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的早恋》半立黄昏

44、尾声（上）

　　司橞听见兰俊突然说要抱抱她时吓了一跳，想着这不比白天在“林芳阁”时的握手，身边没有其他人，还夜深人静独处一室的——司橞不敢！
　　两人对视半天，司橞小声提醒道：“兰俊，你……你要结婚了。”
　　兰俊瞧着司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只不过那笑容有点难看。
　　“我知道。”兰俊笑说，“别担心，我只是想抱抱过去的你而已。”
　　说到后面几个字，兰俊的难看笑容瞬间没了，整个人伤感起来。
　　司橞呆立在床和电视柜之间，一时也无话。

　　大概过了一分钟，司橞听到了一段深沉的，沙哑的，刻骨铭心的表白和埋怨——

　　“我曾经很……爱你，你走后的很多年，我也还一边恨着一边爱着……但更多的，是想。”
　　“司橞，你知道’想’这个字有多少笔画吗？13画，用流行语说就是一生的意思，它上面两个目（木）字，你知道代表了什么吗？代表了望眼欲穿和求娶木（没）得……司橞，你明白那种痛吗？那种许多年来一颗心只会下沉，一直沉到骨髓里面去，无论你怎么抬，始终都抬不起来的痛……”
　　“司橞，如果你明白，那你怎么会如此狠心？一声不响就离开，一个担忧就放手，你怎么能单方面就断了来往置我于那无边无际的苦痛中呢？”
　　“你不联系我也就罢了，你竟然还不让我找到你？等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却是说你已嫁人……”
　　“司橞，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表白的全是血，埋怨的都是泪。
　　说的人嘶哑了声音，听的人已泪流满面。
　　江潮与海水，君情与妾心。
　　相恨皆因无信，相思只缘有情。

　　司橞曾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即使遇见也能安稳平静，可此刻听到那个魂牵梦萦了多年的声音，依旧说着爱她，思念她，甚至怨恨她——
　　一如她这些年来的心里路程，既怨着，更爱着，还无边无际地牵挂着，不仅是他，还有他们共同的那个小小的他……
　　她怎能不难过？

　　“兰俊……”
　　司橞哽咽地走过去，低下身子，她直接往那个她想了又想、念了又念的人靠去——她要到那个宽敞明亮、温暖如炉的怀里去躲躲风，这么多年，她实在是太胆怯了，也太孤单了。
　　兰俊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迎面而来的瘦条的人。
　　仿佛开闸的江水轰隆隆地狂奔而下，怀里的女人不再压抑，情绪也不再掩饰，她又贴又捶，既爱又怨，她——是他最想要拥抱的人。

　　时间应该过了很久，久到司橞觉得自己似乎又哭病了一回，因为脑袋疼得就要裂了。
　　于是她努力去止，努力去拉拽，终于她的抽泣慢慢变小，最后停了下来。
　　一旦停下来，某些譬如羞涩，譬如难堪，就也相继而来了。
　　司橞不敢抬头，只偷偷用手指去摸向刚才一直拿脸贴着，也不停捶打着的地方——那确实是一个很宽广的胸膛，不过现在一片湿润，还连绵起伏，仿佛波涛，似乎一直也不曾平静过。

　　“哭好了？”兰俊突然出声问她。
　　司橞：“……”
　　“抬起头来。”兰俊随即命令道。
　　司橞头更低了，没听兰俊的话，她说：“不！”
　　兰俊的笑声响起：“怎么，还害羞了？”
　　司橞闷声道：“……没有。”
　　兰俊：“看着我，再认真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没解释到的？”
　　司橞瞬间抬头：“嗯？”

　　两张脸近在几寸相对着，司橞看见了兰俊的泪痕斑斑，兰俊也看见了司橞的小脸花花。
　　不该这样的……司橞想。
　　我该不该亲她一下……兰俊想。

　　司橞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兰俊的手更紧了。
　　司橞紧张地再次说了句：“兰俊，你要结婚了。”
　　兰俊愣了愣，颔首说：“我知道。”
　　司橞又推了推他，有点不爽道：“既然都要为人夫了，那你还抱我。”
　　陈述的事实没有使已名草有主的男人感到羞愧，反而愠怒的模样倒让他看出了她的委屈。
　　莫名的，兰俊心情好起来。

　　“谁叫你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兰俊突然感叹说，“你这样，让我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的疯狂，所以才想抱一抱，也好怀念怀念过去呢！”
　　想了想又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知道你不是我老婆。”
　　司橞闻言泪眼瞪得老大，手上的力气突然猛增，她一把将兰俊推仰到沙发后背上去，自己却因为一时脱离了兰俊手臂的圈抱而摔到地毯上。
　　“啊”的一声，司橞被吓得喊了起来。

　　“怎么了？摔到哪儿了？”兰俊着急地扑跪过来，伸手就去捞司橞。
　　就在此时，司橞却喊道： “别动我的脚……”
　　“脚怎么啦？”兰俊问，回头看向司橞的下~半身，发现两条长腿被缠搅在了一起。
　　于是手急忙抚过去，还温柔说道：“别担心，应该是抽筋了，等我帮你按按就好。”
　　司橞却忍着痛喊道：“不要你管。”
　　兰俊：“……”

　　眼看着地上的人疼得要哭了，兰俊也不再跟她多说，直接分开两条腿，三下五除二帮她把鞋子脱掉，然后捏着她的光脚板力度合适地搓揉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司橞不仅不感动，还十分生气地低吼道：“你个混蛋……别动我。”
　　兰俊眉头一皱，不明白刚还让抱得好好的人，怎么转眼就怒成这样了？
　　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呀！

