶的我自己还是警察呢！
　　一把夺过亮在眼前的警官证，无视面前那张明明很英气但现在正在抽筋的脸，低头看了起来，“美国联邦调查局……FX07 75689033……韩……庚？”
　　希澈一愣，猛的抬起头来，“FBI？？”
　　韩庚点点头。
　　希澈继续低头盯着那张警官证。
　　韩庚暗暗得意，现在相信我是警察了吧？早知道亮证件能让这人安静一会就早点亮出来了，省的这家伙凶神恶煞得冲他吼那么长一堆他听不懂的鸟语。韩庚于是伸手一边往身后掏手铐，一边说，“现在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
　　“FBI就这点素质？！”话没说完，希澈却突然打断，“抓个小偷都抓不准还敢说自己是FBI？！！弄张□□就想冒称警察了？你当你骗三岁小孩呢？！”
　　韩庚愣住。
　　希澈“哗！”地，也亮出一张警官证，“S局 金希澈，现在怀疑你涉嫌招摇撞骗冒充FBI，你现在跟我回S局一趟吧，顺便，你诬告某残疾人士是小偷，你等着残协找你麻烦吧！”

　　这就是韩庚和金希澈的第一次相遇。
　　韩庚想，难怪我的前半段人生这么一帆风顺，原来人生坎坷，是要从遇上金希澈这个麻烦精开始啊……
　　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六章 那个倒霉的外国人的倒霉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酒吧一个角落，吵闹的音乐声和迷离的光线下，眼前的人端着一杯血红的马爹利，小品了一口，回头说，“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脸？拿我当残疾人士，还污蔑我是小偷，不该请我喝杯酒么？”
　　韩庚撇撇嘴，那你还诬告我冒充FBI了？怎么不见你请我喝酒？韩庚心里嘟囔，当然，他不会傻到把这话说出来，金希澈那张嘴的功力他是见识到了，别说他不通晓韩文，就算让他用中国话骂回去，他都不一定说得过他。
　　“说吧，究竟是什么风把联邦调查局的专员给吹来了？”
　　韩庚顿了顿，用手蘸了点清水，在吧台上写下了一串英文字母，“听说过这个么？”
　　希澈凑过去，“Channel 4？啊，这个我知道！”
　　韩庚点点头，“调查局让我来查这个。”
　　“他们干嘛了？”
　　以下，开始了韩庚和金希澈鸡同鸭讲的对话了。
　　“目前为止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次的货纯度非常高，我们怀疑还有更大的储备量现在正在通过Channel 4在大量流出。”
　　“哦是这样，最近电视剧是放的有些泛滥，不过质量倒是提高不少，这几年Channel 4出的东西都还算不错。”
　　韩庚莫名得看着他，不太理解金希澈扯得又是什么暗语，于是继续说，“前不久的一次侦查中美国方面查处了一大批货物，其中有一部分显示是来自韩国。”
　　“美国？美国也播韩剧？”
　　“韩剧？”
　　“不是在说电视台么？”
　　“诶？”韩庚一愣，“我在说毒品暗流啊……”
　　“诶？”
　　韩庚这下明白，金希澈完全还没弄明白他在说些什么，“Channel 4，是毒品暗流通道的代号，从金三角流出的纯度极高的□□，通过韩国的这条通道，把毒品销售到了世界各地，美国也发现了从那条通道而来的□□，所以派了我和另外一个亚裔同事来查这个案子。”
　　希澈这才恍然大悟，“你不会说说清楚么！口齿不清就算了，表达能力这么差还想冒充韩国人！”
　　“呃……”
　　“你不会是日本人吧？”希澈凑过去，眨着那双韩庚怎么看都觉得大得太可怕的眼睛问。
　　“我是华裔。”
　　“中国人？”
　　韩庚点点头。
　　“那你会说中国话么？”
　　“会，我在唐人街长大。”
　　“那你怎么会说韩文的？”
　　“跟我一起来的同事，他是韩国人……以前教过我一些……”
　　希澈收回身，点点头，“那这案子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