　　不过兰俊还从没见司橞这样发怒过，即使以前在一起，他也几乎没见司橞发过什么大脾气，更别说骂他了，一时觉得还挺新鲜。
　　“啧！多年不见，厉害啊！都会骂人了。”兰俊调侃起来。
　　司橞：“你……”
　　“嘘”的一声，兰俊打断她说：“好了别动，地上脏，我抱你起来。”
　　说着也不管司橞同不同意，兰俊直接两条长臂抄向司橞腋下和脚弯处，略微一使力就把她给抱到宽大的床上去了。

　　酒店的大床一般都是特别软的，人一躺上去，瞬间就陷入一种温柔乡的感觉。

　　司橞今天的一身蓝色短裙装里面是一件微领白色丝质衬衫，原本一直扣着风领扣的，但刚才哭的哭抱的抱，加上又乱坐乱摔，几番折腾下来，那扣子早没了踪影，所以此刻暴露在兰俊眼眸中的，是一个洁白无瑕的细长脖颈。
　　黑发飘散在纯白的床单上，心形的小脸虽然有点花，却细腻精致，一双杏眼在长睫毛下转来看去，似愠怒又似不安，似生气更似委屈。

　　微挺的小巧鼻梁下，半张的小嘴随着起伏的胸口吐出一股股热气，薄唇殷红而湿润，像一颗诱人的樱桃……这一切，都展示给兰俊一个真真实实的梦中人。
　　——可这又不是梦，不是他多年来那见得着却抓不着的虚无的梦。
　　——这是一个实实在在被他拥在身～下的他喜欢的人儿呀！

　　“司橞……”兰俊吞咽着口水低喊道。
　　沙哑的声音传到司橞耳朵里时，已经变得缠绵又磁性，一如记忆中那个总是跟她呢喃“司橞我想要抱抱你亲亲你要要你”的久远声音。
　　司橞有点担心，有点害怕，但也有点恍惚，于是也哑声问：“兰俊，你……想干什么？”
　　虽然是质问，但那语气一点都没有威慑力，反而勾撩起人来。
　　“司橞，我想……”

　　“我想吻吻你”几个字还没说出，兰俊就忍不住覆了上去。
　　顿时，四目厘米接近，呼吸彼此相闻，柔软摩缠着柔软，火热燎原着火热，那久违了的甜蜜和心悸，如春风拂面，如烈焰灼心，此长彼长，瞬间将两个人捆得紧紧的没了距离。
　　时间静止……

　　“忘记时间，
　　紧闭双眼，
　　这样才能看得见。”

　　“司橞！司橞！司橞！”
　　一声声充满情义的呼唤把司橞喊僵了，她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可为地顺从着、接受着，也回应着。眉目紧闭，记忆苏醒，那个多年前爱她的青年，此时此刻已重合在她的身上，还一如昨日热烈。
　　就要沉沦……

　　“嗡……嗡……”
　　被冷落在沙发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这让两个贴面人物瞬间清醒。
　　司橞条件反射地推着压在他身上，还改变了某些生理状态的男人，并艰难地低吼道：“兰俊，你，给我下去。”
　　“嗯？下哪儿去？”兰俊嬉笑着，还故意往身下人方向使了点力，暧昧问：“是这样下去么？”
　　“你……不要脸。”司橞气得脸红，抬手要打人。
　　兰俊捉住她的手掌，收住嬉笑，认真说：“司橞，不是脸的问题，是身心问题。”
　　司橞一脸不可思议。

　　“不明白是吗？我也不明白。”兰俊道，“司橞你可能不相信，今天下午猛一看到你，不到几分钟，我就冲动了。”
　　司橞双眼睁大更大，这人……也太流氓了吧！
　　兰俊被她的模样整笑了，赶紧解释：
　　“别胡思乱想，我不是见谁都这样，说真的，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不过就是一个小动作，不过就是一副曾经喜欢的面孔，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这刚一碰面，都还来不及熟悉，就莫名给整兴奋了？”
　　“别说了，羞不羞啊你。”司橞又恼怒推他。
　　“不羞，不管之前怎么恨你，也不管你跟了谁了，我就是一见到你就这样了……没出息吧？！”
　　说到后来，兰俊自己都要哭了。

　　唉！这一份软弱和妥协，可得要多深的执念多厚的爱恋才能支撑啊！
　　司橞顿时无语感动。

　　沙发上的电话又“嗡嗡”地第二轮震动起来，看样子好像非得要电话的主人接听才肯作罢。
　　“先去接电话吧！也许有急事呢！”司橞劝道。
　　兰俊想了想不太情愿地撑起来，眼睛不离司橞地后退着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拿手机。
　　咩！又是张夏。
　　兰俊愣了一秒，还是接通了。

　　对面张夏着急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兰俊，怎么不接电话呀？你到家了没啊？”
　　啧！查岗来了呢！
　　眼看着司橞似乎翻了个白眼，然后讥笑着坐起来，还把头转向相反方向去，兰俊心里顿时一阵紧张。
　　兰俊：“张夏，我还在朋友这呢！不知几时回去，你别担心了，赶紧睡觉去吧！”
　　那边张夏立即问：“什么朋友要聊这么晚呐？现在可都零点过了哦！”
　　兰俊毫不犹豫道：“别问了，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明天有时间再跟你细说，先挂了啊！”
　　……

　　啧！这个男人——还没结婚就骗人，甚至还预备出轨，哼！
　　话说，兰俊怎么变成这样啦？
　　或者，他原本就如此？
　　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在他的宿舍门口撞见那么一幕大戏了吧？

　　突然想到什么，司橞开口问：“兰俊，你怎会和张夏结婚呢？你之前的女朋友，不是姓王，叫王娅吗？”
　　其实话一出口司橞就后悔了。
　　等看到兰俊探究的表情瞬间漂移到她面前，司橞知道自己——露馅了。